第四章 俱往矣
少年醒來,發(fā)現(xiàn)身處紅木暗雕軟塌上,久違的舒適恍若隔世,明明兩個(gè)月前還這般錦衣玉食。
入目,錦被輕柔,輕帳半挽,窗外海棠正濃。比海棠更燦烈的是歪歪斜斜靠在榻上,纖纖素指閑敲棋子,緋衣似火的女子??萏僦ν炱鹑嘟z,比女子坐姿更歪斜的插在那顆金貴的頭顱上。三千黃金的頭顱,能不金貴嘛!
“咳咳咳”少年起身,喉嚨干癢,忍不住咳出生來,腳踏毛毯柔軟,同柳姨寶貝多年的軟毯相似極了,只是足下這塊,鋪滿房間,而娘親那塊不過馬車墊大小。少年嘴角抽搐,想起王府,卻落寞開來。
皇室中十余歲的年紀(jì)已經(jīng)不是懵懂之人,父親剛準(zhǔn)備將自己交給一直只是故事里的“小師叔”便滿門誅殺,秦皇伯伯反應(yīng)極快安排大量人手暗殺自己,可見這場權(quán)利陰謀已醞釀許久,父王怕是在劫難逃。
“秦王被囚密牢,暫時(shí)應(yīng)無性命之憂,世子且安心跟在主人身邊便是?!?p> 熟悉的聲音自屏風(fēng)后傳來,戎歌驚愣的盯著屏風(fēng)后隱約的身影,話到嘴邊卻又不敢喊。
素手捻子,黑白相間,愈發(fā)顯得指若削蔥根。唇角上揚(yáng),眉宇間染上一絲絲笑意。一襲紅衣和窗外海棠映襯格外明媚。不知是為棋局、少年醒來、為來人,又或是為來人所攜之酒。
朱唇輕啟,音若泠泠清泉:“折柳,綰發(fā)?!睋]袖拂亂黑白宏圖。
戎歌目光一瞬不移的看著徐徐走向小師叔的身影,熟悉的拂柳暗紋,不是以往紅衣白鶴朱衫端莊華貴,而是鵝黃清蓮,溫婉清新。依然送酒,送的不再是父王,而是小師叔。盈盈款款,戎歌一時(shí)不知如何反應(yīng),雙手捏緊微顫,矗立不前。
女子拎起酒葫蘆,撥開瓶塞,喝的恣意。松松垮垮綰起的青絲隨著女子仰頭飲酒如瀑布散開,折柳接住滑落枯藤枝。
枯藤枝入手圓潤,該是盤了些歲月,無法辨別主人從何處所拾?!拔冶臼枪偌倚〗?,少時(shí)與趙稷有過幾分交際。因家中變故淪落青樓。”折柳既是給戎歌闡述,亦是趁機(jī)向閻長青解釋,折柳自袖中取出木梳,一梳到底?!扒≈魅寺愤^,救折柳于水火,賜折柳名字,給折柳新生,并令折柳專司綰發(fā)釀酒?!陛p車熟路的自暗盒挑選一副白玉冠。“今秦王之禍,早已埋根,秦皇疑心甚重,兄弟鬩墻不過早晚?!?p> “入秦王府乃事出有因。當(dāng)年秦王妃故去,前線戰(zhàn)事吃緊,世子造奸人所害命懸一線,秦王自山腳三步一叩首,五步一長頭,兩天一夜,任憑風(fēng)雨無法撼動。就這樣一步步求到山莊門前,求山莊出手護(hù)住世子八年。只是主人那幾年居無定所,便是我等,也無主人音訊。趙稷在山莊門前跪了一夜,戰(zhàn)場上來不及處理的傷口和著舊傷爆發(fā),昏死在山莊門前。”
戎歌蒼白的唇緊抿,眼眶微紅,衣袖下的小手用力握緊。
“趙稷與柳家庶女有救命之恩,折柳做事但求問心無愧,便這是趙稷苦肉計(jì),折柳也心甘情愿?!毙切屈c(diǎn)點(diǎn)陽光透過枝丫灑在折柳微顫的手上?!斑@些年感情是真,并無欺騙?!惫诰U正,折柳跪地,俯首?!罢哿米韵律?,請主子責(zé)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