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完液顏沫就跟著爸爸回了家,媽媽已經(jīng)陪著大姨和程瀟在處理姨夫的后事了。顏沫本來想直接去大姨家里陪著媽媽,陪著姨夫去的,可是爸爸卻堅決說讓她回家休息一晚,第二天再過去。
爸爸扶著顏沫回到家的時候,就看到向銳在門口站著。
顏沫一時間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看錯了,可是此刻天沒有全黑,而且路口也都有路燈照著,那立在門口電線桿的人不是向銳又是誰呢?
“爸爸,那個你不要誤會,那是我同學(xué)而已?!?p> 爸爸笑了笑,“你同學(xué)來找你肯定有事,去吧,你媽媽不在,我沒那么小心眼。”
顏沫這才朝著向銳走了過去,而爸爸直接回家去了,他尊重孩子,當(dāng)然也相信他自己的孩子。
“向銳,你怎么在這里?”
“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接,你……”
“嗯……出了一些事,我,我沒有注意手機(jī)?!?p> 向銳注意到顏沫明顯腫脹的眼睛,立即問道:“出了什么事?”
“我……”
“有什么事就說出來好嗎?不要自己一個人憋著,或許有什么難事,我也愿意幫你的?!?p> “我……”突然顏沫的防備就放了下來,此時她的防備心最弱,只要有人在這時候溫言軟語,她立馬就能卸下武裝,流露真情。
“我姨夫去世了,他……是因為開車去接我才……才出的意外,我……向銳你說,你說這是不是我害的???”
顏沫的內(nèi)心恐慌極了,自從知道姨夫去世的消息之后,她的精神,意識一直出于一種游離的邊緣。
一邊是不是她的錯,一切都是偶然;一邊是全都是她的錯,她先是對表哥生了非分之想,如今又害的姨夫意外身亡,都是她害的,她簡直罪該萬死。
此刻顏沫最需要第三人的發(fā)聲,希望從他們的嘴里說出對這件事的看法,由他們來判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罪,當(dāng)然,這個第三者顏沫最希望的人就是程瀟!
向銳一向言辭拙劣,不會安慰人,他能給人最好的安慰就是陪伴,還是著急上火,但輪到言語勸慰,那可真就為難到他了,可是他看著顏沫紅腫的雙眼又在哭泣,她整個人似乎已經(jīng)消瘦脆弱許多,雖然此時他不知該說什么,但他的很心疼。
他一把抱住顏沫,他想借他的肩膀給顏沫依靠,意外的是,顏沫也沒有反抗,她順從地伏在向銳的肩頭,低聲啜泣。
“顏沫,你……你不要哭了,不是你的錯,是我……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自責(zé)了好不好?”
“為什么?為什么不是我的錯,可……可這明明就是我的錯,如果姨夫不來接我的話,就不會出事?。槭裁此赖牟皇俏?,如果是我就好了?!?p> 向銳突然整個人心中一陣悸動,是的,他怕了,他怕了,他立馬把懷里的顏沫緊緊抱住,這是他第一次抱她,她很瘦弱,好像他一用力,都能將她捏碎一樣,一個女生怎么可以這樣瘦弱呢?瘦弱地讓他再也不想放開她,當(dāng)然,他也不敢,如果放開她,如果死去的人真的是她……
“啪!”
突然,向銳緊緊抱住的東西,被人大力抓走了,緊接著就是非常清脆的一聲巴掌,雖然不是落在向銳臉上,可是向銳卻覺得比那更疼了。
“你姨夫為了你已經(jīng)已經(jīng)去世了,你,你現(xiàn)在還有心思在這里談情說愛,顏沫,你還有沒有良心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雖然媽媽也時常會發(fā)火,脾氣比較大,但是今天,絕對是顏沫長這么大見過媽媽發(fā)火最大的火,那一巴掌讓顏沫的半邊臉?biāo)查g燒起來一樣,她整個人也腦子一陣眩暈,差點摔到。
但是顏沫沒有解釋,她也沒有再哭泣,這一巴掌讓她清醒了,只有媽媽一個人說了實話,是她,是她害死了姨夫啊,她小小年紀(jì),就做出了這樣的事,她該替姨父去償命啊!
“阿姨,你誤會了,我跟小沫只是同學(xué),剛才她太傷心了,我只是安慰她。”
對著陌生人,媽媽也沒有絲毫顧忌,依舊大喊著,“安慰她需要摟摟抱抱的嗎?需要做出這不要臉的事情來嗎?這么沒良心的人,就該,就該……”
就該死!顏沫知道,這是媽媽要說出來的話,她從小看著媽媽的臉色長大,對于媽媽要說什么,她再清楚不過。
“阿姨,對不起,我……是我的錯,請您不要再責(zé)怪顏沫了,你有什么火就沖著我一個人來吧!”
向銳沒有想到他不過想保護(hù)她而已,卻給她帶來那么大的麻煩。
“媽!”顏沫也大喊了起來,不愧是母女,氣勢絲毫不輸她母親。
“向銳,你先走吧,這不關(guān)你的事!”
“不行,顏沫,這件事情我有責(zé)任解釋清楚,不能讓阿姨錯怪了你?!?p> “走啊,我叫你走,你聽到?jīng)]有?”
向銳怔住了,第一次,他見顏沫發(fā)這么大的火,是的,他離開了,他不敢相信,有一天,他喜歡的人會這樣嘶聲力竭,用著厭惡的口吻讓他離開!
向銳,對不起!
顏沫在心里對著向銳的背影說。
“媽,我知道,只有你說的對,是我害死了姨夫,這一切都是我的錯?!?p> 顏沫嘴角一揚,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她轉(zhuǎn)身就回了家,她這么多天以來圍繞的迷霧終于散去了,還是媽媽說的對,她該死,她該去替姨夫償命。
顏沫回來徑直回了自己房間,而聽到吵鬧的爸爸正站在客廳里面,一副出去的樣子。
“你怎么回來了?”爸爸對媽媽的語氣很不友好,透漏著責(zé)怪和抱怨。
“我回來拿東西,怎么,你這意思我還不能回來了?不回來怎么知道我們生了一個這么沒有良心的女兒,你是不知道她剛才在外面跟男生摟摟抱抱的樣子,我要被她氣死了?!?p> “行了,你不要再逼孩子了行不行?難倒你真要把她逼死,你才甘心嗎?”
“我……”
媽媽像受到驚嚇一樣,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姐夫去世,小沫有多難過,難倒你真的不知道嗎?難倒你自己的女兒你真的不了解嗎?”
“我……我剛才只是著急,我看到她那個樣子,我……我能不……”
媽媽似乎也感覺好像是自己的錯,心虛起來,其實讓媽媽瞬間氣焰消失地還是爸爸那句“難倒你真要把她逼死,你才甘心嗎?”
這句話把媽媽嚇得不輕,失去一個親人已經(jīng)是天大的時,她實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女兒也……
顏沫躺在床上,被子捂著耳朵,可是門的吵聲她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很早的時候,顏沫就和爸爸一起去了姨夫家。
接下來的幾天,顏沫就為負(fù)責(zé)守靈燒紙,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事情爸爸媽媽都幫姨母和表哥張羅著。
顏沫家鄉(xiāng)的喪禮事宜比較多一些,首先死者靈前的長明燈得三天三夜不滅,而且這三天里必須時時刻刻有至親守在靈前燒紙錢,在這三天內(nèi),紙片和長明燈都是不可以斷的。
顏沫雖然不是至親,但是她卻堅持一直跪在那里為姨夫燒紙錢。
三天后,終于姨夫睡著的棺材被人抬走了,他被葬在附近一座綠草茵茵的山上。那個地方視野開闊,讓人心情舒暢,顏沫很是喜歡那個地方。
就這樣,她閉上眼睛,聽著風(fēng)聲,感受著空氣中青草的芳香,她覺得自己一瞬間得到了解脫,她隨風(fēng)飛翔,自由地翱翔在天際,當(dāng)然還有姨夫,他就在離她不遠(yuǎn)的地方。
“小沫!”
正感受自由的顏沫被這個聲音抓了回去,準(zhǔn)確地說,是這個聲音的擁有者將她拽了回去。
“小沫,你這是干什么?”他疲憊的雙眼無力地盯著她,顏沫看著他眼里的紅血絲,她的程瀟從來沒有這么狼狽,憔悴過?。?p> “哥,是我,是我,你就讓我去吧,我要去陪著姨夫,他一個人太孤單了?!?p> 突然程瀟的眼睛徹底紅了,他緊緊抱著顏沫,從小到大,程瀟抱過顏沫很多次,每一次都是溫暖如陽光一樣的存在,程瀟在顏沫心中就是這樣的存在,陽光,可以掃除世間一切陰霾,可是如今這個擁抱又冷又空,短短幾天,程瀟怎么瘦的這樣厲害?
顏沫好想用自己去溫暖程瀟,就像以前程瀟對自己那樣,可是她已經(jīng)冷到了零點,一塊冰又怎么能溫暖世界呢?
“小沫,不怪你,不怪你,你不要這樣,好好的,爸爸希望我們好好的,他讓我保護(hù)好你和媽媽,我們一起好好活下去。”
終于,顏沫再次聽到了程瀟哭泣,他沒想到,這次是為她而哭泣,為會失去她而哭泣。
最終一切喪事都處理完之后,程瀟就回了學(xué)校,他如今是清華的研究生了,多么厲害優(yōu)秀的人,顏沫只希望他以后更加優(yōu)秀,更加光芒四射,她只是滄海一粟,只要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就夠了。
臨走的時候程瀟特意來到顏沫跟前,像以前一樣摸著顏沫的頭說:“小沫,別再哭了,這不怪你,我永遠(yuǎn)是你的哥哥,永遠(yuǎn)陪著你,知道嗎?”
顏沫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點了點頭,在程瀟面前低頭,她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再抬起頭仰望他,她怕自己就再也移不開眼了。
在程瀟走遠(yuǎn)后,她才慢慢抬起了頭,她看著程瀟的背影,極為珍惜癡迷,就像看即將消失地平面的夕陽一樣,她感覺自己好矮,整個人都低到了塵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