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軍事

鯤鵬于飛

二 晉陽宮

鯤鵬于飛 秋風暖陽 2941 2020-03-13 12:05:45

  早晨和煦的陽光透過纖薄的紗窗照在太原留守、晉陽宮監(jiān)、唐國公李淵的臉上,那一抹暖紅使他溫暖舒適的臉更加富有魅力。但日漸高起的太陽射出來亮晃晃的光線,終于還是把他從熟睡中驚醒了。

  這一夜,是這幾年來李淵睡得最香甜、最愜意的一夜了。

  不僅僅是因為昨天晚上晉陽宮副監(jiān)裴寂殷勤地請他喝酒,對他說的一大通恭維奉承的話,讓他心情非常的愉悅。多少年來,他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膽之中,總怕朝廷會突然在什么時候找他的麻煩,心情一直很壓抑。好不容易熬到楊廣到揚州去了,心中稍微才有一些寬心。昨晚裴宮監(jiān)再也沒有旁敲側擊地催他起兵,而是放下一切理想,只與他談生活,談兄弟情誼等一些輕松的話題。所以自己昨晚難得放的開,與裴宮監(jiān)推杯換盞談的很投緣,兩人是一醉方休。

  更讓他高興的是他又夢見了自己去世多年的發(fā)妻竇氏,夢見竇氏和使女兩人深情款款地扶著醉熏熏的他上床,為他寬衣、擦洗,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看到發(fā)妻小心翼翼地為自己清理嘔吐物,他又想起她平素對自己的各種好來,忍不住溫柔地擁她入懷。輕語呢喃,溫香軟玉,風情萬種,釋放出他心里多少年來的壓抑。那發(fā)際的清香,似水的肌膚,以及久違的溫存重新燃起了李淵那久已熄滅的烈火。各種情愫使李淵又燃起了塵封已久的沖動……

  一切是那樣的美好,李淵真的不想在這樣的夢境中醒來。

  但亮晃晃的陽光照在他的眼上,使他的眼睛被刺得非常難受。他用雙手遮了一下陽光,然后懶慵慵地坐起來,無比恬適地伸了下懶腰。

  “日近長安遠,草堂春睡遲。

  人生不得意,何如懶床時。”

  李淵心情大好,不由得脫口說出一聯(lián)詩句,表達了人生的悵悶、感慨和今天無比的愜意。

  “哎呀唐公,您終于醒了,待妾身們?yōu)槟??!?p>  “唐公?”

  “妾……妾身們?”

  突然有陌生的聲音傳入李淵的耳中。這聲音雖然非常溫柔動聽,如夜鶯在耳邊歌唱,可這絕不是發(fā)妻竇氏的聲音!李淵雖然睡意朦朧,但長期以來養(yǎng)成的警覺使李淵驚得慌忙睜開了雙眼,連忙左右顧盼。

  這一看不打緊,把他嚇得三魂出竅!

  “你……你們是誰?我這……這是在哪?”

  李淵趕緊慌慌張張地坐起身來,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邊,赫然躺著兩個美若天仙的美人!

  更讓李淵驚駭?shù)氖?,這兩個美人全都衣衫不整,正深情款款地望向自己!

  “不好,出……出大事了!”

  李淵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酒醉闖禍了。

  “怎么做……做出了這樣的糊涂事來了!”

  數(shù)年來,李淵在楊廣的眼皮底下幾乎天天都是如履薄冰,步步驚心。是以他一直謹小慎微,擔心自己稍有一步走錯便會讓楊廣抓到把柄。

  可萬萬沒想到!

  今天居然還是出事了!

  李淵就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什么東西猛擊了一下,腦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他迅速起身,跌跌撞撞地滾身下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一絲不掛。驚得他胡亂扯過衣衫,手忙腳亂地穿在自己的身上。

  “你……你們……”

  待他回身再細看床上的兩位婦人,更是驚得他魂飛天外!

  原來這兩人他都認得,卻是晉陽宮中昏君楊廣的兩位妃子張美人和尹美人。

  李淵大驚失色,知是受人陷害,中計了。

  “苦也!”

  自己百密一疏,如今仍然中人奸計。

  “你們……你們怎么在這里?”

  “這……這該如何是好!”

  李淵嚇得手足無措,一時窘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兩位美人倒是出奇的平靜。她們望著李淵只是捂著嘴“吃吃”地低笑。

  “唐公,您穿錯了!”

  李淵再低頭一看,見自己慌亂中取的居然是女人的衣衫,頓時羞得他滿面通紅。他慌慌張張地又連忙找出自己的衣衫,重新穿上。

  他鐵著臉,脹紅的臉上滿是驚慌的神色。

  “你們……你們怎么在這里?你們可害……害死我了!”

  兩位女人這才慵懶地取過衣衫,不急不慢地披衣而起,好像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切都是極其自然的事情一樣。

  “你們,你們……這……這……”

  張美人和尹美人越是不急不慢,李淵心中越害怕,以至于他連話都說不周全了。

  “唐公?!?p>  兩個美人對李淵款款施禮道:“妾身二人一直傾慕唐公是英雄豪杰,人中龍鳳,自是誠心誠意地來侍奉唐公。唐公現(xiàn)在只是虎伏深山聽風嘯,龍臥淺灘等海潮。妾身二人雖是女流,卻愿終身追隨唐公,唐公何言‘苦也’?”

  李淵指著張美人和尹美人,恨恨地說道:“你們二人這哪里是傾心仰慕,實是欲陷害我李某!難道你們不知,此事若是要讓陛下知道了,不止是你們二人遭殃,我李某可也是滅……滅族之罪??!”

  李淵突然想起,這兩位美人既然能安穩(wěn)地睡在自己身邊,定然也是知情。這兩人平素生活在宮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怎么會突然間想起來要陷害自己?這里面肯定是他人指使,與別人勾結,故意陷害自己。

  “對,她們兩人既然知情,就堅決不能留!”

  “若是此事傳揚出去,我李淵一家的禍事就到了!”

  想到這里,李淵指著她們低聲罵道:“我李某與你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們?yōu)楹我莺τ谖??快說!你們是受何人指使?如若不然,我李某要你們血濺當場!”

  李淵現(xiàn)在是氣急敗壞,他知道自己已然中計,實難洗清,方今之計是趕緊殺人滅口,離開是非之地。所以他突然聲色俱厲,氣哼哼地對責問兩位美人道。

  兩位美人沒想到李淵昨晚還是萬種風情,轉眼之間即忘了床第之歡,魚水之情,翻臉不認人,空負自己的傾心托付。她們傷心之余,不覺雙手掩面,號啕大哭起來。

  李淵一看兩個美人大哭,花容失色,珠淚橫拋,一時也失了主意。但他知道此地乃是非之地,不能久留,急欲整衣出門。

  就在李淵欲出門之際,忽聽門外有人叫喚:“唐公,唐公醒了嗎?裴寂裴副監(jiān)特來向您問早安?!?p>  李淵一聽裴寂在門外叫喚,一陣慌張,本能地想找地方躲一下。一時情急,竟差一點被自己散亂的袍帶絆倒。

  “不對!”

  這一趔趄,讓李淵的腦袋突然靈光乍現(xiàn)。

  他感覺這事情很蹊蹺!

  “這裴寂怎么不早不晚來的這么巧?而且好像還明知道我就住在宮中?”

  “對了!昨天晚上就是他請我吃飯的!在我酒醉之際,好像是他叫人扶我回去的?!?p>  李淵雖然因酒醉有些斷片,記憶模模糊糊。但是聽得裴寂這么一叫喚,他突然依稀想起昨晚之事。

  “是他,就是他!就是這個裴寂,難道是他在設計陷害我?”

  李淵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陪他吃酒的只有裴寂一人。

  而在這晉陽宮中能調(diào)動宮人的也只有他!

  李淵的腦筋飛轉,想過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有裴寂一個人最可疑!

  想到此,李淵的憤怒終于爆發(fā)。他一把拉開寢宮的大門,見裴寂正若無其事地站在門外,等他召見。李淵一把薅住裴寂的衣襟,把他硬生生地拽了進來。李淵乃是武將出身,又是在氣頭上,不勝武力的裴寂哪能擋得住他這一拽,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驚得張、尹兩位美人“啊”的一聲,花容失色,跌坐在床邊。她們急切間趕緊拉起錦被,遮擋自己衣衫不整的身體。

  李淵反身關上寢宮的大門,轉身用手一指裴寂道:“裴副監(jiān),枉是我李某平日待你如兄弟?你為何要設計陷害于我?今天你要是說得清楚便罷,說不清楚,可別怪我李淵翻臉無情!”

  “唐公,您這……這是說哪里話?”

  裴寂站定身子,穩(wěn)定心神。他見張、尹兩位美人衣衫不整地坐在床邊,又望了望同樣衣衫不整的李淵,故作驚訝,滿臉驚慌的神情。

  “唐公,這……這是怎么回事?”

  “您怎么能做出這樣有……有悖綱常之事,您這……這不是要把下官坑害了嗎?”

  “你……你……”

  李淵用手指著裴寂,氣得渾身不住地顫抖,胸前須髯也跟著不停地顫動。

  “你自己做的好事,現(xiàn)在卻還要在此裝模作樣!”

  “下官做的好事?這……這從何說起呢?”

  裴寂兩手一攤,有些莫名其妙地說道。

  “到了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在這里裝瘋賣傻!快說!你為何要設計這個惡毒的陷阱構陷于我!如若不然,老夫叫你傾刻間就做刀下之鬼?!?p>  李淵說罷,作勢就要去取掛在衣帽架上的寶劍。

  “哈哈哈哈!”

  李淵一愣,他沒想到裴寂此時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李淵停住伸向寶劍的手,愣在了那里,一臉疑惑地看著裴寂。兩位美人也被裴寂的笑聲震住了,止住了哭聲,一臉驚訝地望著裴宮監(jiān)——她們的頂頭上司。

  “下官構陷唐公?唐公此言差矣!”

  裴寂不緊不慢地抖抖衣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好像自己與此事一點干系都沒有似的。

  “唐公,您應該明白,此事若是讓陛下知道了,下官也逃脫不了干系啊!難道下官寧愿陪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來構陷唐公不成?”

  李淵見到了此時,裴寂還不承認,憤怒地掣出寶劍,用劍指向裴寂。兩個美人哪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驚呼一聲,慌忙用手扯過被子,欲藏身到被子里面。

  “快說!我李某與你平日交好,并無深仇大恨,你為何要陷害于我!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老夫今天決不饒你!”

  裴寂倒并不驚慌,坦然地用手指推開李淵的寶劍,神情十分鎮(zhèn)定。

  “好吧,既然唐公這么說,那就當是下官構陷了唐公,行了吧?”

  李淵一臉驚愕地看著裴寂,看著這個平時自己與他稱兄道弟,推心置腹視作知己的人。

  “你……你究竟是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你這是要置我李家于死地?。 ?p>  “這一切也都是被唐公逼迫無奈才這么做的!唐公若是以為下官搭上身家性命這么做只是為了下官自己,那唐公盡可一劍殺了下官,下官決無怨言!”

  李淵見裴寂果然承認是他干的,肺都要氣炸了。他瞪著兩只血紅的眼睛,臉部因憤怒都近乎扭曲了。他把劍又舉起來,朝前遞了遞,大怒道:“我逼你,我?guī)讜r逼你了?”

  裴寂挺胸抬頭,坦然面對李淵噴發(fā)出怒火的雙眼和已經(jīng)快要抵到脖子上的劍尖。他雙手一拱,朗聲說道:“唐公,天下苦隋久矣!難道唐公就這樣忍心看著天下沉淪、黎民受難,而甘心置之度外?”

  “住口!”

  李淵把身子一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我李淵世受皇恩,又與陛下是姨表兄弟。反叛朝廷從來都是大逆不道之事,老夫豈會做那種不忠不義之事?此事我早就拒絕于你,你又何苦陷害于我!”

  李淵把劍尖又朝前遞了遞,大聲地喝道。

  裴寂昂首挺胸,全然不懼李淵的喝斥,繼續(xù)坦然說道:“唐公,且暫忍雷霆之怒,聽下官一一申訴。如若下官說的不對,唐公再殺下官也不遲!”

  “你說!”李淵喝道?!叭粲邪刖洳粚?,可莫怪老夫無情!”

  裴寂倒是不慌不忙地整整衣冠,繼續(xù)慷慨激昂地說道:“唐公說下官陷您于不忠不義,大逆不道?對此下官倒不敢茍同。當今昏君楊廣早已背棄天下黎民,成了獨夫民賊。反叛這樣的朝廷,是拯救萬民于水火,何談不忠,何談大逆不道?當年紂王無道,文王伐之;秦朝暴政,劉邦、項羽揭桿而起。他們的義舉萬世頌表,有誰說過他們不忠了,又有誰說過他們大逆不道了?”

  李淵未置可否,只是用目光冷冷地盯著裴寂。

  裴寂繼續(xù)說道:“唐公向來忠于朝廷,更加上與陛下有表親,是以唐公一直是耿耿丹心事奉皇帝陛下,可陛下是怎么對待唐公的,難道唐公心中不知?昏君楊廣對唐公是一貶再貶,防唐公勝于防寇仇,幾欲置唐公于死地!難道這就是您以忠心換來的皇恩?”

  “我……我……”

  裴寂一句話說到了李淵的心坎上,李淵拿劍的手一顫,頺然地垂了下來。

  “唉!”

  停了一會,李淵突然長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裴宮監(jiān),你我相處多年,你還不知道老夫我?奈何陛下是君上,我為人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從來只能是他負我,我作為人臣,即使再冤再苦,又豈能有負于陛下!”

  裴寂見自己的話開始起了作用,趕緊趁熱打鐵,繼續(xù)說道:“君為天,臣為地。君叫臣死臣固然要死,但也要死得其所才是!昏君當?shù)溃虮?,為昏君殉道,又豈是忠臣所當為?唐公乃人中龍鳳,當世豪杰?!畻钍袭斖?,李氏當立’的讖語早已是傳遍大街小巷,這說明暴隋已被上天所棄!天下英豪都盼望唐公能登高一呼,則嘯聚在唐公周圍,追隨唐公,建立千古偉業(yè)!唐公又何必困自己于一畦,隱忍在此?難道唐公真是甘心辜負天下英雄的翹盼,情愿與大隋一起沉淪?為大隋陪葬嗎?”

  裴寂說到此,又深深一揖道:“唐公,天與不取,反受其害!下官深切盼望唐公勿斷天下英豪之念,起身振臂。帶領天下英豪誅暴隋,拯萬民,還天下一個太平。寂苦勸唐公良久,奈何唐公從不表態(tài)。寂實是情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逼唐公上路。若唐公真能奮起,則寂雖死在唐公劍下,也了然無憾!”

  裴寂說罷,果真是雙眼一閉,向前一步,引頸就戮。

  李淵見裴寂說得情真意切,也不覺甚為感動。他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唉,若是如此,則淵罪莫大焉!不僅將被陷于不忠不義的地步,則更將背負謀反的千古罵名?。 ?p>  裴寂聽李淵說話的語氣已經(jīng)緩了下來,知他態(tài)度已經(jīng)軟化,心中不覺高興。他重又睜開雙眼,對李淵誠懇地說道:“唐公乃世之英豪,素懷濟世之略,經(jīng)綸天下之心,又何必在乎這些虛名?何況歷史是勝利者寫的,周文王、漢高祖何曾被罵,他們不都是被人稱頌千古?千秋之后,唯有勝者留其名,唐公又何必擔心這些呢?”

  李淵聽了這話沒有回答,只是頹然地坐到凳子上。

  正在此時,忽聽外面又有人聲響起:“父親大人在嗎?兒世民求見?!?p>  李淵一聽慌了,自己做的窘事若讓自己的兒子撞見,則更為難堪。他慌忙站起身來慌亂地答應著:“啊,是……是世民啊,你在外面大殿等著,為父一會就過去?!?p>  “老夫呆會再跟你算帳!”

  李淵說罷朝裴寂狠狠地瞪了一眼,整了整衣冠,朝周身又仔細的看了看,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后,這才開門走了出去。

  裴寂回過頭來,朝張、尹兩位美人會心地一笑,也跟著李淵走了出去。兩位美人見事情已然緩和,覺得大事能成,欣喜之色立刻溢于言表。

  她們知道她們可能將來再也不用在這晉陽宮中獨坐孤燈,守著活寡。她們覺得自己從此以后便有了依靠,心中自然高興。李淵和裴寂剛出門,她們竟然有閑心坐在梳妝臺前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描紅化起妝來。

  李世民見父親滿臉通紅地走了出來,特別是在看到自己以后更是顯得局促不安,羞愧難當,知道計劃已經(jīng)成功。他朝李淵身后的裴寂望了一眼,裴寂朝他笑著點點頭。

  這一幕剛好被李淵看到,李淵估計此事李世民一定也參與其中。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與裴寂等人密謀陷害老子,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又上來了。他大聲罵道:“豎子,定是你與裴宮監(jiān)密謀,陷為父于不仁不義的地步。天下哪有像你這樣的逆子與外人勾結設計謀害親父的?”

  李世民見父親已經(jīng)識破,便也不再偽裝,他急忙趨前幾步跪下道:“父親,請寬恕孩兒欺罔之罪。孩兒與裴宮監(jiān)大人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F(xiàn)在暴君楊廣失道,天下紛亂。黃河之北,千里無煙;江淮之間,則掬為茂草。黎民百姓貧困交加,安居則不勝凍餒,死期交急,剽掠則猶得延生,于是始相聚為群盜。終至群雄并起,國家四分五裂。當前局面與秦末時又有何異?而我們晉陽兵精糧足,此時正是我們應當替天行道,有所作為的時候。古人曾言‘得時無怠,時不再來。天予不取,反為之災?!赣H,我們現(xiàn)在不起兵,難道真的要我們?nèi)依闲槟菬o道昏君楊廣陪葬嗎?”

  李世民見李淵還在怒氣之中,站在那里仍然猶豫不決,心中著急。他此時眼中含淚,繼續(xù)對李淵諫道:“父親,當年文皇帝時即時常猜忌父親,您與全家時刻生活在擔心受怕之中。而楊廣即位后,更是屢屢欲置父親于死地。孩兒的母親就是因為常年為全家老小擔心,天天生活在恐懼之中而早早離世。孩兒每每思之,總是痛斷肝腸。父親,難道我們還要生活在這樣的噩夢中嗎?父親,孩兒覺得昏君楊廣現(xiàn)在完全是自作自受。他自己自作孽,把自己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現(xiàn)在不管是誰反對他,都像是當年劉邦起兵反抗暴秦一樣,站在了道義的制高點上,又哪有什么不忠不義之說呢?”

  聽到李世民含淚提到前兩年去世的發(fā)妻竇氏,李淵的心中也突然有一絲傷感。當初為躲避楊堅和楊廣兩代皇帝的猜忌和政敵的追殺,全家常常顛沛流離,提心吊膽。竇氏身體本就多病,受此驚嚇,最終一病不起,不幸離世。

  但自己作為一個唐唐的太原留守,晉陽宮監(jiān),卻掉進了晉陽宮副監(jiān)和自己的兒子設計的陷阱中,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是以李淵此時卻又不想在兒子和裴寂面前輕易服軟。他大聲訓斥道:“小孩子家懂什么,不要在此信口胡說。況且當今圣上不僅是天下共主,而且是你的叔輩,你怎可在此妄議長輩!”

  “父親!”李世民還想再爭辯。

  裴寂見李淵仍在猶豫,便接過李世民的話茬躬身說道:“唐公,在下覺得二公子說的有理?,F(xiàn)在就連小小的鷹揚府校尉劉武周都能借機造了反,而且響應者甚眾。他之所以能一呼百應,非是品德和能力使然,而是時也。唐公現(xiàn)在還不下決斷,難道真是如二公子所說要帶著一家老小為大隋陪葬嗎?”

  李世民跪行幾步,抱著李淵的腿懇切地說道:“父親,只要您能在太原起兵,登高振臂一呼,則天下豪杰必將云集響應,而關隴貴族集團也會鼎力支持。我們現(xiàn)在擁有天時、地利、人和,到時我們打敗楊廣及各路叛軍,建立自己的宏圖大業(yè)如探囊取物耳!”

  裴寂也在一旁連連相勸,讓他抓住形勢,迅速起兵。

  李淵聽后連連哀嘆,老淚縱橫。他大聲地罵道:“世民,你這個逆子!你與裴宮監(jiān)他們密謀,陷乃父于不忠不義之地。你們?nèi)绱嗽O計,就是逼著我造反?。 ?p>  李淵數(shù)落了一會,轉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唉,事已至此,我又有什么辦法呢?你、你起來吧!”

  其實李淵內(nèi)心早就想起兵,也一直在秘密地準備著起兵。但是他就是不明確表態(tài)起兵反隋。

  因為李淵有自己的盤算:一方面是因為在中國自古以來傳統(tǒng)思想中以下犯上是叛逆、謀反。這不僅是大逆不道的大罪,更是要在史書上留下“千古罵名”的。所以古代權臣即使是自己想謀朝篡位也往往要積極偽裝,即使是自己想取也表現(xiàn)為是別人相讓,受位登基是“不得已而為之”。像西晉時司馬昭明明是篡奪曹魏的政權,卻說是曹魏甘心“禪讓”于自己,而司馬昭也是“三讓”而受之。大隋江山的由來也是楊堅“情非得已”,“三讓”而受“天命”,從北周靜帝手中奪取了政權。就連后世的大宋開國皇帝趙匡胤,明明是自己發(fā)動軍事政變奪取皇位,卻硬說是被手下“黃袍加身”,不得已而為之,也都是這個道理。李淵也想表明自己是被部下所逼不得已而為之,這樣就能在歷史上為自己洗白。另一方面,他想起兵,卻不知道部下是否是和自己一心,通過這樣的“被逼”就把劉文靜、裴寂等一干人等綁上自己的戰(zhàn)車,解除了自己的后顧之憂。

  李淵這時忽然想起李世民清晨匆匆前來找他,肯定是有什么事,便問道:“世民,你一大早就來找為父,不僅僅就是為了問個安吧?”

  李世民這才想起,連忙說道:“孩兒前來,確有要事?!?p>  李淵趕緊問道:“到底有什么事這么著急?”

  “父親,昏君楊廣的制書到了!”

  李淵一聽此時來了楊廣的制書,心中不由得一驚!他的臉上不自覺地顯出一絲懼色。

  他難免是做賊心虛,作為臣子對皇帝具有天生的、本能的懼怕。

  李淵回身朝裴寂恨恨地瞪了一眼,心中暗道:“難道楊廣這么快就知道我做了忤逆之事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