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救 人
李靖和紅拂女說鬧談笑，興味正濃，或聽山下傳來打殺聲。李靖和紅拂女不知是何事，急忙奔出廟來舉目張望。
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劉武周的兵士正在追趕柴紹。
“柴紹怎么會到此？”
“他又怎么會和劉武周的士兵碰上了呢？”
“難道他是帶人來追殺自己，不期碰上了劉武周的士兵了？”
“救不救？”
柴紹是李淵的人，目前自己雖然沒有和李淵兵戎相見，但事實上已經(jīng)是站在了李淵的對立面了。但柴紹曾經(jīng)和自己很熟，總不能眼見著他命喪此處吧。
“不管怎么樣，先救了人再說！”
想到這里，李靖把古琴解下來遞給紅拂女拿著，就要奔去救人。
紅拂女知道柴紹是誰，一把拉住他。
“靖哥哥！”
紅拂女急促地說道：“我們現(xiàn)在是化裝潛行，生怕別人知道。你這一去不是全暴露了嗎？況那柴紹乃李淵的女婿，肯定跟李淵是一路的。你現(xiàn)在正被李淵追殺，又何必去管他呢?！?p> 李靖見紅拂女拉著他，不讓他過去，忙解釋道：“李淵以前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待我確實不薄。而柴紹與我多少也有些交情。我現(xiàn)在與李淵只是政見不同，并無世仇。這事若不叫我碰到便罷，讓我碰到了又豈能見死不救？”
李靖說完拿起寶劍，就往山下奔去。走時他還不忘回頭對紅拂女說：“你在此等我千萬不要亂走，我一會就回！”
“他們追兵人多，靖哥哥小心！”
急得紅拂女小聲喊道。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待看李靖時，他早已一縱一跳，行動敏捷，已經(jīng)奔出去很遠(yuǎn)了。
此時的柴紹情勢已相當(dāng)危急！
他與馬的體力俱已完全不支，而后面追兵又緊緊追隨，一絲不讓，眼看就要沖到近前。
但屋漏偏遭連陰雨，行船又遇頂頭風(fēng)。
就在這時，偏偏事有湊巧。正當(dāng)柴紹奮力催馬前行的時候，他的馬蹄兒突然踩在那車轍里卡住拔不出來。那馬兒本已疲憊不堪，正努力使勁前沖，根本無法擺脫。只聽得“咔嚓”一聲，那馬前腿當(dāng)場折斷，馬兒順著前沖之勢向前栽倒。
正在情勢緊張之際，馬上的柴紹正自回望追兵。馬兒向前摔倒，柴紹猝不及防，從馬上硬生生地栽了下來，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后面的追兵已到，那騎馬使槍的頭領(lǐng)看到柴紹栽倒，心中狂喜，便挺槍來刺。那槍尖直奔柴紹胸口而來，快如閃電，避無從避。
柴紹被摔得在地上連滾了幾滾，剛欲掙扎著爬起。卻抬眼看著那長槍直奔自己而來，此時他因猝然倒地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只嘆自己功名未成身先死，運蹙命舛變孤魂，遂兩眼一閉，只能等死。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突然聽到“呯”的一聲，一塊石頭從側(cè)旁飛來，正打在槍頭上。
那槍頭雖然勢頭還在，但被石頭打的一偏，戳在柴紹身邊石頭上，激起火花迸濺。
那頭領(lǐng)心思全在柴紹身上，身體微一前傾，差點從馬上摔下來。此時他一心要刺殺柴紹，也顧不上關(guān)心飛石之事。他勒住馬兒，坐穩(wěn)身軀，迅速撥轉(zhuǎn)槍尖，以槍刃當(dāng)?shù)断虿窠B身上劃去。這要劃到，柴紹即使不丟性命也將皮開肉綻。
此人能在轉(zhuǎn)瞬間連出兩招，看出也是久經(jīng)沙場之人，武藝高強，而且志在要取柴紹性命。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突然又一塊飛石疾速打來，正好打在那頭領(lǐng)的馬頭上。那馬瞬間疼痛難忍，人立而起。那頭領(lǐng)絕沒想到會有此變故，在馬上坐立不住，從馬上直摔下來。那馬兒在坡陡路窄的古道上也站立不住向后摔倒，正好砸在那頭領(lǐng)身上。那頭領(lǐng)心中大駭，急忙想推開馬匹重新站起，但推了幾下，竟沒有推開。
在這電光火石之時，柴紹已然從地上躍起。他從地上撿起寶劍，快步?jīng)_到那頭領(lǐng)面前，手起劍落，結(jié)果了那頭領(lǐng)的性命。
正在此時，猛聽“轟隆隆”巨響，柴紹大驚，急忙跳起靠在路邊的陡壁上。這時他才看到道旁山壁上網(wǎng)住滾木礌石的繩索被人砍斷，那些滾木礌石“嘩啦啦”從上面落下，順著古道的坡勢向下直滾，聲如巨雷，勢如山崩。
道上追兵本來是一個個奮勇向前，見滾木礌石突然從上面傾瀉而下直嚇得魂飛魄散。他們在情急之間哪里能抵擋這種陣勢！再加上道窄坡急根本無處躲藏，瞬間死的死傷的傷，幾難活命，哭爹喊娘，一片哀號。
柴紹正在驚疑間，突見從道旁躍下一人。柴紹不知是誰，還待廝殺。那人道：“柴兄，別怕，是友非敵，在下前來救你！”
只見來人迅速來到柴紹面前，略一拱手便直接問他：“還能走得動嗎？”
“沒事，摔得不重，還能走動。”
柴紹點點頭。
“那好！”
那人不由分說，走近前來，抄起柴紹的腰，往上一舉，對他說道：“快跳！”。
柴紹雖已筋疲力竭，但借著那人挺舉之力順勢從道上跳上山坡。
那人也跟著跳了上來，“此地不宜久留，快隨我來！”
那人不由分說，帶著柴紹鉆入荒草叢林，一會兒就不見了。
這時，關(guān)上的兵士也隱隱聽到山下的喊殺聲，正在驚疑間，忽聽到滾木礌石如雷般崩落的聲響，知道山下有異。他們迅速集結(jié)，唿哨著從關(guān)上沖下來。
柴紹幸虧躲得急，否則若被他們發(fā)現(xiàn)，又將是一場惡戰(zhàn)。
柴紹跟隨那人左拐右繞，來到陳馀廟里。見廟中還有一位壯士在那里等待，那人看見救他之人，倒很是關(guān)切，連忙過來察看是否受傷。待看到?jīng)]有大礙，這才過來察看自己的傷勢。當(dāng)看到自己身上多處有傷時，驚呼道：“咦，你受傷了！”
柴紹見此人言行舉止頗有女人態(tài)，心中有些詫異。
三人拱手見禮，柴紹拱手道：“柴某感謝恩公的救命之恩。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柴某日后定當(dāng)厚報?！?p> 李靖拱手笑道：“柴兄言重了！不過此處不宜久留，等會劉武周的叛軍肯定會到此搜索。我們先換個地方再來敘話如何？不知柴兄傷勢如何，能否行走？”
柴紹見這兩人并無惡意，剛才還救了自己，便笑著說道：“些許小傷，不妨事。柴某但聽恩公安排?！?p> 于是三人匆匆出得廟來，轉(zhuǎn)過山梁，來到一個較為安全的僻靜地方，方才坐下來敘話。
紅拂女又去山谷溪澗里打了一些水，讓柴紹簡單梳洗一下。柴紹喝了一些澗水，方才慢慢平復(fù)了剛才緊張的情緒。
三人坐下，柴紹復(fù)又站起身來拱手躬身施禮：“多謝恩公救命之恩，敢問恩公尊姓大名，以便日后能報大恩?！?p> 李靖笑著還禮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請柴兄不必放在心上?！?p> 柴紹又拱手道：“受人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何況是救命之恩。請恩人一定要留下尊姓大名，否則柴紹心中萬分不安。另外在下還有一事不明，想向恩公請教。恩公您與在下素昧平生，不知恩公又怎會知道在下便是柴紹呢？”
“哈哈哈哈！”
李靖笑道：“山西太原唐國公乘龍快婿柴紹柴公子誰人不知，何人不曉呢。剛才在下聽得山下追兵大喊不要放過柴紹，在下就已經(jīng)知道閣下是柴兄了。”
“哦哦，恩公既知在下敝名，敢勞恩公賜教尊姓大名，以待在下報答?！?p> 李靖拱手答道：“柴公子言重了，區(qū)區(qū)小事，又何必掛齒。既然柴公子見問，在下也不便隱瞞。不才乃是雍州三原李靖，以前在太原唐公府上曾與柴兄有數(shù)面之緣，不知柴兄是否記起?！?p> “你……你是李……”
柴紹錯愕了一下，端詳了好一陣子，才會過神來。他上前一把拉著李靖的手，高興地說道：“原來是李兄，在下絕沒有想到在此會碰上李兄。再加上剛才一時情急沒有認(rèn)出來，望李兄見諒。那不知這位是……”
李靖指向紅拂女答道：“這位便是拙荊紅拂女?！?p> 柴紹聽李靖介紹是夫人紅拂女，剛才的疑問頓時明白了。他連忙拱手道：“噢，原來是尊夫人，柴紹在此有禮了。在下常聽人講起夫人乃女中豪杰，文武雙全。今日才得見尊容，失敬失敬?！?p> 紅拂女畢竟是女流，少走江湖，幾句話便把她說的臉都紅了，忙謙遜幾句。
“柴公子客氣了。賤妾乃是一介女流，哪里談得上什么女中豪杰。賤妾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在柴公子面前不值一提?！?p> “尊夫人謙遜了！在下那兩下子不足掛齒。剛才要不是李兄搭救，現(xiàn)在可能連命都沒了?！?p> 三人客氣了一下，又重新見禮畢方才坐下。
“李兄，你這是……”
只是柴紹不住地朝李靖的臉上望，看到李靖這副打扮著實有些驚疑。
紅拂女此時也不知李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一路上隱姓埋名，化裝打扮，就是為了騙過李淵他們。如今卻倒好，自己自報家門，這不是把前面做的工作都前功盡棄了嗎。礙于柴紹在旁，也不好就問，只能先壓在心里。
“柴公子驚異于在下的這身打扮是不是？”
“是啊，李兄這身打扮，以至于在下一時沒有認(rèn)出來?！?p> 柴紹問道：“不知李兄為何這副打扮，這是要去往何處？”
李靖聽了這話，正躊躇不知如何作答。誰知柴紹突然一拍腦門，歉然道：“冒昧，冒昧。李兄不必解釋，我已然知道是為了何事了?！?p> 李靖估計李淵肯定是把自己的事早已知會給了柴紹，也就正好不用解釋。
李靖拱手道：“柴兄一直在長安，怎么今天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不知能否告知一二？”
柴紹這時見李靖對自己坦誠相告，便也不再隱瞞。他笑著說道：“李兄也不是外人，想必已經(jīng)知道我家唐公（李淵被隋封為唐國公）起兵之事，在下也就不必相瞞了?！?p> 柴紹看了一下紅拂女，又轉(zhuǎn)頭繼續(xù)說道：“唐公見大隋江山已處飄搖之中，百姓陷于水深火熱，決定起兵匡扶社稷，救民于水火。”
李靖心想，明明是起兵反叛，卻說的冠冕堂皇。只是他也不答話，聽柴紹怎么說。
“唐公起兵之時，在下和夫人平陽郡主當(dāng)時正在長安。唐公怕我們受牽連，便秘密派人召我們夫婦二人回晉陽。我們接信后，商議決定由在下立即自長安啟程趕往晉陽協(xié)助唐公起兵，夫人則秘密前往長安城外聯(lián)系義兵接應(yīng)。在下思想從長安到太原，走這條道較為隱蔽，誰曾想這里已被叛軍劉武周占領(lǐng)，路上正好碰到他們。劉武周的叛軍本來就是唐公治下馬邑郡兵士，所以有些兵士認(rèn)出我是柴紹，因此一路追殺到此。若非恩公相救，在下可能早已命喪九泉了?！?p> 柴紹此時談起此事，仍然心有余悸。
“也真是巧了，正好我們路過這里，機緣巧合救了柴兄。柴兄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李靖見柴紹到現(xiàn)在還一臉緊張，忙笑著安慰道。
“是啊，要不是李兄出手相救，在下早就成了叛軍的槍下之鬼了！”
柴紹說罷也哈哈哈大笑。
此刻兩人相見，意氣相投，也頗有點惺惺相惜之感。
“不知李兄這是要去往哪里？今后作何打算？”
柴紹笑罷，忽然一本正經(jīng)地問李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