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淺水原

　　淺水原亦名鶉觚原。在今陜西長武縣北淺水村一帶，是隴西通往長安的要道。這一地方本來只是黃河泛水沖出的一塊灘地，在此之前，這里原本只是一塊很尋常不過的地方。而這地方之所以后來被歷史所銘記，就是因為這一次李世民率領(lǐng)唐軍和薛仁杲的軍隊在此激戰(zhàn)而從此有了名。

　　天亮后薛仁杲忽聽探馬來報唐軍開始出擊，在淺水原安營扎寨，大喜過望。他兩個月來一直想尋唐軍主力決戰(zhàn)，李世民始終堅守不出。今天終于有了這個機會。他立即找來義興王宗羅睺商量道：

　　“今番唐軍在淺水原扎營，看來是要向我軍出擊，這正是我軍與唐軍決戰(zhàn)的大好機會。唐軍倉卒出擊，在一夜之間不可能建立穩(wěn)固的營寨，所以孤以為必不難攻破。另外孤認為只要我軍全力攻擊淺水原的唐軍營寨，李世民也必傾全力來救，那時正是我軍與唐軍決戰(zhàn)之時。”

　　“是真的嗎？那太好了！”

　　“霸王放心，只要他唐軍來了，就管叫他有來無回！”

　　宗羅睺聽說唐軍已開始出擊，也大為高興。他知道如果再不能與唐軍決戰(zhàn)，他和薛仁杲最終將有可能會被耗死在這里。說不定薛軍的各種叛亂、投敵會更多，自己也有可能會因薛仁杲的猜忌而死在這里?，F(xiàn)在唐軍終于出擊了，薛軍上下面對強敵，終于又能夠同仇敵愾，團結(jié)起來一致對敵了。所以他聽說唐軍出擊，心中也特別高興。

　　薛仁杲?jīng)Q定由自己帶少數(shù)人馬留守折墌城（又名薛舉城，在今甘肅涇川縣。），讓宗羅睺立即帶大部人馬前去進攻淺水原，尋機與唐軍決戰(zhàn)。

　　清晨，一夜緊張的辛苦勞作終于結(jié)束了。呼呼不停刮了一夜的寒風也終于停了下來，現(xiàn)在的淺水原上一片寂靜。偶爾會從唐軍的軍營里傳出戰(zhàn)馬的嘶鳴聲和兵器的撞擊聲，只有這聲音才會瞬間打破這份寧靜。

　　太陽才從東方露出魚肚白，地上的寒霜卻已經(jīng)開始霧化成水汽彌漫在這不大的平原上，像是一層薄薄的紗縵籠罩在地面上。淺水原上的薄霧還沒有完全散去，透過薄薄的霧氣，可以看到忙了一夜的士兵都非常疲憊地靠在一起打著盹。營房里，營柵下，乃至一片寒霜的地面上也是三三兩兩，橫七豎八地睡了一片。軍中伙夫正在忙著埋鍋造飯，一會兒縷縷炊煙便開始裊裊升起在營區(qū)的上空。

　　現(xiàn)在的一切顯得是那樣的安靜、詳和。如果沒有戰(zhàn)爭的話，這將是一幅多么美麗的人文畫卷！

　　臨出發(fā)時，梁實讓軍士們都帶足了干糧。但是梁實覺得即將面臨的將是一場非常殘酷的惡戰(zhàn)，可能有很多將士將熬不到明天。在戰(zhàn)斗還沒開始前，能讓辛苦忙碌了一夜的將士們吃上一口熱飯，應(yīng)該是接下來幾天中難得的一種享受了。所以大營剛扎好，梁實便安排軍中埋鍋造飯。他希望讓這些即將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們能暖暖地吃上一口，減輕一夜安營扎寨的辛苦和極為緊張的情緒。

　　不過此時的梁實，即使面對如此恬靜的環(huán)境也沒有一點閑適的心情。他站在敵樓上緊張地向西邊望去。他清楚地知道他這支萬來人的軍隊孤懸在這淺水原上，四面無援，呆會敵軍一旦沖殺過來，他們面對的將會是一場怎樣的惡戰(zhàn)。

　　李靖在他昨晚臨出發(fā)前又專門找到他，提醒他一定要把營柵建的堅固，防守一定要嚴密。要他提醒每個軍士盡可能地多帶箭矢，提醒每個將士合理分配干糧和防守器材，在心理上一定要作好打一場大戰(zhàn)、惡戰(zhàn)的準備。但看到今天早上這薄霧籠罩下的這靜謐的氣氛，他真的無法猜測在這如紗縵籠罩的平靜的土地上，到時候戰(zhàn)爭究竟能有多慘烈。

　　也許這個不大的淺水原，就是他和全體將士們的埋身之地！

　　管它呢，自古征戰(zhàn)幾人回！

　　能馬革裹尸也算是一個軍人莫大的榮耀了！

　　梁實昨天已向秦王李世民保證，即使全軍戰(zhàn)死，每個將士的尸體也要像一根釘子一樣釘死在這里。

　　正當梁實在敵樓上緊張地觀望的時候，在朝陽薄霧中，遠方突然聽到隆隆的巨響。這響聲一開始很輕很悶，像是在遙遠的天邊似的。到后來這聲音越來越大，從西邊鋪天蓋地地傳來，就像是沉悶的雷聲一樣從遠方向這邊漫卷過來。

　　梁實心里不由自主地開始緊張起來。

　　毫無疑問，來的不可能是唐軍，肯定是薛仁杲的大部隊來了！

　　也許命運就是這樣的，該來的不用你去期許。它總會珊珊而來，在你最期望或是最擔心的時候如期地來到你的身邊。

　　只不過梁實等來的卻不是什么美好的祝福，而將是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和殘酷的殺戮！

　　“咚！”

　　“咚！”

　　“咚！”

　　“咚！”

　　梁實和在敵樓上瞭望的其他將士們明顯感覺到大地在顫動，每個人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也在“呯、呯、呯”地跟著一起顫動。有些在地上熟睡的將士們也被這巨大的聲響驚醒，一個個緊張地抓著自己的兵器站了起來，驚恐地四下張望著。

　　過了一會兒，站在敵樓上的梁實和軍士們就能看見大批薛軍從西方黑壓壓一片向這邊涌來。像黃河，啊不，是像大海的潮水一樣澎湃洶涌向這邊壓來！

　　遠方的地平線上，突然人頭攢動，槍矛林立，波浪起伏。彌漫在淺水原上氤氳的霧氣，也都被那些林立的槍矛和滾動的人潮擾動得四處飄散。

　　早上的陽光終于可以透過霧氣照過去了。在金色的朝陽照射下，那林立的槍矛泛著亮閃閃的光芒，像湖面的波浪在朝陽的照耀下閃動著刺眼的粼光。

　　這雄壯的氣勢，這粼粼的光芒，像是豐收時田野里翻滾的麥浪，洶涌起伏，綿延無際。要是在平時，這一幕畫面該有多美??！絕不亞于吳道子、閻立本筆下最精美的畫卷。只不過這美麗的畫卷下所透出來的是沖天的殺氣，這殺氣會讓每一個人見了都不寒而栗，后背發(fā)麻。

　　一會兒那卷動著的波浪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就像海嘯推起的巨浪一樣夾雜著呼嘯聲滾滾而來。俄而唐營中的軍士每個人幾乎都能感覺到地面更劇烈的震動了，震得桌子上的碗杯都在跳動。這種震動也一下一下地震顫著每個人的心臟，使心臟的跳動愈加猛烈，仿佛要把心臟要從胸腔中撕扯出來似的！

　　“沖??！”

　　“殺啊！”

　　一陣陣巨大的呼嘯聲夾雜著沉重的腳步聲漫卷過來。

　　敵人開始進攻了！

　　還沒等梁實下令，戰(zhàn)士們已經(jīng)被這巨大的震動驚醒，紛紛沖上寨墻。十幾萬的軍隊滾滾而來，那是多大的陣勢！遠遠望去，就像是雷霆，就像是颶風，攪動著大地，讓人眩暈，感覺是地動山搖，天塌地傾！每一個唐軍的手都在顫抖，每一個人的腿都在顫抖，每一個人的嘴唇都在哆嗦！

　　其實，梁實也和大家一樣，他的手也在顫抖，他的嘴唇也在哆嗦著！

　　梁實和唐軍將士每個人都知道，這不僅僅來自于內(nèi)心因這巨大的氣浪，巨大的陣勢產(chǎn)生的恐懼，更是大戰(zhàn)即將來臨前的高度緊張。

　　遇到這樣的場面，每一個人，即使他再高大如巨神夸父，再兇悍如戰(zhàn)神蚩尤，也會因為緊張而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的。

　　梁實焦急地四顧營寨，飯還沒有燒好，軍士們都還沒有吃飯?？磥硭胱寣⑹總冊诖髴?zhàn)前吃頓飽飯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了！他此時深深地后悔沒早點命令軍中伙夫埋鍋造飯，這樣即使戰(zhàn)死，黃泉路上最起碼也是一個飽死鬼啊。但是夜里邊每個人都要參與建造營寨，大家忙碌不堪，又怎么可能有時間做飯呢！

　　“快，快把大鍋都抬到營柵下邊！”

　　“往飯鍋里多加水，加上柴禾使勁地燒！”

　　他立即命令伙夫在鍋內(nèi)多加水，把水燒開待用。

　　“弓箭手，長槍手，刀斧手列隊，做好準備。”

　　各伍長、什長們紛紛快速地發(fā)布命令，各隊的人急匆匆地跑向各自的隊伍。營內(nèi)此時就像一鍋沸騰的水，既嘈雜又有序地忙碌著。這些事情在長安都反復多次地訓練過，此刻大家都是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地按各自的分工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

　　“長槍手，刀斧手上墻！”

　　“弓箭手拉弓上箭！”

　　“灰瓶鐵汁準備！”

　　呼喊聲此起彼伏，各營各部都在一瞬間快速就位！

　　敵人已沖到近前，大戰(zhàn)即將開始。

　　此時，在外偵察的斥候們也一個個騎著馬匆匆返回，紛紛過來向梁實報告敵情。其實現(xiàn)在眼前的情景已經(jīng)不用斥候們多說什么。只要是站在高處，敵人的情況已經(jīng)一目了然。梁實命令斥候們沿營寨一圈傳達他的命令，叫大家提起百倍的精神準備戰(zhàn)斗。

　　一會兒，黑壓壓的薛軍已經(jīng)像潮水一樣把梁實的營寨團團圍住。此時的營寨就像在洶涌海水中的一座即將被浪濤淹沒的孤島。四處的風浪不時卷起浪花壓過來，仿佛隨時都會把它吞沒似的。

　　這種對峙沒有多長時間，突然，敵人的陣營中發(fā)出震耳的鼓聲，營寨四周傳來了吼聲與尖叫，緊接著憤怒的吼聲和尖叫聲響徹一片。這巨大的聲浪像狂風卷過山谷，像颶風漫卷著驚濤一樣向著營寨碾壓過來。

　　敵人開始沖鋒了！

　　敵樓上負責瞭望的士兵高喊道：“全軍注意，敵人距我方三百步！”

　　“全軍注意，敵軍距我還有一百步！”

　　“敵人開始放箭了！全軍舉盾牌加強防衛(wèi)！”

　　站在高高的敵樓上的瞭望哨是全軍站得最高，看得最遠的人。由于營寨很高，在營寨里邊的人是不知道敵人的一舉一動的，所以敵人的行動都靠他們來播報。在他們的觀察之下，敵人的行動被準確無誤地反饋到全軍士兵的耳中。

　　“啪，啪，啪，啪！”

　　聽到舉盾牌防衛(wèi)的命令，站在高高的寨墻后面唐軍將士們把盾牌都高高平舉，形成一個抵擋箭雨的盾墻。

　　剎那間，就看到一團烏云帶著尖銳的嘯叫聲向營寨卷壓過來。烏云遮天蔽日，向前移動的速度非?？欤€沒等人們會過神來，就聽到“噼哩啪啦”的如暴雨落地般的聲音落在盾牌上。

　　原來那烏云就是敵軍射出的箭矢遮天蔽日地飛馳過來！剎時便能聽到一聲聲的慘叫從前后左右傳來。在盾牌的縫隙中，在盾牌防衛(wèi)不到的地方，有士兵紛紛中箭倒下。每一聲慘叫傳來，士兵的心中就一哆嗦。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中箭的人是誰，會不會就是自己。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心中向自己的祖先，向自己最信任的神靈祈禱著，期望在這個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能得到自己的祖先或神靈的庇護。

　　每個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每聽到一聲慘叫都會下意識地動一動自己的身體，看看那個中箭的人是不是自己，看自己還能不能動。

　　我們知道在古代，戰(zhàn)場救護本來就非常單薄，尤其像梁實這樣的孤軍出擊就更談不上什么戰(zhàn)場救護了，最多也可能是簡單的包扎。在戰(zhàn)斗激烈的時候，甚至連簡單的包扎都談不上，更談不上像今天這樣有什么西藥來消炎殺菌了。不過當時也沒有消炎殺菌的概念，即使是簡單的輕傷，也會讓一個鮮活的生命因敗血癥而消失掉。

　　“敵人相距八十步！”

　　“弓箭手，準備——”

　　“射！”

　　在敵樓上觀察的將領(lǐng)開始下命令。他的命令一下，寨墻上、營寨中的唐軍弓箭手迅速開始彎弓搭箭，向空中射去。那箭如飛蝗一般，呼嘯著向敵人的陣營飛去。

　　雙方你來我往，箭如雨下，鋪天蓋地的向?qū)Ψ缴淙セ蛘呤窍蛭曳缴鋪?。但因人?shù)懸殊太大，唐軍的那些箭雨與薛軍相比，就像小細雨絲兒一樣，僅僅在狂風中飛騰一會，便淹沒在茫茫大海中。敵人雖瞬間倒了一片，但那只像是在風雨中被打碎的幾片樹葉而已，倒是唐軍營寨中一時間便倒下了不少將士。有的士兵剛把弓弦拉開，還沒來得及把箭射出去，便被敵方的箭矢射中，倒在了血泊之中了。

　　“全體注意，敵人開始攻寨了！”

　　“寨墻上的注意防守，寨里的人放箭！”

　　命令一個接著一個的下達，唐軍營寨的箭雨仍然是一波接著一波的射出。

　　敵樓上瞭望的將士的語言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緊張，戰(zhàn)場的形勢也越來越急迫！

　　大批薛軍開始呼喊著向唐軍營寨涌來，有的已經(jīng)靠近營寨，遠距離的射殺很快便變成了近距離的攻防戰(zhàn)。營寨四周身影攢動，“叮叮當當”的刀槍碰撞之聲比海浪拍打巖石的聲浪還大。

　　一旦敵人沖到營寨跟前即將攀上營寨的時候，梁實便立即讓士兵將滾燙的飯水從寨墻上澆下，燙得薛軍士兵鬼哭狼嚎，抱頭鼠竄。

　　但仍有不少薛軍攀上了營寨！

　　唐軍士兵奮勇上前，個個爭先，揮舞刀槍拼命砍殺。此時戰(zhàn)場上人人面目猙獰，都像魔鬼一樣相互殺戮著。營寨四周血水橫飛，地上瞬間尸橫遍野。營寨中一浪一浪的箭矢飛出，射殺著遠處的敵人，敵人也把一浪一浪地箭矢射進來。到處都充斥著受傷者哭爹喊娘的叫聲和惡毒的咒罵聲。

　　幸虧昨天夜里艱苦的勞作，有著堅固的營寨的保護，梁實指揮著唐軍頑強抵御了薛軍的第一波進攻。寨內(nèi)寨外到處都是倒斃的尸體，呻吟著的傷兵。寨外剛挖的淺窄的壕溝，早已被薛軍的尸體堆滿了。寨墻下，也滿是密密麻麻的薛軍士兵的尸體，這些尸體堆積著，都快要延伸到了寨墻上。里面間雜著還會傳來傷兵的痛苦的呻吟和凄慘的嚎叫聲?？蛇@時，戰(zhàn)斗是如此的激烈，誰還能顧得了他們！

　　這一幕幕的慘象，就像是地獄一般，不斷地沖擊著士兵們的心靈！但此時此刻每個人都已經(jīng)麻木了，都已經(jīng)忘記了害怕。你不能有一絲絲的憐憫和猶豫，否則倒下的，就可能是你自己。每個人的眼睛都是血紅的，充滿了仇恨。

　　唐軍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敵人的第二波進攻又開始了。如此往復，從清晨殺到晚上，敵人像潮水漫卷，營寨內(nèi)外堆滿了死尸。好在梁實非常擅打防御戰(zhàn)，雖然是臨時起寨，但營寨建的相當牢固。

　　薛軍經(jīng)過一天不間斷的輪番攻打，唐軍仍然像釘子一樣牢牢地釘在那里！

　　宗羅睺見久攻不下，天色已晚，便命大軍就地扎營，將唐軍團團圍住。

　　他也隱隱感覺到這批唐軍可能就是誘餌，但預想中的唐軍大部隊并沒有出現(xiàn)。宗羅睺希望把唐軍困在這里，等李世民派大軍來救，以便和唐軍決戰(zhàn)。

　　第二天，戰(zhàn)斗依然膠著，有幾處寨墻險些被敵人攻破，梁實帶領(lǐng)眾人拼死出擊才把缺口堵住。有的時候只能是靠一部分人的犧牲，靠他們拼死出擊，后面的人才能把營寨快速修好，但出擊的戰(zhàn)士就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唐軍將士只能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精疲力竭，最后戰(zhàn)死在寨外。

　　多少這樣的不屈的戰(zhàn)士的英勇獻身，才換來了營寨的穩(wěn)固！

　　一連攻了三天，宗羅睺始終沒有攻下唐營。但又不見唐軍來救，他也開始越來越著急了！

　　宗羅睺可不能這樣在這里不停地耗著，他的心中開始隱隱地有些擔心。

　　要知道更強大的唐軍還沒來，若是突然攻來，他肯定是措手不及！

　　宗羅睺畢竟身經(jīng)百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他立即改變戰(zhàn)術(shù)，命令薛軍四面圍住這股唐軍，只派少量的部隊攻寨，讓大部分軍士輪番休息。

　　而此時的梁實也已是精疲力竭！

　　戰(zhàn)斗打了三天三夜都沒有合眼，晚上的時候還要防止敵人的偷襲。身邊的將士已經(jīng)死傷大半，但秦王李世民出擊的大軍還沒有一點影子。

　　由于是倉促扎營，又沒有水源，此時大家是饑渴難耐，有些士兵只能刨挖營地里的草根咀嚼解渴。

　　受傷的士兵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著，疲憊至極的士卒們則站在寨墻上都在眼巴巴地盯著東方。大家都在熱切地盼望著援軍能突然出現(xiàn)在東方的地平線上。

　　此時拖著極度疲憊的身軀，勉力支撐著站在營寨上的梁實，也在眼巴巴地望著東方。

　　他盼望著李世民率領(lǐng)大軍，能披著通紅的朝霞突然奇跡般地出現(xiàn)在東方的地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