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老程出馬
自從柏壁一場攻堅戰(zhàn)后，宋金剛一時也難以發(fā)動新的戰(zhàn)役。唐軍堅守不戰(zhàn)也有一月有余，李世民整日只是操練兵馬，并沒有出戰(zhàn)的意思。把一幫將士們可急壞了，其中最著急的就是程咬金。
程咬金和秦瓊等人自歸唐以來，除了上次柏壁城防衛(wèi)戰(zhàn)以來，還沒有單獨立功。此次北伐劉武周，他們是躍躍欲試，期望這次大戰(zhàn)能立下大功，也好作為歸唐的見面禮。但柏壁大戰(zhàn)以來，李世民整日是休兵牧馬，終日除訓(xùn)練以外無所事事，這可把程咬金給憋壞了。
這一日，程咬金實在是坐不住了，他來找他的秦二哥，鼓動秦瓊和他一起去找秦王李世民請戰(zhàn)。
秦瓊笑著安慰他道：“秦王殿下說的很清楚，讓我們堅守待戰(zhàn)，所有人不得抗令。我看殿下的這一策略也是正確的，沒有必要去自找沒趣。我不去，我建議你也別去，不要給殿下添麻煩！”
“麻煩，什么麻煩？我們這些為將者，天生就是要去戰(zhàn)斗的，主動請纓本就是勇敢的表現(xiàn)。我們?nèi)ブ鲃诱垜?zhàn)，殿下怎么會責(zé)罰我們呢？好，你不去俺去，到時候有功勞了，你可不要跟俺搶！”
秦瓊看程咬金在他面前又耍小孩子脾氣，心中有些好笑。
“好，你去吧，你要是立功了，二哥絕不會跟你搶的！”
一看秦瓊不跟自己一起去找秦王，還勸自己也不要去找，程咬金可不干了，馬上就嚷嚷開了。他嗓門大，吵得屋脊都要頂開似的。
“嗨，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依俺看來啊，二哥就是膽小怕事！既然領(lǐng)兵出征卻整天龜縮在城里不出戰(zhàn)，這樣怎么才能取勝呢！二哥，你到底去不去？”
“我不去！我還是那句話，你最好也別去自找難看！”
“好吧，既然你不敢去，也不要阻攔俺去！”
程咬金見秦瓊不愿去，連坐都不坐，抬腳就準(zhǔn)備出門。不過他還不死心，又回過頭來用話激秦瓊：“二哥，到時可不要怪做弟的有好事沒叫上你！俺可把丑話說在前頭，到時俺請下令來，你可千萬不要與俺爭功啊！”
“你放心，我絕不與你爭功，所有的功勞都是你的!”
秦瓊還不知道程咬金肚子里的那點小九九！他朝程咬金笑著使勁擺手，并不為所動。
“唉呀，二哥，俺的好二哥，你和俺老程一起去唄。誰不曉得我們兩人同氣連枝，遇事同進(jìn)退，從不分開。況且你可不比俺老程，你面子大，說話有份量，殿下對你的建議肯定會更加重視的。走吧，跟老程一起去見殿下吧！”
程咬金見秦瓊激不起來，又開始軟磨硬泡起來。秦瓊還不曉得程咬金的伎倆，隨他怎么說，就是笑著擺手不去。
程咬金見秦瓊軟硬不吃，一時也拿他沒辦法。他便又火急火燎地去找裴行儼，鼓動裴行儼和他一起去找秦王李世民。
裴行儼被程咬金連拉帶拖弄得實在沒辦法，只好告饒道：“好好好，老程，別生拉硬拽行不行！在下算是服了你了！你搬不動秦將軍，就來折騰在下。好好好，去！在下和你一起去見殿下總成了吧?！?p> “哈哈，你早答應(yīng)去不就得了？還非得讓俺老程費(fèi)這番口舌！”
程咬金見裴行儼終于答應(yīng)了，咧開嘴笑道。
“老程，在下可以和你一起去。但是在下有個條件得先對你說清楚，一會到了秦王殿下那里在下可不說話啊。殿下早就三令五申要求任何人不得妄言出兵，在下可不想在殿下面前自找難看。有什么話你自己盡管對殿下說行不行？”
程咬金生怕斐行儼反悔不去了，連忙陪著笑臉道：“行，一言為定！你只要答應(yīng)陪俺一起去見殿下就行。到了殿下那里后，所有的話由俺來說！挨罵挨打由俺領(lǐng)著這還不行嗎！”
裴行儼沒辦法，被程咬金生拉硬拽著來找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正在帥帳中看書，見程、裴二人進(jìn)來，連忙賜座。二人坐下后，也不說話。李世民看二人來得急，肯定有事，卻又坐在那里不吱聲，便問道：“二位將軍前來找我，不知有何見教？”
誰知程咬金進(jìn)來后坐在那里卻不說話，卻用胳膊肘不住地抵抵裴行儼，向他使眼色，示意裴行儼有話快說。好像是裴行儼有事要找秦王，他只是陪著他一起來來的似的。
裴行儼看程咬金望著自己，心里想：“你這個死老程，是你拼命拉著我來的。當(dāng)初也是說好的，我不說話，話都由你說。現(xiàn)在倒好，到這里了你倒耍起小心眼了。你自己不說話，叫我說？我才不上你的當(dāng)呢?！?p> “嗯，沒……沒什么事?！?p> 裴行儼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連說沒有什么事。他也坐在那里一聲不吭，并時不時地拿眼瞪著程咬金就是不開口。
李世民看到這二位將軍到來，兩人坐在那里擠眉弄眼的就是不吱聲，心里那個樂啊。李世民心知肚明，肯定是程咬金又在搞什么事，自己不敢說，硬要拉著裴行儼來，想讓他說。結(jié)果裴行儼倒偏不上他的當(dāng)，坐在那里也不開口。
李世民心想你們都不吱聲，我也不挑明，看你們怎么說。李世民看他們都不說話，假裝拿起書來準(zhǔn)備繼續(xù)看。
程咬金一看可急了，他終于先憋不住了。他嚷嚷道：“好你個裴行儼，是你說找殿下有事，非要拉俺老程來一起說。好嘛，現(xiàn)在你把俺拉來了，你卻又不說了。你……你就是個孬種加膽小鬼！你現(xiàn)在倒好，做縮頭烏龜裝好人了，是吧！好，你不說，俺替你說！”
李世民看著好笑，實在有些憋不住便笑著說道；“程將軍有事快講，別推這個推那個了。沒事的話就回去休息，可別耽誤我看書?！?p> 程咬金朝椅子上一癱，連哭帶嚎道：“殿下，快救救屬下，屬下就快要死了。”
李世民心里直想笑。他見程咬金只是干嚎，眼里卻沒有一點淚。心里想你程咬金又要玩什么花花腸子了，我雖與你接觸時間不長，但你這點小伎倆已經(jīng)用過幾次了。這一次我就裝癡賣傻，看你這戲究竟要怎么演。他故作驚訝地問道：“程將軍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不行的話快找軍醫(yī)來看看。”
程咬金有氣無力地說道：“殿下，我哪里都不舒服。這病啊，軍醫(yī)可沒法看，他們也看不好！”
“怎么看不好了，難道是得了什么重??？”
李世民假裝更關(guān)切地問道。
“殿下，您還看不出來嗎？屬下這病是被憋的，憋出病來了。這病軍醫(yī)看不好，倒是有一人能治屬下這病。”
“喲，程大將軍可是我大營中的寶貝，可千萬不能病壞了。程將軍你快說，誰能治你的病。哪怕是遠(yuǎn)在天邊，我也要花重金去把他請來?！?p> “唉呀，殿下，您可真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呢！俺老程這病啊，可只有殿下您能治呢！”
“我？我又不懂醫(yī)術(shù)，我怎么能治呢？”
“殿下，屬下這病，就只有您能治呢！”
程咬金繼續(xù)放賴打滾，一副無賴滑頭的樣子。
李世民故作驚訝地問道：“唉喲，是什么把程將軍憋出病來了，怎么偏偏我就能治呢？好吧，既然你一口咬定我能治，那你說說，我該怎么治呢？”
程咬金看到秦王很關(guān)切，一下子來了精神了。他對秦王訴苦道：“殿下對人偏心，做事不公平！屬下對這個看不慣，所以憋出病來了?！?p> 程咬金別看他直性子，但說起話來還會采用迂回戰(zhàn)術(shù)。
這一問倒把李世民給問住了。心想我怎么偏心了，對誰偏心了？一時倒真想不起來。
程咬金看到李世民疑惑的眼神，覺得自己的戰(zhàn)術(shù)起作用了，就更來精神了。他兩手一攤說道：“殿下，您對李靖李將軍就比對我們好。你看那李靖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生活過的是有滋有味的。而我們呢，殿下您看看，就什么也沒有，您說這不是偏心是什么？”
“我對李靖偏心？他天天吃香……香的，喝辣的？”
李世民一聽倒樂了。心想原來他是在這里挖坑等著我呢！老程啊老程，別人都說你直性子，愛沖動，原來你也會動腦子啊。他知道程咬金說的是什么意思了，但他故意裝不懂。笑著說：“要說你一天到晚在軍中吃香的喝辣的還差不多。我三天一頓酒，兩天一頓肉的供著你，這還不夠？怎么李靖他就吃香喝辣的了？我估計他們在外面天天游擊，連飯都還不一定吃上呢！”
“他哪里吃不上了，難道殿下看不到嗎？他四處游擊，幾乎是天天有仗打，生活過得有滋有味的。而殿下卻把我們整天關(guān)在家里，就像是關(guān)在牢籠里一樣。這看似清閑太平，卻什么事也沒有。您說，俺這能不憋出病來嗎！殿下，屬下也要像李靖那樣出去打打秋風(fēng)，改善改善伙食行不行？”
程咬金說完這些，兩眼懇切地望著李世民。他見李世民一時未置可否，心中著急。他又把身子往椅子上一癱，耍賴道：“殿下，您要是不同意，屬下和裴行儼就賴在這里不走了。”
程咬金說完順勢朝椅子上一躺，又耍起無賴來了。
李世民看到他這樣是又好氣又好笑。但提到出兵一事，李世民頓時嚴(yán)肅起來。他板起面孔對程咬金道：“程將軍，軍中無戲言！我軍早有嚴(yán)令，任何人不得提出兵之事。李靖將軍并不是出兵，他只是帶領(lǐng)少量游騎兵在宋金剛的后方打游擊，騷擾敵人，不是與敵軍正面交戰(zhàn)?！?p> 程咬金一聽又來精神了，“殿下，您這不是偏心是什么？他李靖能去打游擊，屬下又為何不可？屬下也愿意帶著百十軍士，到宋金剛的后方去打游擊。他李靖要帶二百人，屬下只需帶百十人就行?！?p> 李世民笑道：“李靖將軍在山西生活多年，對山西當(dāng)?shù)氐牡匦问煜ぁ！?p> 程咬金又現(xiàn)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道：“殿下您放心，他李靖能做到的，屬下也能做到！殿下，您就讓俺去吧，屬下要是不去，天天憋在那里，腰酸胳膊疼，就真的快要憋死了?！?p> 李世民看他求戰(zhàn)心切又放賴打滾的樣子，心中覺得好笑。他想這也是，總之每天都要派出幾小股部隊出去騷擾敵軍，程咬金既然一定要請求出去，就讓他去一次也無不可。李世民就笑著對程咬金說道：“好，程將軍一定要去打游擊，這種立功思想也不錯。但你行事莽撞，遇事沖動，我還是不放心。”
程咬金一看秦王李世民有松口的意思，高興得一下子站了起來。他一把拉過裴行儼，對李世民保證道：“殿下，末將和裴行儼裴將軍一起去，裴將軍做事謹(jǐn)慎，這下您總該放心了吧?！?p> 李世民把眼光望向裴行儼。裴行儼見此事有門兒，也來了精神，連忙拱手說道：“殿下，末將愿與程將軍一同前往，相互照應(yīng)?！?p> 李世民看他兩人搭檔前行，也就比較放心。他點點頭關(guān)切地說道：“出去游擊不是出擊，兵力少，不可和定楊軍硬戰(zhàn)。一定要秉著‘能戰(zhàn)則戰(zhàn)，不能戰(zhàn)則走’的原則，千萬不可胡來?！?p> “行行行，保證沒問題！能打則打，打不過就跑唄！殿下放心，這眼色俺老程還是有的?！?p> 程咬金和裴行儼俱都連忙點頭答應(yīng)。程咬金為了在面子上不輸給李靖，只要求帶百十兵士，說這樣目標(biāo)更小，更易隱蔽。李世民點頭同意，一再地叮囑他們一定要小心謹(jǐn)慎。
“殿下只管放心，俺老程哪次做事出過紕漏的？”
程咬金和裴行儼覺得只要可以出去打仗，什么條件都滿口答應(yīng)。
出得李世民的軍帳，程咬金可來精神了。他對裴行儼炫耀道：“裴行儼，你這個膽小鬼不敢吱聲。要不是俺老程憑這三寸不爛之舌，你能撈到出去放放風(fēng)的機(jī)會，你打算怎么感謝俺老程？”
裴行儼一臉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你就吹吧你，你的那點本事誰還不懂。為了能出去透透氣，你把放賴打滾的看家本領(lǐng)都使出來了，你還在這里得瑟呢?！?p> 程咬金倒不嫌丟人，指著裴行儼一邊笑一邊罵道：“裴行儼，我這本領(lǐng)怎么了？有本事你使啊！到了秦王那里，你連一個屁都不敢放。就光憑你，你能討到這樣好的差事來？”
你可別說，在這一點上裴行儼倒真的自嘆不如。兩人說說笑笑，但辦事還要認(rèn)真，從本部人馬中挑出百十個精壯的士兵，兩人便一起領(lǐng)著出去打游擊。
出得營來，程咬金和裴行儼感覺像是剛剛掙脫牢籠的小鳥?，F(xiàn)在終于能呼吸到外面新鮮的空氣了，兩人的心情特別舒暢。他們帶領(lǐng)百十個兵士喬裝潛行，一路向北尋找著定楊軍的征糧隊。
這一日，有探馬來報，前面山谷中發(fā)現(xiàn)定楊軍的征糧隊，人數(shù)不多，約有一百來人。
“好，終于有買賣上門了！”
程咬金一聽來了精神，他和裴行儼兩人相視一笑。
“怎么樣，生意來了！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干得漂亮一點，回去也好在秦王和眾人面前得瑟得瑟！”
“快，隱蔽，不要驚動了敵人！”
他們兩人說罷，一起帶著士兵迅速地埋伏在山路兩側(cè)的灌木林中。
從樹林間向山谷望去，確有一支運(yùn)糧隊在山谷中的山路上緩慢行進(jìn)，他們推著十幾輛大車小車，車上滿載著糧草等物。
程咬金看到后非常高興，就像餓了好幾天的猛虎終于看到一群肥羊似的。
“奶奶的，老子出來好幾天了，連一口湯都沒喝著，今天終于讓俺給碰上了！”
他轉(zhuǎn)身對裴行儼說道：“裴將軍你帶領(lǐng)大家在這守著，俺下山去把他們一個一個地消滅掉。嘿嘿，多少天沒過手癮，手癢癢。這第一樁生意你可別跟俺爭??！”
裴行儼看他那樣子，跟真的看到大魚大肉似的。但他多少有點擔(dān)心，問道：“老程，對方可有百十來人了，你一個人行嗎？”
“怎么不行？你們都下去就把他們都嚇跑了！俺一個人下去保管沒問題。你就瞧好唄！”
程咬金藝高人膽大，說完一個人徑自縱馬奔下山去。裴行儼只得叫兵士們作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以防不測。
程咬金一個人晃晃悠悠地來到山谷路上，大大咧咧地朝路上一站。
“就這樣玩多沒意思！得給他們來點花樣逗個樂子！”
只見程咬金從身上拿出毛巾蒙在臉上，把自己打扮成一個江洋大盜的模樣。把那把長槊朝地上一杵，騎著馬站那兒漫不經(jīng)心地等著定楊軍的糧隊過來。
話說定楊軍的征糧隊在山谷中正行走間，突然看到前面路上站著一個人，立刻警覺起來。他們這段時間糧秣不斷被劫，使他們開始變得異常小心。領(lǐng)頭的將士緊張地朝四周掃視了一下，見只有一個人站在那里，方才慢慢放下心來。
定楊軍一貫在當(dāng)?shù)刈魍鞲＃傩帐且娭投?，看著就跑?，F(xiàn)在他們看見只有一個人不知好歹地騎馬站在路上，哪放在眼里。所以他們膽子就大了起來，吆喝著繼續(xù)前行。
定楊軍兵士到了近前，向兩邊揮揮手，示意程咬金讓開。他們見程咬金站在那里好像全沒看見似的，便高聲喊道：“嘿，小子，聾了還是瞎了？說你呢！還站在路上干什么，找死?。磕阊巯估?！沒看到擋著大爺們的路了嗎？還不趕緊滾開！”
他們用手一指定楊軍的旗幟，耀武揚(yáng)威地喝道：“小子，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么？沒看到我們定楊軍的旗幟嗎？識相點，要活命的趕緊讓開！要是還不走的話，可別怪爺們一會兒發(fā)起威來，一刀要了爾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