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 大軍進發(fā)
貞觀三年（629年）十一月，也就是李世民登基后的第三年，東突厥內(nèi)部紛爭不斷，為了轉(zhuǎn)移國內(nèi)矛盾，頡利可汗派將軍雅爾金和阿史那杜爾率軍進擾河西。肅州（今甘肅酒泉）守將張士貴、甘州（今甘肅張掖）守將張寶相統(tǒng)兵結(jié)成掎角之勢，堅壁清野。利用城池阻擋突厥騎兵，最終使突厥人無功而返。
李世民聞此消息大怒，認為突厥率先破壞了“渭水之盟”，決定反擊突厥。
李世民立即召見李靖，并向李靖出示了代州都督張公瑾要求出兵突厥的書信。
“陛下，”
李靖對李世民說道：“經(jīng)過多年的準(zhǔn)備和以及對各方面形勢判斷，現(xiàn)在確實到了我們反擊突厥的時候了。只要陛下一聲令下，臣愿帶領(lǐng)兵馬踏平東突厥，為大唐洗刷渭水之辱。”
“好，朕等這句話等了好多年了！”
李世民的眼中閃爍著淚光，他高興地說道：“今天朕特意召卿來，就是為了商議出兵之事?！?p> 李靖看到李世民眼中泛起的淚光，心中也生出許多的感慨。
多少年來，大唐一直受著突厥的壓制和侵擾，邊民苦難深重。但是大唐由于政權(quán)初建，一直沒有實力與突厥抗衡。所以沒辦法只能選擇隱忍不發(fā)，朝廷上下都覺得非常地憋屈。特別是渭水之盟后，李世民一直頂著巨大的壓力，忍辱負重前行。
今天終于可以揚眉吐氣，出擊突厥了，李世民如何能不高興？
李靖雖然心中也很激動，但他還是很鄭重地說道：“陛下，臣覺得這次出擊突厥，乃是我大唐的大事。對于突厥，不打則已，要打，就要像當(dāng)初漢武大帝對待匈奴一樣，把他打得徹底爬不起來才行！所以舉國上下，務(wù)必一心，軍民人等，必須奮力才行！”
“嗯，愛卿說的對！所以朕才在未做決定之前，特意把卿單獨找來商量此事?！?p> “多謝陛下抬愛。臣這段時間也一直在考慮怎么出兵，也謀劃擬定了一個出兵計劃?！?p> “哦，是嗎？快呈上來給朕看看！”
李靖拿出帶來的計劃和地圖，交給內(nèi)侍呈送給李世民。
“陛下，現(xiàn)在形勢為我方極為有利，可以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所以臣以為此次出兵，務(wù)必要一擊致勝，決不能再給頡利可汗任何喘息之機。對于這次出兵，臣是這樣考慮的：東面的突利可汗雖然已經(jīng)與我大唐通好，他和頡利雖然有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但他畢竟和頡利是一家的。所以要防備突利可汗隨時回援頡利，可派一路大軍盯著他。臣認為靈州總管薛萬徹薛將軍可領(lǐng)這一路軍。另一方面我軍要防止頡利可汗逃到漠北去，這樣我大唐軍隊就鞭長莫及了。當(dāng)年漢武帝時，匈奴大軍就是逃到了漠北，使之得以茍延殘喘后來死灰復(fù)燃。臣覺得可遣一路大軍兵出云中，截擊突厥北逃之路。另一方面還要防止東突厥西竄與高昌國或吐谷渾會合，可派一路大軍率領(lǐng)部隊往西北挺進，防止東突厥西逃或者迂回包抄唐軍。”
李靖詳細地將自己的計劃一一說出，對駐兵何處，何處設(shè)伏，何處出擊都說的頭頭是道。李世民一邊聽，一邊在李靖所呈上來的地圖上仔細觀看，并一一用朱筆把它標(biāo)示出來。
“嗯，很好，很好！”
李世民頻頻點頭，贊許道：“李卿之才能，即使古之韓信、白起再世，衛(wèi)青、霍去病復(fù)生又豈能及也！朕能得李卿為帥，快哉！快哉！”
李世民遂頒下詔書，命兵部尚書李靖、英國公李勣、霍國公柴紹等十余員大將率六路大軍共十余萬人全力征討東突厥，六路大軍皆統(tǒng)一受李靖節(jié)度。
除陳國公侯君集暫領(lǐng)兵部尚書一職留守都城外，唐軍主力以及軍中的可戰(zhàn)之名將幾乎傾巢而出。
反擊東突厥的大戰(zhàn)終于打響了。
貞觀四年（630年）正月，北風(fēng)雖然吹得人臉上像刀子一樣，但剛下過一場夜雪后的陽光卻格外地明亮，天氣晴朗。
李世民親率文武百官出長安城在渭水橋邊為李靖等壯行。
渭水橋下雖冰封雪凍，渭水嗚咽，而渭水橋邊卻是戰(zhàn)馬嘯嘯，旌旗獵獵，鼓聲喧天。長安城內(nèi)的百姓這一次也幾乎是傾城出動，為出征的將士們送行。
李靖騎著青騅馬顯得斗志昂揚，一件紅色大氅在風(fēng)的吹動下更是格外奪目有氣魄。這是紅拂女幾天以來不眠不休，親自為她縫制的。這一次出征非同往常，乃是深入突厥腹地，與強大的突厥對陣。紅拂女如何能不擔(dān)心，她把全部的擔(dān)心和祝福都縫制在這件紅色大氅中，祈愿這件大氅能保佑自己的相公逢兇化吉，遇難呈祥。今天她也特意帶著兩個孩子和張伯也來到渭水橋邊，為李靖壯行。
看著自己的丈夫出將入相，在三軍將士面前英姿颯爽，氣宇軒昂，紅拂女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自豪。自己為了他而不顧性命，冒死夜奔于他；為了他而夤夜上潼關(guān)，欲拼死劫法場；自己為了他整夜無眠，擔(dān)心他戰(zhàn)場上生死相搏，冷暖安危。
這一切，紅拂女覺得都值得！
嫁給他，就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和寄托。
愿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
紅拂女手指著李靖，對兩個孩子說道：“德謇，德獎，看看你們的父親，是多么地豪邁瀟灑！”
兩個孩子這還是頭一次觀看父親出征，眼中充滿了驚奇和羨慕。他們看到這么大的陣勢，特別是看到自己的父親在軍前那威風(fēng)凜凜的樣子，更是興奮得手舞足蹈，高興得不得了。
“阿娘，孩兒長大后，也要學(xué)阿耶那樣，做一個大英雄！”
“對，我也要像阿耶那樣，做一個大英雄！”
德獎見他哥哥這么說，他也爭著附和著說道。好像他要是不爭，這個大英雄的名頭將來就歸了哥哥似的。
“對對，你們將來一定會像你們的父親一樣，做一個大大的英雄的！”
兩個孩子再也不是當(dāng)年剛找到時的那種面黃肌瘦的樣子，而是虎頭虎腦，健壯有力。蘇定方有事沒事的時候，又幫著李靖傳授他們武功。別看他們年齡尚小，現(xiàn)在他們刀槍劍戟，弓馬騎射也都有模有樣了。他們現(xiàn)在的神態(tài)、相貌已經(jīng)越來越看出李靖當(dāng)年的影子了。
看著兩個孩子天真爛漫的樣子，聽著他們的回答，紅拂女的心中別提有多自豪了。
此時的李靖和蘇定方等騎馬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后面就是由李世民親自訓(xùn)練的三千“羽林軍”和數(shù)萬軍士。他們甲胄鮮明，斗志昂揚，列成一字長蛇陣等待著李世民的檢閱。
李世民今天也一改往日帝王服飾，而是披掛了一身金盔金甲。他身上的玄黃色大氅被風(fēng)抖起，在陽光下顯得特別的神采飛揚?？柘聦汃R“特勒驃”今天也裝飾一新，顯得格外的精神。
這一切，使李世民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年叱咤風(fēng)云的沙場。
李世民在李靖的陪同下騎馬檢閱了三軍將士后，大聲地對兵士們說道：“三軍勇士們，你們知道朕為什么要在這里為各位將士們壯行嗎？因為正是在這里，東突厥頡利可汗率領(lǐng)二十萬軍隊，兵臨城下，威脅我大唐。所以今天我大唐的勇士們就是要在這里出征，以洗雪我大唐遭受的渭水之恥！”
“雪恥！雪恥！雪恥！”
“勝利！勝利！勝利！”
三軍將士齊聲呼喊，喊聲洪亮，聲震云霄。
李世民大手一揮，全場又迅速安靜下來。李世民又繼續(xù)朗聲說道：“朕現(xiàn)在國事繁忙，雖不能與各位勇士們一同出征。但是朕的心將與你們跳動在一起！戰(zhàn)斗在一起！直到取得最后的勝利！”
“萬歲！萬歲！萬歲！”
李靖和將士們再次高呼，如平地驚雷，聲震于野。
“把大旗扛過來！”
長孫無忌手擎大旗昂首闊步地走進場中，雙手非常莊重地把一面鮮黃的大旗交給李世民。李世民接過大旗，緩緩地展開。只見鮮亮的黃色大旗上，繡著一個斗大的黑色隸書“唐”字，顯得尤其奪目。
李世民一面高舉著大旗，一面對著三軍將士大聲說道：“這面大旗，是朕的長孫皇后這幾天連夜趕工繡出來的。她對朕說她雖是一位弱女子，不能與將士們一同出擊突厥，但她要繡一面大旗隨大唐的勇士們出征，讓這面大旗陪著將士們出生入死，讓這面大旗護佑勇士們，護佑我大唐國運！”
“萬歲！萬歲！萬歲！”
三軍將士們熱血澎湃，齊聲高呼。
連大唐國母都在為此次征伐突厥而貢獻力量，誰又能不為之感動和熱血沸騰呢！
李世民把大旗親手交到李靖的手上，對李靖鄭重地說道：“朕大唐的國運，就在卿與東突厥的這一次決戰(zhàn)中了。朕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親自領(lǐng)兵與突厥一戰(zhàn)。但朕的心卻與將士們一起跳動，朕期待著將軍凱旋而歸。等卿班師凱旋之日，朕將親自在此迎接勝利的大軍！”
李靖雙手接過大旗，高聲說道：“臣等一定不辱圣命，帶著頡利可汗的人頭來獻祭太廟！”
“天佑大唐！”
“天佑大唐！”
“萬歲！萬歲！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李靖帶頭振臂高呼，三軍將士們也跟著振臂高呼。
“萬歲！萬歲！萬歲！”
圍觀的長安百姓也深受感染，也和兵士們一起高呼。就連紅拂女也帶著德謇、德獎一起振臂高呼。渭水橋邊群情振奮，氣勢如虹。
李世民率領(lǐng)百官與李靖一起祭天、祭地，祭戰(zhàn)旗，并捧酒為李靖等人壯行。此時宮中的樂工們緩緩奏起了《秦王破陣樂》，樂聲激昂、高亢，鏗鏘雄渾。原來李世民為了給李靖他們壯行，專門把宮中樂工拉來，演奏這支樂曲。
“出發(fā)！”
李靖和蘇定方他們喝完壯行酒，向李世民和百官們豪邁地一拱手，繼而大手一揮。
三軍將士們在李世民和百官的注視下，在數(shù)萬民眾的歡呼聲中雄糾糾、氣昂昂地開赴前線。
李靖在經(jīng)過紅拂女和兩個孩子面前的時候，特意深情地向紅拂女和兩個孩子一拱手。
“老爺，我們等著您凱旋歸來！”
“父親，凱旋歸來時千萬別忘了帶一把胡刀給我們喲！”
“老爺，老奴擺好慶功酒等著您回來！”
紅拂女和張伯帶著兩個孩子頂著寒風(fēng)，隨著大軍送出去好遠。他們站在那里一直揮著手，看著大軍西行。直到他們由一條線，再到一個點消失在遠處才停下來。
“相公，你一定要保重?。 ?p> 紅拂女望著大軍前進的方向，不知怎么地，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jīng)隨著自己最牽掛的那個人走了。
愿這顆心能白天與他奮力拼殺，隨他沖鋒陷陣；夜晚陪他聊天解乏，撫慰他疲累的身體，為他遮風(fēng)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