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往死里坑

　　言晟微的計劃很簡單，坑太常，往死里坑。

　　魏崇嘬著后槽牙，感覺無比頭痛：“我跟他一無怨二無仇……”

　　他并不自詡好人，查案的時候順手把人坑了、甚至冤枉一兩個好人，他也有這個思想準備——有準備，才能最大限度防止這種情況發(fā)生，不是么？但是為了自己某種目的，專門去坑一個人，他還真不太下得去手，不管這目的是一己私欲還是天下蒼生。

　　“額…欒驍說，個人仇怨可能是沒有，但是太常這個人慣靠拍馬屁上位，天下初定就想著充實后宮，這種人也做不了什么好事。他還說，如果王爺想力挽狂瀾匡扶這天下，就該與這種人有仇?！倍翁煺聫褪鲋鴻栩數脑挘杏X自己一定是被洗腦了，迷之覺得居然還有點道理。

　　“嘿，”魏崇忍不住笑了一聲，“我怎么覺得是她跟太常有仇？”

　　現任太常南道汝是唐氏舊臣，自從辰國建國——甚至還沒建國的時候，這南道汝就一門心思致力于給唐冽開枝散葉，正面?zhèn)让婊臃碌貏癞斈甑娜羲印⒑髞淼某酵?、現在的陛下多睡幾個女人多生幾個孩子；這次選妃，更是太常挑的頭。

　　任何一個女人，可能都會把積極給自己丈夫找小妾的家伙當眼中釘肉中刺吧？魏崇撇撇嘴，言晟微再工于心計，也不過是個女人，恐怕就是想借機鏟除異己。

　　段天章心有戚戚：“我覺得也是。估計陛下跟皇后關系真不好了?！眹K嘖，河東醋缸娶不得。

　　“何以見得？”雖然本意是多了解點情況，但這話問出來，魏崇仍然覺得自己似乎太八卦了些。

　　“我也這么想的，也這么跟欒驍說了，問皇后是不是看太常不順眼，借機報復。您猜他說什么？——皇后可沒什么個人因素要跟別人結仇，也沒人配讓她跟太常結仇?！毕肓讼胗X得自己沒表述清楚，“欒驍說的，應該是陛下不配?！?p>　　***

　　呵，有趣。

　　魏崇捻了捻手上的筆，突地問：“過段時間，新招募的宮女太監(jiān)是不是要進宮了？”

　　宮里用人，自然不能隨隨便便拉一個過來，萬一是想刺王殺駕的呢？目前宮里用的人還主要都是主子們舊用的那些，比如賢妃的宮女，都是她從娘家?guī)н^來的。確定要選秀之后，先開始的就是招募女官和宮女、太監(jiān)，女官和大宮女要是從世族或者官員家中挑選，太監(jiān)雖然不能要求門第，但起碼的家境清白還是要的。就算急了些，這些必要的流程還是要走。

　　段天章頗覺受辱：“王爺，我堂堂七尺男兒，怎會關注這等八卦閑語的無用之事！我……”

　　“說人話?！?p>　　段天章秒慫：“是的，我們工部七月初六之前要把內八宮全部修繕完，內府已經開始去采買下奴了，后續(xù)的細節(jié)整理會轉給這些下奴來做，我們只是留幾個工匠指導。”

　　“采買？”魏崇還以為這些人也要精挑細選的。

　　“先買些下奴粗使用。高等的大宮女和女官，是與秀女一起在各地選拔的身家清白的女子，要到七月下旬才會陸續(xù)到京?！闭f起來，這幾個人里面最八卦的其實就是段天章。

　　“嗯。”魏崇點頭，“這些人里面，能不能混進咱們的人？”

　　“這倒是能的，目前也有咱們的人已經入選。不過……王爺你怎么突然想在后宮安插人？”自從青梅竹馬的前妻在戰(zhàn)亂中死去，魏崇一直過得跟和尚似的。清心寡欲四五年，十王千歲這是要直接扒陛下墻頭??？太刺激了。

　　魏崇瞪了他一眼：“皇后這個人，我們還是盯緊點?！边@女人真是讓人不放心吶。“反正塞一個也是塞，不如干脆把人手安插到位，沒準什么時候這些人就能用上?！比说接脮r方恨少，這虧吃一次就夠了。

　　段天章點頭：“而且宮中俸祿頗豐，肥水不流外人田。”

　　***

　　魏崇沒接段天章話茬，把跑偏的話題又拽回來：“皇后讓我們布局，在失地各處再制造紛亂？之前暴亂已經讓陛下很是不悅了，我們再折騰，豈不是觸了陛下逆鱗？”怎么感覺言晟微不光往死里坑南道汝，還想往死里坑他？

　　“據欒驍說，之前的暴亂不僅僅是將士失地這么簡單，背后應有人算計，想必王爺也早有察覺?！?p>　　魏崇點頭，這正是他最擔心的：“所以皇后不會是想讓我們當出頭鳥，然后一鍋包了餃子，替唐冽鏟除一個心腹大患吧？”想了想，又“呵”地笑起來：“我自己被人追殺，才發(fā)現此事另有隱情；她人在深宮，卻已知道背后有人算計，是真的心思縝密如此，還是搞陰謀算計的，根本就是她和唐冽？”

　　段天章點頭：“這個問題，是欒驍自己說的。他說陛下雖然心胸狹隘，但確也心系天下，要王爺不必擔心此事有陛下的手筆。但天下初定，陛下既以大局為重，處事自然大事化小，不然百姓惶然、天下不得安生，亦無法休養(yǎng)生息；但從十王的角度講，此事不查個水落石出，則軍心不穩(wěn)，徒留禍端。立場不同，是十王會與陛下沖突的根本原因?！?p>　　如醍醐灌頂，魏崇眼睛一亮：“繼續(xù)說?！睂Π?，立場不同！他以前怎么沒想到這個問題！

　　“是。如果想讓此事重啟，就必須陛下沒錯、王爺沒錯，只是有心懷不軌的人暗中搗鬼?，F在先讓太常背鍋，等到幕后之人浮出水面，自然另有解釋。王爺既已與陛下失和，那么在失地案這里，只要王爺不舉兵造反，陛下為了天下社稷著想，都會選擇退一步；等到查出元兇，還要大加恩賞。”

　　魏崇嗤了一聲：“我這百般生事，他就是再加恩賞，心中也無好氣；何況我都十王了，再封賞就是抄家滅門株連九族了！”功高蓋主這種事，但凡聽過倆戲文就知道。言晟微這是有多看不起他？

　　段天章咳了一聲：“這個他也有說。其實不論有沒有此事，王爺與陛下之間也定然會慢慢生出嫌隙。至于有了嫌隙以后如何……”

　　“如何？”見段天章猶豫，魏崇追問。

　　“王爺既心存天下，不妨把這個逆局當做歷練，若解決不了，說明王爺也沒本事平定這朝局，倒不如早死早超生?！?p>　　魏崇額頭抽了抽，第一次產生了想打女人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