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都是獨行者的天堂,國家是群居者的天堂,而在永恒之都和國家之間,是茫然無知者的混沌世界。
“所以,你會去哪呢?”霜支著腦袋,問我。
“這,這要看你去哪?!蔽倚÷暬氐馈?p> “也就是說,你要去國家?”霜挑了挑眉頭。
“???沒有,沒有?!蔽疫B忙搖頭。
“可是,如果愛別人的話,就要去國家啊?!彼硭斎坏牡?。
“我,”我遲豫了一下,“我只是想在你的身邊?!?p> 能夠接受我的人根本就沒有,一次次失去讓我更加珍惜。
“可這里是魂界,”霜按著我的肩膀,認真的道:“在國家里,大家都是家人,每個人都能享受到愛?!?p> “你會遇到更多更好的人,這不是在地球上的敷衍,而是事實?!?p> 而與此相反,永恒之都是沒有這種感情的。
他們自給自足,獨自生存,直到死亡。
“對社會來說,從一踏入永恒之城的那一瞬間,他們就已經(jīng)死了?!?p> 因為再不會有人接觸到他們。
“我希望你能遵循內(nèi)心,做出選擇,你已經(jīng)不是那個殘破的魂靈了,你是覺醒者,世界為你敞開大門?!?p> 但這依然是一個難以做出的選擇。
因為要問內(nèi)心,問自己,要做出最誠實的選擇。
我所向往的未來,是一人獨行,還是所有人互助互愛?
記憶再次翻騰,我需要去過去尋找答案。
我是一個很固執(zhí)的人,不然也不會落到現(xiàn)在這個下場,我又很早熟,所以幾十年來,我都未曾變過。
我還是那個我,天真而又充滿幻想。
孤獨和疏離是從小就種在我心里的。
因為我小時候的體質(zhì)特別不好,三天兩頭的感冒,從小吃藥。
所以我很怕死。
雖然我已經(jīng)求死很多年了——這是我父親的說法,但我真的很怕死。
生病時的那種虛弱,身不由己,深深的刻印在我的腦海里。
而在這些時候,我的身邊是沒有人的。
我的家教很嚴格,另一個也有可能是我內(nèi)向,所以我很少會跟別人一起玩——主要也是旁邊沒有什么同齡人。
而在小的時候,我的父母要不出去打麻將,在家里就是吵架——還不如去打麻將。
所以我很孤獨,特別是鄰居幾個哥哥不在的晚上。
我記得有一天,我學會了用紙剪衣服,很簡陋的衣服。
我很開心,剪了兩個,而后把其中一個拿到花園里燒掉了。
要給那些鬼——那時候的我覺得鬼是特別親切的。
也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變成了鬼。
這就是我的幼兒時期,一個虛弱的孤獨的小家伙。
再大點,我多少有了一些玩伴,也就是小學同學。
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光,因為我收獲了兩樣特別珍貴的東西——朋友和書。
小學的玩伴已經(jīng)基本離散了,但多少還有那么一兩個,初中只剩一個,高中一個沒有。
連聯(lián)系都已經(jīng)斷了。
在小學的時候,我是最受‘寵’的孩子,寵我的,是身邊的朋友。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大家都讓著我,我應(yīng)該,好像,也沒有哭鼻子什么的吧。
那也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因為有兩個說的上話的人。
有書,有朋友,這輩子就夠了,這是我六年級時候的想法。
直到我母親賣掉了我所有的書。
那是我最珍重的東西,不是財物,而是生命的基石。
我就是從那些書里面長出來的。
哐當一下,全沒了。
我還記得我的無力,我的敵意。
那是我和我母親之間的一道裂縫,一直延續(xù)到我死的時候。
動我什么都可以,但決不能動我的書,這是我最后的底線。
也剛好是到了最逆反的時候,我開始走上了不歸路。
我是個特別特別喜歡幻想的人,并且能夠當成真的。
這樣的本事讓我在寫作文和物理建模的時候如魚得水。
數(shù)學和英語是我最大的痛,那是特別的不開竅,別人輕輕松松就能做到的事情對我來說難如登天。
不過無所謂,因為幻想已經(jīng)種下了種子。
初中,是我真正的,愛看小說的時期。
因為除了小說,再沒有其他的娛樂。
沒有電視,沒有電影,沒有音樂,一直到大學都沒有去過游樂園,算得上景點的地方是每年去山上掃墓。
除了文字,我一無所有。
我記得我沒有玩具,便自己做,也不費事,就是把那種帶圓孔的尺子往紙上一按,再拿圓珠筆沿著圓邊畫上幾圈,再一摘,一個圓形的小紙片就做好了。
而后再往上面寫上一個動物的名字,一個小玩具就做好了。
搞來一堆這樣的紙片,接著我就盯著它們發(fā)呆。
也不是真的發(fā)呆,腦子里有畫面,一群人呼啦啦打架說話,跳來跳去。
這就是我的游戲,我的玩具,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我的游戲王卡,塑料戰(zhàn)士小人——這些就是比較正式的玩具了——都是這么玩。
往那一擺,我就能蹲著玩一天。
后來我養(yǎng)魚養(yǎng)蜘蛛,撿石子,都是這么玩。
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是個女生,天天擱這過家家。
但我就愛這個,我就喜歡看別人,看他們哭,看他們笑,看時間在他們身上蕩漾出波紋。
我從小就是局外人,再是能夠融入集體,那也是淺嘗輒止,所以我才沒有朋友——因為老是保持著劇烈。
但說實話,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我挺喜歡的。
我可以發(fā)呆,可以神游天外,但我知道,只要我回過神,他們就在那里——我心里有底。
直到我被所有人拋棄了。
最終走遠了。
我很沒有安全感,因為我是一個很現(xiàn)實的人,我知道我得有東西吃,有衣服穿,有地方睡,我不會,也不可能為了理想去玩命,我不是那樣的人。
但我也特別的佛系,能坐著,就絕不站著,能躺著,就絕不坐著。
只要能夠溫飽,我就絕不去追求什么大魚大肉。
“如果不會死的話,我只想對著空氣,一個人靜靜地發(fā)呆。”
這就是我的答案,也是我期待的未來。
“好耶!”霜一下子把我擁進了懷里,“那我們就一起朝永恒之都出發(fā)吧!”
“哎?”
原來霜也是要去永恒之都的嗎?
不過想一想,一個特立獨行的流浪歌手,聽上去就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