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塵聽話的趴在大龜身上,蘭燼足間幾個蹴踏跳躍便來到了隊伍末端。站在傀妖身上,眺望著對面的天際。
耳邊隱約傳來羽翼閃動的撲飛聲,空氣中波動著絲絲血腥之氣。只見天邊出現(xiàn)了一道血色的弧線,這弧線越來越寬,似乎是一大群鳥類,正迅猛極速的朝她們飛沖而來。
“不好,是血鴉!”蘭燼罵了一聲,立刻飛速回到龜背上。
“承塵,我要拉轉(zhuǎn)方向,往西海那邊偏轉(zhuǎn),你輔助!”蘭燼盤腿坐在龜背上,拔下頭上的黑玉金簪,在空中劃出一個決。
承塵跟著角度的偏轉(zhuǎn)整個人向下歪斜,急忙坐穩(wěn)了,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東邊來了大片血鴉。”蘭燼道。
“什么?血鴉?!”承塵臉色都變了。
血鴉,乃是一種以血肉為食的烏鴉,捕獵時都是一窩蜂傾巢而出,途經(jīng)之地必然是寸草不生,人畜滅絕。
他們已經(jīng)偏離了航界,承塵看了一眼手心的地圖和羅盤,急忙道:“再往下偏轉(zhuǎn)就出界了。我們已經(jīng)到了無方峽谷,千萬不能沖撞了巫族,否則……”
真是說什么來什么。
就在斜下方,群山山巔之上,七八個巨大的人形正抬著金色的轎輦,列隊而行。
巫族人真身高數(shù)丈,身姿俊朗矯健,中間那金轎輦小巧精致,飛舞著素白的紗幔,下墜著一條條小小的銀鈴鐺,抬轎輦的人每行走一步,那鈴鐺便清脆作響。
看這架勢,就不知道里頭是位怎樣的大人物了。
蘭燼低頭一看心中直嘆氣。風(fēng)里來浪里去,沒想到在這陰溝里翻了船。
但寧可沖撞他界,也絕不能讓自家的貨物受損。驚擾了他人,大不了賠禮道歉,送些物件意思意思行了。但是損失了貨物,無法跟妖族交代,她不僅白跑一趟,還要被扣工錢,說不定又要被壚娘關(guān)禁閉。
在錢這種大事上,她從來不談自尊。
她們一行貨隊被逼向下,向著群山靠攏,身后的血鴉竟然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直沖而下窮追不舍,一看就是沖她們來的。
眼前一片血紅色迅猛狂沖而來,迷蒙了兩人的雙眼。
“來了!承塵退后!”蘭燼腳下一踏,騰空而起。手中的玉簪化作一支黑桿畫筆,放進口中舔了舔,在半空中快速畫了一個巨型符篆,手指拈來天風(fēng),在符篆前化成旋渦,形成一道屏障抵擋群鴉。
“轟隆——”
只聽得耳畔穿云裂石般的巨響,血色的鴉群被卷入風(fēng)之旋渦,朝著蘭燼猛地撞過去。她勉強用力,背上琵琶骨卻驟然劇痛,雙眉間細(xì)黑的枷印泛起紅色的血光,仿佛萬根銀針一齊刺來。
她背部顫動,身形一歪,手下陣決一松,便被風(fēng)力沖撞著飛出去。霎時,無數(shù)紙卷從她胸口飛散而出,在空中瘋狂的翻撞。
哦我的心肝!那是老子的老婆本,老婆本!哦不是,是桔子錢,桔子錢!
蘭燼嘴邊咒罵了一句,身體一輕,覺得骨頭都散架了。
不知名的鳥厲聲嚎叫,血色的天上似乎閃過一團藍色的火光。周圍的風(fēng)力戛然而止,四周一下安靜下來,她的身體忽然間失去了支撐,從高處墜落,眼前晃過一個金燦燦的事物,她全身脫力,閉上了眼。
高速墜落下,有人伸出手將她輕輕接住,一把抱進了懷中。
她正要睜眼看,可方才風(fēng)力的反噬頃刻間襲來。呼吸頓時急促,骨頭每一處都劇痛起來,忍不住弓起身子往那溫?zé)岬膽牙锟s了縮。
身下的人小心翼翼環(huán)著她,不斷撫摸著她右手的拇指,在指節(jié)處反復(fù)流連。指節(jié)逐漸發(fā)熱,她身上的痛感漸漸緩解,呼吸也平穩(wěn)了。
柔韌綿長的治愈之氣自她手指上流入,像繾綣的溫柔,蝕骨的纏綿般,緩緩蔓延至全身。眉間傳來酥酥、麻麻的觸感,有人的唇輕吻上了她眉間的枷印。
她強撐開眼,恍惚間看見一個黑發(fā)藍衣的身影。接著便昏厥過去,不省人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了承塵的聲音。
“我已經(jīng)清點了貨物,沒少什么,就是死了十多個傀妖。哎呀我知道了,壚娘你就不要再罵我們了,蘭燼姐還昏迷著呢,咱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哎呀好了好了,知道啦!”承塵收起語鏡。
“承塵……”蘭燼開口艱難的說了兩個字。
“蘭燼姐,你醒啦!”承塵拂去眼角的淚水,驚喜的扶她起來。
蘭燼揉了揉渾噩的腦袋,打量了四周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床榻上,往外一看,便看見了屋中的桌椅擺設(shè),她問:“咱們這是在哪?”
承塵指著一旁的另一鋪床道:“驛站啊……我剛剛也躺在你旁邊呢,剛醒沒多久。”
“之前我們在巫賢西海被血鴉撞暈了,等醒來就在這間客棧了,也不知是誰送我們到這兒的……”她起身給蘭燼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貨怎么樣了?”蘭燼接過茶杯,急忙問道。
“貨倒沒損失什么……哎說來也奇怪呀,咱們在巫賢西海受血鴉襲擊,那么混亂的情況下,貨居然一個都沒少。正好你醒了,點點你的私貨,看看有沒有少什么?!背袎m道。
蘭燼越過承塵,望了房間那頭一眼,看到她的那些紙一卷卷整齊的擺放在柜子上,中間還系上了藍色的絲帶。
這么說,這些紙已經(jīng)被看過了……這,就尷尬了。
她頗有些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道:“咳,可有問掌柜……”
承塵道:“問了,掌柜的什么都不知道,送咱們來的人只說照顧好,付了錢就走了。”
哈哈哈,真頭疼。
蘭燼揉了揉眉心的枷印,上面似乎還有那個人唇邊的余溫。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巫族人出手相救,還闊綽的付了錢,改日我再遣人給他們送點禮吧……對了,我剛剛好像聽你跟壚娘通了語鏡?”
“是啊,在巫賢西海我們丟了十幾個傀妖。不過壚娘已經(jīng)請下一批送貨的店家給我們帶了十多個來添補,你不必?fù)?dān)心了。對了,這是壚娘交代給你的藥,你吃了吧?!?p> 承塵伸過手,打開掌心。
蘭燼看了看她掌心滾動的赤色小珠,愣了愣道:“這藥珠能抵上我好幾個月的工錢,壚娘該不會合計著要把我賣了吧?”
“又說胡話了,這藥珠才值幾個錢,怎么能跟你比?”承塵笑瞇瞇道。
“倒也是?!碧m燼將藥珠丟進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