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棺材里躺著一具女尸,已經(jīng)沒了臉,臉的部分只有一團(tuán)白乎乎的肉和血骨頭交融在一起。她身上戴著金鐲子金項(xiàng)鏈,穿著大紅衣裳,上面還破了數(shù)個洞。
青圓就躺在她旁邊,跟她的頭幾乎貼在一起。
“老爺,老爺不要,我求你……”夫人在上官老爺腳邊哭喊。
上官老爺從懷里掏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雙眼瞪大,看著青圓的白嫩的小臉嘴邊直流著口水,臉上掛著貪婪渴望的笑容。
不好!蘭燼手中飛射出一個紙人,緊緊貼在了青圓身上。
天君神名,齊聽我令,換!蘭燼單手掐訣,心中默念。
這口訣剛剛結(jié)束,下一刻她就雞飛狗跳了。
哇,好燙好燙!蘭燼單肩扛著青圓,痛得直跺腳。
她拿紙人換了青圓過來,可是誰知青圓竟然渾身冒著火一樣,燙得像塊炙熱的紅炭。
這怎么回事?難道是發(fā)燒了?這發(fā)個燒燙得能把自己煮熟,那妖族豈不是早就滅亡了?這也太不符合邏輯了吧?蘭燼一邊扭扭歪歪齜牙咧嘴一邊腦洞大開神游天外。
正當(dāng)她覺得自己就要被青圓燙熟的時候,身邊一只修長的手輕輕抓住了青圓的衣裳,將他一把提起,從蘭燼身上轉(zhuǎn)移了。
藍(lán)生?蘭燼抬頭看了藍(lán)生一眼。
卻見藍(lán)生將青圓扛在肩頭上,淡定自若,面色如常……的臉上,竟然帶著一絲笑意?
哇,少年郎你很是得意嘛!蘭燼又默默嘆了一口氣,凡人做到他這個分上,確實(shí)應(yīng)該有幾分得意的。
唉,真造孽,我好自卑。
尚未將自己凌亂的情緒整理清楚,那邊上官老爺又有動作了。只見他拿著手上的匕首朝著“青圓”紙人的臉割下去,正要觸碰到紙人的臉時,他另一只手猛地拽了一下,借力掙脫身上的縫合線,狠狠一推,那鋒利的匕首立刻朝著女尸的心口刺去!
“你這惡鬼!今日我與你同歸于盡!”上官老爺大聲喊道。
正當(dāng)匕首劃破女尸紅色衣襟的時候,那女尸忽然之間伸直了雙臂,鐵鉤子一樣的十指一彎,輕輕一劃,一把抓斷了上官老爺拿刀的手。
頓時鮮血狂流,斷手滾到了上官夫人眼前。上官夫人雙眼圓瞪看著眼前的斷手,張著嘴卻發(fā)不出聲音,抖著身體往后退縮到角落里,驚恐到了極致。
蘭燼看到那女尸的牙骨動了動,她似乎在笑。
接著從她的臉上的白肉中伸出一根肉舌,朝著上官老爺?shù)哪X袋一伸,再用力一吸,直接像摘苞米一樣,輕輕松松將他的頭一整個擰了下來,然后一卷便吞進(jìn)了自己的骨肉里。
看來這兇魂生前應(yīng)該不是凡人,最可能是個妖類。
“嘻嘻嘻嘻——”
一陣刺耳的笑聲從一旁的角落里傳來,縮在角落里的上官夫人嘴邊一咧,忽然尖聲大笑起來。
這是鬼上身了。
上官夫人耷拉著腦袋,爬過去撿起地上的匕首,飛身上前三兩步?jīng)_向棺材,舉起刀就朝著青圓紙人臉上戳下去。
“妖孽住手!”一把銀劍從門口方向刺來,將上官夫人手中的匕首擊落。
蘭燼尋聲望去,卻見門外進(jìn)來兩個小仙官,正是銀廉和束山。
唉,真是失策。金臺燒發(fā),凈冢冒煙,卻招來這兩個小文官,今夜真是不妙?。∷谛闹形⑽⑧皣@一句。
方才她在凈冢的金臺上燒了上官老爺?shù)念^發(fā),目的就是找人幫忙。她現(xiàn)在凡人之身,又帶著兩個白嫩的少年,與兇魂斗勝算等于負(fù)數(shù)。
人生在世,得知道變通??墒撬龥]想到的是,這變通的結(jié)果居然也是要靠運(yùn)氣的。
“束山,救人!”祠堂里銀廉一個閃身,便與上官夫人在房內(nèi)纏斗起來。
束山則是沖向棺材,伸手拉住了“青圓”的手臂,正要一把將他拉出來,忽然棺材里的女尸伸直了手,鋒利的指甲朝著他狠狠抓過去。
分魂術(shù)?蘭燼皺起眉頭。
分魂術(shù)是分身術(shù)的進(jìn)階版,分身術(shù)可以分出數(shù)個假身,這假身只是個走肉,像個傀儡需要行術(shù)者全程控制,這一類的低級法術(shù)人界巫、妖、人族都能掌握。分魂術(shù)則不一樣,分出的肉身擁有一部分行術(shù)者的神識,可以對當(dāng)前形勢作出判斷,作出自發(fā)的反應(yīng),分魂術(shù)只有天界的仙鸞、神仙兩族才能修習(xí)。
上官夫人應(yīng)變自如,動作迅速,乃是女鬼的分魂假身。這么一看,這女鬼道行不淺,竟然是天界之人。
銀廉與束山顯然并未想到會有此變故,兩人知道事情并不只是兇魂作祟那么簡單。束山想引棺材里的女尸出棺,可那女尸立坐在棺材中不出來,只在棺材中對束山出招。
“先解決你那個!”束山道。
兩人交換了眼神,銀廉迅速從一旁的柱子上扯下一塊簾布,先將上官夫人裹住,束山拉住另一頭,兩人扯著布旋轉(zhuǎn)兩三圈纏了她數(shù)層,最后用力將布條拉緊,系成了一個死結(jié)。
上官夫人畢竟是個人族的肉身,被綁住只能苦苦掙扎。
“耍我們玩呢!看我把你的老窩劈了!”銀廉是個暴躁老哥,見那女鬼直直坐在棺材里,氣憤不過,拔劍朝著棺材揮了一刀。
“別……”蘭燼和束山同時脫口而出。
幾乎同時,那爛木頭棺材“嘭”一聲,立刻碎成了好幾塊。那女鬼的牙骨咧的更開了,看起來奸計(jì)得逞了。
糟了!蘭燼哀哀嘆了一口氣。
那棺材可不是普通的棺材,上畫著四位閻王的額印,貼了九鼎黃符,目的就是鎮(zhèn)住這女鬼?,F(xiàn)在棺材沒了,事情可難辦了。
不怕隊(duì)友沒法術(shù),就怕隊(duì)友是頭豬!這孩子的理論知識如此糟爛,就不知是怎么通過考核成為問事仙官的了。蘭燼默默看了銀廉一眼。
“我們中計(jì)了!”束山拉住銀廉迅速后退了好幾步,銀廉撓撓頭,懵懂的看著他有些不解。
束山無法,權(quán)衡了形勢,只能立刻拿出語鏡,撥打了一個語音,那頭很快接通了。
“師父,我們遇到麻煩了?!笔嚼潇o道。
“我知道……我先看看今日誰在檀州地界當(dāng)值……我得好好找找?!蹦穷^傳來窸窸窣窣的翻找卷軸的聲音。
“師父,檀州的當(dāng)值表在三柜二格第三卷。”束山依舊冷靜。
“啊……是嗎?哎?我的眼鏡呢……”
蘭燼一聽,這說話人的聲音十分熟悉,又是個老熟人。
話說到這里就不能繼續(xù)了。只聽到一聲清脆的鈴鐺聲,那女尸一躍直挺挺的站在兩人跟前,動作迅速利落。肉舌又快速卷掃,向兩人的腦袋襲去,束山與銀廉立即閃開。
蘭燼這時看到了女尸的背,臉上微微吃驚。她背上衣裳破爛襤褸,兩邊琵琶骨處各開了個洞,有兩個小肉瘤從里面露出來。
這是一種刑罰,蘭燼曾經(jīng)見過,故而更覺得驚訝。
她是……仙鸞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