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從匣子里拿出金線,走到他身邊,輕輕將他的衣袖鋪平,小心地看了看那處破洞。
“這衣裳,是什么人送你的嗎?”蘭燼佯裝自然,抽出線,穿進(jìn)針里。
“是我?guī)煾杆偷??!彼{(lán)生答。
“你師父?我以前聽你說過,你說你師父是個嫉惡如仇,正義凜然的人。那他……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她手下動作熟練,根本無需思考。
“她已經(jīng)不在了?!彼f完話,略微停頓,又揚起嘴角笑了笑。
那揚起的淺笑有些刺眼,蘭燼扯線的手緩了緩,抬起頭看他。他說這句話時,口吻平和,語氣如常,但偏是這樣,總讓蘭燼覺得他在掩飾什么。
“你一定很敬愛他吧?!碧m燼笑了笑。
“是,我很愛她?!彼{(lán)生篤定而鄭重。
蘭燼抬頭看他一眼,陷入了沉默。
沒過一會兒,手下的六芒星已經(jīng)繡好,她將線頭打了結(jié),輕輕倒吸了一口氣,笑道:“繡好了!你看,金六芒。”
藍(lán)生輕輕撫摸那金線繡制的六芒星,滿意地笑了:“謝謝師父?!?p> 此時,司扶抱著鏡子走了進(jìn)來。
“已經(jīng)酉時,到用飯的時候了。我在大堂點了飯菜,稍后就會送到。”他大方走進(jìn)來,直接到桌邊坐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青圓已經(jīng)在火鏡里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昨日夜里也沒有爬出來鬧他了。司扶自己倒不覺得饑餓,只是擔(dān)心青圓長時間不進(jìn)食,身體會受不了。
蘭燼收起線團,笑道:“那就先吃飯吧,別把孩子餓壞了?!?p> 不一會兒,飯菜端了進(jìn)來,擺滿了一整桌,蘭燼掃了一眼,滿滿一桌子油膩膩的肉食,只有可憐兮兮兩盤青菜小瓜。
“藍(lán)生,你看著這桌子菜,有什么想法沒有?”她問。
“潑出去的水。”藍(lán)生看了一眼司扶,司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嫁出去的弟弟,潑出去的水啊。
“你是不是對青圓有什么誤解?他是一條的,不是一頭的,你以為養(yǎng)豬呢?”蘭燼翻了個白眼。
說到豬,幾人又是一陣沉默,大約是不約而同想起了之前那位白嫩的豬姑娘。
這時青圓在火鏡中翻了個身,支吾道:“小司扶,小司扶……”
司扶尷尬的看了看蘭燼,見蘭燼拿起筷子不給他們眼神,于是伸手到火鏡里,撓了撓青圓的下巴,低聲道:“青圓,起來吃肉了?!?p> “呼嚕呼嚕……”青圓瞇著眼舒服的冒著聲。
“你乖,起來吃肉了……”司扶捧著他的腦袋出來,依舊很有耐心。
青圓又蹭了蹭他的手背,似乎很是享受的樣子。
“你乖,晚了就沒了哦?!彼痉鐾衅鹚南掳?,夾了一塊肉到他嘴邊。
“不吃,要睡覺……”青圓微微睜眼,可愛的打了個哈欠。
“你——”司扶說了一個字。
蘭燼已經(jīng)忍無可忍,突然起立,手下一掌“砰——”的拍在桌上,怒聲道:
“愛吃不吃!當(dāng)你是什么金枝玉葉的少爺太子??!不吃就給老子餓死!餓死!”
這一掌力道極大極重,倘若是尋常的木桌已經(jīng)散成了渣渣,但不知為何,這桌子紋絲不動,甚至連一條裂縫都沒有。
聽到蘭燼的咆哮聲,青圓抖了兩下,汗毛一豎,立刻睜開眼,看著要噴火的她,顫巍巍對司扶道:“吃,吃,吃肉……”
司扶也給她嚇愣了,木然夾了肉送到青圓嘴里,青圓又木然的咀嚼咽下。
藍(lán)生十分淡定,拍了拍蘭燼的手背,蘭燼這才坐下,坐下后又悄聲對他道:“手給我疼死了,幫我緩緩?!?p> 藍(lán)生于是摩挲她的拇指,片刻后,她陣陣麻痛的手恢復(fù)了知覺。
她憤然看了對面兩個膩膩歪歪的小兩口,束起筷子這才開始吃飯。
吃過了飯,各回各房。也許是因為晚飯吃得實在油膩,蘭燼躺在床上忽然覺得一陣惡心。
掙扎了好一會兒,她一個打挺跳了起來。
真受不了了!老子要去找酒喝!
于是出了門,過了回形的長廊,來到了大堂中。此時已經(jīng)過了飯點,大堂里倒是沒什么人,只有一個紫衣裳的女子坐在角落里,戴著兜帽,只能看見高挺的鼻梁。
蘭燼有些困意,買了酒抬腳就準(zhǔn)備回房,就在這時候,聽到有人在角落里小聲的說著什么。
她湊過去兩步,豎起耳朵聽了聽。
“老板娘,您找的那個婆羅血樹好像有消息了……”
“是嗎,是不是找到了?在哪呀?”
“最新消息,聽說啊,那樹從天界跑了之后就到人界來了……”
“這都是人盡皆知的消息了,還用你說!到底是在人界哪?”
“好像……說是在西海?!?p> “好像好像,次次都說好像,我還說好像在巫族呢!”
接著就聽到報告消息的人被老板娘一陣暴打,大堂里頓時響起了竄逃求救呼痛的聲音。
那嬌俏依人的小老板娘追人追得滿大堂跑,當(dāng)追到蘭燼身邊時,蘭燼抬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朝小老板娘拋了個媚眼,道:“老板娘……”
“干嘛?”老板娘語氣不善。
蘭燼帥氣抬手,擦了擦鬢邊的頭發(fā),道:“今天進(jìn)門的那位藍(lán)衣公子,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
那老板娘表情本來異常兇惡,聽到“藍(lán)衣公子”幾個字,忽然之間變了臉,嬌羞的停了下來。
“你說嘛……”她低頭嬌聲道。
“那我也不能吃虧啊,剛剛那位說的什么‘婆羅血樹’,我以前聽我娘講過,所以特別感興趣。您這么神通廣大,一定聽過不少它的傳說,能不能給我講講?”蘭燼說著話,撒嬌地?fù)u了搖小老板娘的手臂。
小老板娘斜睨她一眼,道:“那就要看你給我的資訊值不值了?!?p> “您不想知道為何我家公子拒絕您嗎?”蘭燼眨巴著真誠的雙眼。
小老板娘看了她一眼,見她是個普通小姑娘,又生的清秀漂亮,于是便開口道:
“行,看在藍(lán)衣公子的面上,我就給你講講?!?p> “這婆羅血樹之所以叫血樹,是因為它的枝干是血色的。這樹在世上一共有兩棵,一棵在冥界通天河,一棵聽說以前是在天界的絕弦殿……”小老板娘開始給她講故事了。
蘭燼聽著,不時地點頭,提出一些弱智的問題,引導(dǎo)她繼續(xù)講下去。
其實這些她都知道,甚至比普通人知道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