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急著下結(jié)論……”
顧鳴擺了擺手，繼續(xù)觀察一切細節(jié)。
不過，尸首的死狀的確也是離奇。
頭發(fā)濕漉漉的，衣衫同樣如此，身下還有一灘未干透的水漬。
要說是出汗，這汗未免也太多了一點。
重要的是，死者的表情看起來顯得無比痛楚，口、鼻、耳皆有水浸出，面部略微浮腫，露在外面的肌膚有些皺，慘白一片。
理論上講，的確像溺水而亡。
那會不會是本身就是溺水，而被人偽造成當街暴斃？
“趙員外……”
“在！”
“你說有十幾個茶客親眼目睹熊伍倒地，能否把這些目擊者叫來？”
“可以可以……”
不久后，顧鳴坐在茶攤里面，將目擊者一個一個叫進來詢問。
“官爺，當時小人正在喝茶，突然聽到一聲動靜，扭頭一看，便見熊伍倒在地上，柴火散落一地……”
“當時小人是親眼看到熊伍過來的，走著走著突然就倒了……”
一開始的幾個人說法大抵相同，聽不出什么毛病。
后來，有個中年男子所說的倒是引起了顧鳴的注意：
“二位官爺，這已經(jīng)是第五個了，大家都說……咳，沒什么……”
“都說什么？”顧鳴心里一動，追問道。
“真的沒什么……”
越是這樣，顧鳴越是要盤根問底。
查案本身就是這樣，任何細節(jié)都不能錯過。往往，正是一些聽似無關(guān)緊要的線索才是關(guān)鍵。
架不住顧鳴一番勸慰加恫嚇，那個男子終于道出原委。
“官爺，非是小人不肯說，之前有個姓候的官爺也問過小人話，小人如實講了下心中猜疑，結(jié)果卻被扣上一頂妖言惑眾的帽子……”
“妖言惑眾？為何？”
男子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隨之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官爺，你相信世上有鬼嗎？”
“呃……”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正面回應(yīng)。
畢竟官府對這種事一向掩掩遮遮，不愿公諸于眾。
要說不信吧，完全是睜著眼說瞎話，而且也會令對方心生顧忌，不肯說出真話。
想了想，顧鳴一臉正色道：“信則有，不信則無！”
這恐怕是世上最扯淡的一句話，但往往很有效。
男子意味深長笑了笑：“小人明白……其實小人懷疑，這件事與一個死去的女人有關(guān)……”
“嗯？死去的女人？”
“沒錯，大約在半個月前，本鎮(zhèn)發(fā)生了一樁轟動大事。
有人現(xiàn)場抓獲汪老三的媳婦秀兒與一走鄉(xiāng)竄戶的貨郎私通……
激怒之下，汪家一眾兄弟當場將那貨郎生生打死。
之后，由趙員外出面主持，將秀兒浸豬籠以示懲罰……”
聽完這番話，顧鳴不由皺了皺眉。
按照當時的習俗，一旦發(fā)生此類傷風敗俗的事件，地方鄉(xiāng)紳的確有權(quán)處置，官府一般懶的去管這類破事。
“當時小人也在現(xiàn)場，聽到秀兒大聲喊冤?？烧l信呀？畢竟被抓了個現(xiàn)行對不對？
之后便被五花大綁裝進籠子，還裝上石頭，由人抬著從汪家橋扔到水中……”
“所以，你懷疑是她怨氣不散，從而展開報復？”
“小人沒說，是官爺你自己說的……”
這家伙簡直就是個老油條。
顧鳴揮了揮手：“行了，去叫下一個人進來?！?p> 這一次心里有了底，顧鳴占據(jù)主動權(quán)，開始問起了關(guān)于秀兒的事。
經(jīng)過一番打探又獲知了兩點細節(jié)。
其一：那個貨郎有些不太正經(jīng)，喜歡跟一些大姑娘小媳婦開一些露骨的玩笑。
其二：秀兒平日里一向檢點，個性較為內(nèi)向。
隨后，顧鳴吩咐朱八：“你去找趙員外，讓他準備一輛車協(xié)助將尸首運回去，讓仵作查驗具體死因。我就不等你了，先回府衙?！?p> 離開前，顧鳴先去鎮(zhèn)外河邊轉(zhuǎn)悠了一圈，這才加快步伐返程。
……
“嗬，沒想到顧班頭這么快就破了案？”
剛到府衙門口，便聽到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
顧鳴側(cè)頭一看，原來是候三。
這家伙正好與兩個捕快巡邏回來，一見面，便忍不住想要懟上一句。
關(guān)鍵他不甘心……
之前，萬班頭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歸家休養(yǎng)。
空出來的位置本來應(yīng)該是候三頂上。一來，他資格夠，二來，多少有點人脈。
一年前，這家伙也不知怎么搭上線，拜了主管南監(jiān)的鐘治興為干爹。
有了這層關(guān)系，他自認為班頭一職非他莫屬。
其實金不換一開始也準備提拔候三，雖然他不是很喜歡候三的人品，但考慮到鐘治興的關(guān)系，加之一時間找不到合適人選。
結(jié)果，遇到顧鳴之后，卻又臨時改變主意。
這對于候三來說，無疑是一個相當大的打擊。
“呵呵，哪有這么快……”
顧鳴淡然笑了笑，眼光瞟向另外兩個捕快。
“顧班頭！”
這下，那二人方才顯得很勉強似的打了聲招呼。
“原來還沒有破案??？顧班頭，金捕頭可是在大家面前把你捧上了天，你可不要讓大家伙失望?！?p> 一聽這話，顧鳴不由沉下臉來。
“候三，在這里本班頭要鄭重提醒你兩點。一、金捕頭調(diào)我來是經(jīng)過通判大人的許可。二、此案，本班頭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說完，揚長而去。
你大爺?shù)?，借勢誰不會？
“三哥，這小子簡直太囂張了?！?p> “哼，讓他囂張……只不過，千萬別讓老子抓到把柄！”
候三眼神陰冷，咬牙說了一句。
進到刑捕房，顧鳴第一時間找到金不換。
“哦？這就回來了？有沒有什么線索？”
“回捕頭大人，線索或許有一些。不過在此之前，屬下想要先找仵作驗尸，尸首由朱八押送回來，估計天黑前能到?！?p> “說到驗尸，之前曾驗過一具，仵作很確定地說乃是溺水而亡?！?p> “嗯，不過屬下還是想再驗一次?！?p> 金不換點了點頭：“假如說驗尸結(jié)果還是溺水而亡，你如何評斷？”
顧鳴想了想道：“那就有兩種可能，一是有人故意偽造猝死現(xiàn)場……不過，這種可能性太小。
屬下今天分別詢問了十幾個目擊者，從中能夠分辨出，他們沒未串過口供。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第二種……”
“怎么不說了？”
“捕頭大人，第二種可能就有點匪異所思了。屬下獲知了一些線索，或許，這幾起猝死案并非人類所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