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塵往事

　　秦玲回到靈安殿，心不在焉的洗漱完，躺在刻有牡丹花樣的紫檀木床上，卻輾轉(zhuǎn)反側(cè)始終無法入睡。

　　一閉眼，盡是少年提拔的身影和唇邊暖如和煦的微笑。

　　秦玲雖然小時(shí)候經(jīng)常跟著母后出宮游玩，但畢竟時(shí)間久遠(yuǎn)，記憶早已模糊，而近幾年，自從江皇后走了之后，更是日日待在宮里，所見男子除了太監(jiān)便是至親之人。

　　如今，猛地見了與北方男子不一樣的南方翩翩佳公子后，不經(jīng)意的就記在心里，更別提，這些的見面都是那位佳公子特意安排好的。

　　秦玲左右輾轉(zhuǎn)，翻身的聲音引來碧玉的注意。

　　碧月?lián)墓饔惺裁词?，便手持一把雕著牡丹花樣的燭臺走過來，拉開厚重的床幔，柔聲道：“公主，可有什么事？”

　　秦玲直起身子，看著溫暖的燭光里，碧月?lián)鷳n的面龐，噗嗤笑了，道：“沒什么，有些睡不著，你快去睡吧。”

　　碧月聽到這些話，有些無奈，還是擔(dān)心道：“公主，明日還有祭祖大典，早些休息較好。”

　　秦玲擺擺手，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本宮記著呢，你快去睡吧，明天有黑眼圈就不好看了?！?p>　　碧月嗔道：“公主就會開奴婢的玩笑?！?p>　　秦玲笑笑，道：“睡覺去吧。本宮一會就睡?！?p>　　碧月道了聲“好”，邊退下了。

　　秦玲重新躺在床上，想到明天的祭祖大典，一陣頭疼。

　　身為嫡長公主，要緊跟在皇后后面，還要跪在地上聽皇后的訓(xùn)導(dǎo)。

　　雖然之后，哥哥和自己會單獨(dú)去祭奠母后，但是想想要受溫瀲情的教導(dǎo)，就忍不住一陣反胃。

　　一個(gè)滿腦子陰謀詭計(jì)的小人，也配母儀天下！

　　秦玲仰面躺著，盯著床幔上的牡丹花樣，呆呆的想著。

　　那年夏天，自己貪玩，趁母后與溫瀲情說話，便鉆了個(gè)空子，偷偷溜出椒房宮去，跑到東宮去找哥哥玩，卻沒想到，撲了個(gè)空。

　　等的著實(shí)無聊，便爬上哥哥的床瞇了一會。待聽到耳邊有窸窸窣窣說話的聲音，才慢慢清醒。

　　當(dāng)時(shí)趴在哥哥的大床上，聽著婢女小聲地說著話。

　　“太可憐了，這么小就沒娘了。”

　　“也不知道那把火是誰放的，這么狠，把皇后和小公主都燒死了。”

　　“就是啊，你看見溫妃的樣子，那么大的火，居然一點(diǎn)傷都沒有！”

　　“噓，別說了，小心隔墻有耳。”

　　那時(shí)候沒聽懂什么意思，就從床上爬了出來，準(zhǔn)備問清楚。倒嚇得那兩個(gè)婢女哇哇大叫，直直的跪在地上，大喊：“公主殿下，不是奴婢放的火，冤有頭債有主，您別來找奴婢，別找奴婢??！”

　　自己心中有些疑惑，聽不懂她們說什么，只覺得心里悶悶的，正準(zhǔn)備上前一步，卻聽到一聲輕響。

　　母后送給自己的護(hù)身玉佩碎了。

　　心口猛地一疼，淚水不由自主流了下來。

　　自己就站在那，拿袖子不斷地抹眼淚，卻怎么也抹不干凈。

　　這時(shí)門口傳來匆忙雜亂的聲音。

　　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父皇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往日白皙的臉上有幾道灰痕，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有著恨和失而復(fù)得的喜悅。絲毫不見皇帝架子。

　　父皇見到自己，箭似的跑過來，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臉上。接著又緊緊的抱住自己。

　　秦玲翻一個(gè)身，盯著眼前金絲編織的牡丹。

　　當(dāng)時(shí)自己特別委屈，明明自己沒犯錯(cuò)，為什么打自己。

　　直到后來才知道，椒房宮失火，母后原本是逃了出來，在外面卻沒看見自己，又折了回去，這一去，便再也沒出來。

　　父皇到時(shí)，瘋了一般往里面沖，卻被一眾奴才攔住。

　　從此，自己便跟哥哥一起在東宮住著，一開始父皇并不愿意見自己，直到長的越來越像母后，從那之后，牡丹變成了自己所有花樣的唯一選擇。

　　只因?yàn)椋负笞類勰档ぁ?p>　　秦玲甩了甩頭，試圖把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

　　但是，不行。

　　這件事情就像一棵樹，牢牢扎根在心里，無論如何都無法根除。

　　大概到了三更，秦玲才有了淺淺的睡意，迷迷糊糊睡著了。

　　她看見母后笑著沖自己招手，身后是一片牡丹花田，雍容華貴，國色天香。

　　第二日，朱劍冠早早起了床，身著藏青色官袍，金線勾就的四爪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越發(fā)襯的少年面如冠玉，俊秀非凡。

　　今日，是正月初二，北秦皇室舉行祭祖大典。如今，南蜀并入北秦，這一日自然也要去祭奠辱自己家國的祖宗。

　　朱劍冠瞇著眼，望著太陽，眼下一片琉璃光澤。

　　這些，都是要?dú)У舻摹?p>　　到了天壇，潔白高聳的塔身直插云霄，圓形壇身，中間一道十丈寬的樓梯，中間刻著五爪金龍的浮雕。

　　北秦皇帝站在圓形的瞏丘壇上，雙手合十，面色虔誠的跪在地上，祈禱。

　　眾人依次如是。

　　朱劍冠心里卻惦記著另一件事。

　　剛剛見合曲公主，臉色似乎不太好，雖然用了粉遮掩，但是一眼便能看出與往日的不同。

　　祭祀大典結(jié)束后，朱劍冠特意留意下，發(fā)現(xiàn)皇帝太子和合曲公主朝東南方向而去。

　　朱劍冠瞇瞇眼，他記的樊公公曾經(jīng)告訴他，江皇后就葬在東南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