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守玉的一番吹捧,在葛威的心底激起一股漣漪。
當(dāng)官,并不遙遠(yuǎn),在軍營中,他見過,拳頭能說話,能帶來好處,能帶來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可惜,每一個靠武力征服天下的男人,在那個位子上并不能長遠(yuǎn)。
他百思不得其解,有的謀私,有的不能籠絡(luò)人心,大多數(shù)靠武力發(fā)家的人,粗獷野蠻,德不配位,不得人心也就是很自然的了。要是能擁有夫人的智識,配合他的勇猛,打下一方天地也不是不可能,葛威這樣想著,心里便有些飄飄然。
“小玉,走,我們?nèi)フ堖@個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今天,說什么也要為你接塵。”
說著,葛威便拉著禾守玉。
“別,這樣不好吧,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
“小玉,你別謙虛了,我要讓那些受人尊敬的老人都為你說好話,讓姨母從心底里接納你?!?p> “嗯,夫君,你真好!”
禾守玉腳底像踩了棉花,心里喜不自禁,與其擇地而居,不如迎難而上,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如果連姨母都不能征服,又何談其他?
思及此,禾守玉不由得仰望葛威,他寬闊的背影,總能給予她無限遐想,那是背負(fù)著怎樣的一種信賴啊?
夜色漫漫,堯水湖畔,擺了十多桌美味佳肴。
華燈初上,相鄰的樹干上掛上了紅紅火火的燈籠。
觥籌交錯之間,猜拳令此起彼伏,就連婦孺一眾也即興狂歡。
正如葛威預(yù)料的那樣,在贈給姨母一塊馬蹄金以后,她的氣頓時消了,眉開眼笑的她拉著禾守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說不出來的歡喜。
“外甥媳婦啊,那個阿饅娶他表妹的事情,要是你不同意,咱們再議、再議……”
禾守玉終是揚了揚嘴角,“姨母,我并不認(rèn)為夫君納妾會對我有什么威脅,娶不娶紅玉,得問夫君同不同意。要是紅玉不同意,那姨母也應(yīng)該早做打算,妹妹的婚事過了季節(jié),恐就不好辦了?”
姨母“嗯嗯啊啊”隨意答應(yīng)著,借口招待今晚來客走開了。
姨母肥碩的身軀消失在禾守玉眼簾,她深吸一口氣,鼻孔“哼”了一聲,“果真還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今天馬蹄金,明天金鑲玉,怕是個沒完沒了!”
“小姐,為啥對她客氣???我看著你都感到委屈,你這尊貴的身子,哪值得為她那樣的女人屈尊???”
禾守玉拉了旦兒雙手,“旦兒,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你這不是為了你自己?”旦兒眨眨眼睛,揚著頭“我知道你為了誰?”
禾守玉“哈哈”笑著,忍不住捏了一把旦兒,“就數(shù)你機(jī)靈?”
一時間,主仆兩人歡聲笑語。
須臾,有仆人叫禾守玉上主桌就膳。
旦兒給禾守玉正了正衣冠,眼睛一亮,“看來有錢就是好,有錢能使鬼推磨,真搞不懂那這個人怎么這么貪?”
禾守玉微笑不語,該說什么呢?她能說人性如此嗎?人人都有貪欲,只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而已。
在葛威的引領(lǐng)下,禾守玉依禮見了主桌各位尊老。
這樣的場面,打她一出生就有了見識,在葛威身旁,她落落大方地入了坐。
葛威的坐姿自是豪邁了一點,只要有酒,那就是葛威的主戰(zhàn)場,他的話匣子自然多了起來。
他先給在場的好幾位老前輩斟滿酒,再給姨母姨夫和幾個哥哥斟滿酒,再然后就是禾守玉,“你辛苦了,今天也喝一點?”
禾守玉微笑著,并沒有阻攔。
然后,葛威給自己倒?jié)M,他站了起來,舉杯,用那洪亮的好聽的音調(diào),尊祝各位長輩福壽安康,然后,一飲而盡,那雙大手捏著的酒杯翻了個底朝天,動作嫻熟,一看就知是一個老跑江湖的酒徒。
弟兄們輪番跑來敬酒,也敬嫂子,都被葛威擋了。
料峭春寒,微風(fēng)初襲,禾守玉的心暖暖的,這份愜意,來自葛威的關(guān)懷,可她也著實擔(dān)心他,雖說酒量極好,可架不住老來敬酒的兄弟們,葛威的臉色已經(jīng)微酡,眼睛微瞇成一道縫,自顧自地說著酒話、場面話。
眼看都快撐不下去的樣子,偏生又蹣跚著串場子,所謂禮尚往來,端了酒杯,翩躚著走向鄰桌。
“多謝弟兄們的相助,房子一天就修好了,全是你們的功勞,值得慶賀,請允許葛威敬大家辛苦了!”
他的舌頭打著轉(zhuǎn),禾守玉小心地攙扶著他,搖搖晃晃地,還時不時地用沉重的身軀傾倒在禾守玉瘦削的肩頭,這讓禾守玉好生辛苦,可他心里還惦記著她,不時地在她耳畔讓她小心,看得旦兒提心吊膽,小姐何曾受過這樣的苦?
直到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不喜熱鬧的自然回家了,微醺的狀態(tài),正是適合掏心窩的閑聊,天氣正好,適宜的氣候浸潤著五臟六腑,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因著微醺而肆無忌憚。
留了禾守玉在席間,葛威送走了不太方便的老人,返回席間,酒已醒了大半。
正聽著一王姓老者問禾守玉的話。
“這么說,小女子你對皇宮很熟悉了?你可知道有一個叫王道的?”
老者瞇縫著一雙小眼睛,核桃殼一般皺的臉上,看不清楚一絲兒表情,聲音卻像公鴨嗓,似乎有那么一點尖利。
“王道么?”
禾守玉飛快地在腦海中搜尋著這個人的名字,可惜的是,都沒有多大的印象。
“我不是說的王道難道是馬道、馮道?”
老頭不滿意了,罵開了,“我看你也不熟悉皇宮……”
“老頭,消消氣,多大個事呢,用得著為難人家小女子?”
葛威嬉皮笑臉地倚了過去,有力的雙手摟了老者的雙肩,“老太爺,這身子骨是真的單薄???”
“你什么意思,臭小子,別在我面前?;ㄕ辛??”
老頭咳嗽了,咳出了淚花,嘴里雖然數(shù)落,面色卻漾著笑,瞬間那一張臉就擠在一起,真?zhèn)€只看到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禾守玉覺得老頭很逗,瞬間就喜歡上他了,爺爺般的存在,實在是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