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鈺渾身酸疼,行走艱難,聽到這個消息后,愣了愣,隨后便苦笑起來
“太醫(yī)說過我如今懷不上孩子,想必母后也知曉,如此一來,將覃美人封為側妃也在情理之中?!?p> 桑鈺看得通透,蜜彩卻很咽不下這口氣,抱怨道:“太醫(yī)又沒說一輩子懷不上,哪能就如此著急。太子也是,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絲毫不考慮主子的感受?!?p> 桑鈺笑笑,沒將這話放在心上,誰會去期待一個傻子呢。
后宮無人與王后分庭抗禮,唯她一人獨大,地位穩(wěn)固,便有時間和精力謀劃長遠之事。國君療養(yǎng)好幾年,身體未見好轉,反而有加重的趨勢,不知何時就要撒手人寰。
夙翎又難當大任,總不能將這皇位讓給邊疆的大皇子或二皇子。這兩人本就對她不滿,就算在邊疆也不安分,若真被他們奪了這天下,哪里還有她的活路。
只要有了皇孫,那她就有絕對的籌碼穩(wěn)坐后宮,所以一刻都是等不得的。
深夜,正是密謀計劃的好時候。
繁裊進入往生蓮內(nèi),將自己的計劃告于桑鈺。桑鈺坐在蓮中陷入沉思,她在思索如何說服繁裊替她做一段時間的太子妃。
“那個”,桑鈺支吾出聲:“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可以……就是……能否替我做這太子妃?”
桑鈺低頭,不敢看她。
繁裊蹲在桌上,拿起瓜子的手頓住,說道:“你在想什么,這事我如何替?”
桑鈺也知道這不好做,但她也沒辦法??偛荒軣o緣無故地消失于這東宮,要是南濮國以此為借口找風夏國麻煩,那她要怎么面對北海邊上的父老鄉(xiāng)親。
只能咬牙道:“也不是太難做,太醫(yī)說過我這身體虛弱,你就借此待在這宮殿內(nèi)便可。母后于父皇也從不讓我前去問安,所以并不是多麻煩……”
聽著她越來越低的聲音,繁裊哼笑一聲道:“可你是在給人做兒媳,又不是女兒。況且,你讓我如何面對那位太子?”
桑鈺脫口道:“這有何難,他不過是個傻子,你就隨便應付即可”
悠哉地將瓜子殼放在腳下,繁裊睨了她一眼,“我覺得他并不傻”
桑鈺搖搖頭,笑道:“這天下,怕就只有你說他不傻?!?p> 繁裊自桌上跳下,負手走到桑鈺身邊,盯著她,“看你這態(tài)度,不像是給人做太子妃,倒像是在完成任務?!?p> 桑鈺迎上她的視線,回道:“百年前風夏國被驅逐到北海時,只余萬人。休養(yǎng)生息百年之后才有了繁榮的景象,如今他們不能再受戰(zhàn)爭之苦。我被換過來不單單是做太子妃,還是兩國維系和平的象征,我不能出錯。況且……”
繁裊點頭,這話說得不假,可怎么還有況且?
“況且你我同在一副軀體,共用身份,可卻是我一人承擔這個身份的責任。你身為神明,不過是一時困于淺灘,也就從來沒把自己當做過這個人間的一份子,這些我都理解,可……”
繁裊繼續(xù)點頭,這話說得也很對,可怎么又來個“可”?
“可我如此柔弱,哪能承受這千斤重擔。身為神明的你難道不該慈悲為懷,憐憫于我”
說完,便開始垂首抹淚。
現(xiàn)在才總算是聽明白了,繁裊也不反駁,說道:“我是憐憫與你啊”,不然怎么會花這么心思在她身上。
桑鈺抬頭,紅著眼接住話頭:“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就勞煩你了,桑鈺萬分感激。”
“……”
她何時說過自己答應了?
夜深寒重之時,整座皇宮都安靜了下來,只有守衛(wèi)宮殿的御林軍在夜幕下巡邏,各宮的值守太監(jiān)淺眠于廊檐之下。
而太子東宮卻安靜得有些異常,沒有蟲叫,沒有走路聲,廊檐見掛著的鈴鐺都未曾飄動半分。值守的太監(jiān)睡得死沉,蜜彩倒在床邊,正酣然入睡。
屋內(nèi),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白發(fā)少年坐在地上,額間一抹云紋,一對藍玉耳環(huán)在燭光下隱隱發(fā)亮,正安靜地看著面前的兩人。
繁裊端坐在地,雙手抱胸,很是意外地看向少年。青衣小道士南階抱著青銅小鼎,思索著要是自己有危險要如何快速逃離這個地方,眼神四處瞟著尋找逃跑的路線,在房內(nèi)轉了一圈,最后落在白發(fā)少年身上,他也感到十分意外。
“式微,你搞什么鬼”
召喚式微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屋內(nèi)便出現(xiàn)了這么個有些邪氣的白發(fā)少年,她反應了好久才明白過來這是誰。見慣了他的狗模樣,那日的房美人也還算是正常,唯獨這少年模樣令人有些承受不住。
白發(fā)及肩,淺薄地劉海下長睫卷翹,眉眼俊美,配上如雪的肌膚,整個人似男非難,似女非女。南階也沒想到只身和天外天抗衡百年的大魔頭居然長了這么副模樣,他還記得百年前在塹門看了他一眼,那時明明是個毫無特點的成年男子模樣。
式微故作嬌媚地捋起一束頭發(fā)含在嘴里,說道:“人家原本就是這個樣子的?!?p> 繁裊冷哼一聲,不愿再多說廢話。
“行了,不多說廢話,趕緊動手”,繁裊出聲催促。東宮結界不能支持太長時間,萬一被人察覺到,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南階將小鼎擺在中央,說道:“神君將桑鈺的魂魄放于鼎內(nèi),我便可將其與融入鎖魂玉內(nèi)?!?p> 繁裊點點頭,式微有些疑惑“那妹妹你的一魄要何時與桑鈺相融?”
還未來得及答,南階便震驚出聲:“神君?你要將自己的一魄給這個凡人?”
淡淡地瞥了一眼小道士,繁裊輕聲道:“不然你認為我喚式微過來作甚?還有,莫要喚我神君,我又不歸屬于天外天?!?p> 南階并不拘泥于繁裊的歸屬,他只知道她是為神力通天的神明,自己應該喚她神君。但這神魂之事,非同兒戲。
“神君,你本就神根不穩(wěn),何必冒險救一個凡人?!?p> 繁裊眉頭微蹙,她從不喜歡與人爭辯,自己不想做的事沒人可以強迫她,同樣的,已經(jīng)決定的事也無人可以更改,既然如此也就不愿作無畏的解釋,“我自有打算,你莫要多言,做好你分內(nèi)之事即可?!?p> 南階還不死心,繼續(xù)道:“可天外天是萬萬不允許這種事……”
繁裊歪頭,眼中盈滿了若有似無的笑,“這是我自己的事,與天外天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