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處理的事情很多。
首先最重要的,自然是安葬死去的村民。
他們死得很冤。
因?yàn)檫@場惡戰(zhàn)來得毫無征兆。
原本只是見老鐵匠受欺負(fù),仗義出手,誰想引來城衛(wèi)軍,實(shí)力又如此之強(qiáng),超乎想象。
能贏下來已經(jīng)殊為不易。
總之先把人帶回去,再看怎么交代吧。
其次是老鐵匠魯爺爺。
經(jīng)此一事,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留在村里,畢竟他之前就說過,只要幫他取回寶刀,他就留下。
至于這把刀……
許亦當(dāng)然有私心。
既是出于私欲,想得到這件寶物。
也是因?yàn)榘l(fā)現(xiàn)這世界比他想象的還要險(xiǎn)惡,為了保護(hù)自己和身邊人,的確需要一把利器防身。
不知道魯爺爺是否愿意出售。
最后就是這名官兵首領(lǐng)。
他身上應(yīng)該有不少好東西。
“林伯,我過去看看?!?p> 來到官兵首領(lǐng)的“尸體”面前,猛然便是一怔。
這人居然沒死!
身上插著三根長矛,一把砍刀。
被死死盯在地上。
竟還有氣息!
而且他在裝死!
若非許亦眼力夠尖,還真難看出他胸口的微弱起伏。
二話不說,許亦揮刀便斬。
官兵首領(lǐng)似有所覺,終于睜眼,開口阻止:
“住手!”
“請……請等一下!”
許亦想了想,還是停住。
這人的命自然不能留。
但既然活著,也不妨聽聽他想說什么。
希望不會求饒這種廢話。
因?yàn)橹八o許亦的印象,一直都是一個強(qiáng)勢無比的軍人。
倘若跪地乞命,難免令人失望。
一旁的林伯等人卻是嚇了一跳:
“他——他還活著?妖怪!他是妖怪!”
“小亦,快斬了他!”
許亦卻是搖頭,示意眾人安心,直接問道:
“你想說什么?”
官兵首領(lǐng)嘆息一聲,目光中閃過一絲哀求。
許亦頓覺無趣。
但見對方說道:
“我……我就要死了,能否求你一件事?”
許亦眼神微動:“何事?”
官兵首領(lǐng)道:
“我叫李長生,原是岳陽人,機(jī)緣巧合之下當(dāng)了永州的兵,一晃……咳咳!一晃便是十年,沒回去過?!?p> “如今戰(zhàn)死,雖不后悔,卻終有遺憾。不知道你……”
“能否替我?guī)Х饧視厝???p> 此時。
他神色黯淡,十分虛弱。
哪還有半點(diǎn)之前強(qiáng)勢的樣子?
只是一個垂死之人罷了。
所謂英雄氣短,能慨然赴死之人終究太少。
“嗯。我找機(jī)會送到驛站,自有人替你送回。”
許亦點(diǎn)點(diǎn)頭。
這也是人之常情。
一句“雖死不悔”,已經(jīng)是常人難有的氣概。
倒談不上欣賞。
只是雙方立場不同,冷靜下來想想,其實(shí)并無仇恨。
無非是官抓賊,賊殺官罷了。
他也不愿做賊,實(shí)乃迫不得已。
李長生卻道:“不……不行,一定要……你親自送回?!?p> 許亦眉頭一挑。
看來定有后文。
也不說話,只等對方和盤托出。
果然,便見這李長生道:
“實(shí)不相瞞,我有個妹妹,多年前被洞庭湖邊的一個老嫗抓了。”
“我想拜托你,幫我救她出來,若能償我心愿,我便將一生所學(xué),都送給你?!?p> 許亦反問:“你就這么自信,我會要你的東西?”
李長生慘然一笑:
“我能看出來,你不是什么……什么奪舍大能?!?p> “只是醒了宿慧,機(jī)變勝于常人,戰(zhàn)斗技巧卻十分生澀。倘若……”
“倘若遇到強(qiáng)敵,能封堵你諸般巧計(jì),你必死無疑?!?p> “而我的所學(xué),卻是武道正宗,你將來若想以武入道,一定……”
“一定不能錯過?!?p> 見許亦不語,似乎有些動心,便又補(bǔ)了一句:
“我觀你似乎略懂用兵之道,但缺少……缺少章法,我有兵書一卷,上面有我的筆記,還有很多對付妖怪的辦法,你若得到,便能將所有村民訓(xùn)練成一支軍隊(duì),只要不遇到‘開悟境’大妖,皆可穩(wěn)勝?!?p> 聽到這。
許亦答應(yīng)了。
他倒不稀罕所謂的“練兵之術(shù)?!?p> 他來自現(xiàn)代。
看過不少軍事咨詢。
一手抓政治,一手搞練兵的路子他熟得很。
只是沒時間實(shí)踐罷了。
關(guān)鍵是那些對付妖怪的辦法,和武道功法,他很心動。
“好,我答應(yīng)你。不過那個老嫗,肯定很難對付,我不能保證什么時候去,去了能不能救出來?!?p> 這個道理不難想通,李長生也早有預(yù)料。
他聞言松了口氣,安心道:
“答應(yīng)便好,反正事情發(fā)生至今,已然十年有余,她如今是否活著尚且不知,只是姑且一試罷了?!?p> “這是我的令牌,你拿著它,去城防大營,在我房中床下有個暗格,里面放了一本秘籍和一本兵書,你拿走便是,此時我戰(zhàn)敗的消息還未傳到營中,不會有人攔你?!?p> 不知為何,他說話愈來愈流暢。
臉色也逐漸恢復(fù)正常。
只是隱約顯出一絲不正常的潮紅。
許亦心有所感,又道:
“除此之外,你可有其他遺愿?”
李長生想了想,有些自嘲地說了一句:
“我想知道,天上是否有仙?世間是否真有人能長生不老?”
說著,仰頭望天,眼中露出一絲迷惘。
許亦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便道:
“若有機(jī)會,將來我替你看看?!?p> 李長生回過頭來:“謝……謝謝?!?p> 說著語氣一頹:“還沒告訴你,信上該寫什么,就跟她說……為兄已前往北方疆場,讓她莫要擔(dān)心?!?p> “還有……拜托你,安葬好我的馬——”
話音未落。
忽然腦袋一歪。
沒了氣息。
“……”
許亦默然片刻,對林伯道:
“把他和他的馬,一起埋了吧?!?p> 隨后從官兵首領(lǐng)身上搜出一塊令牌和一些銀兩,便回去接老鐵匠。
等回到村中,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后的事情了。
站在村口,許亦有些躊躇。
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對他沖擊很大。
一是感情上,不愿面對有村民慘死的事實(shí)。
二是修行上,見識到了更廣闊的世界。從起初的沾沾自喜,到現(xiàn)在的自知渺小。
可他更清楚。
世惡道險(xiǎn),生存不易。
他沒時間自怨自憐。
這條路一旦踏出,只有堅(jiān)定地走下去,再不可能回頭!
“蛇兄,鱷兄,我們回家?!?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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