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林怎么可能錯過這些熱鬧,拉著江流擠進去,隨手撿了塊石頭扔進去激起一陣水花。
遠處的船行駛過來,船頭立著幾位身著海棠紅紗制長袍的人,肩上各垂下兩縷黑色穗子。順著看下去,船尾拉著一面旗子,上書“逍遙”二字。
“原來是鯤域逍遙門的人啊!”江流看了一眼便微微撇嘴靠著樹。
木林自己瞧著,逍遙門哎,大門派!
當初看書的時候自己最喜歡的就是里面的昆瑜了!不過“逍遙”二字她曾在書中看過,講的是閑適自得、無拘無束,只是看他們的裝扮,走起路來怕不是都要小心謹慎,不然穗子打了結(jié)可就有意思了。
“怎么了,笑的這么開心?”
木林見眼前有手掌晃動,抬手扯下踮起腳繼續(xù)看著來人。
夜色漸暗,河面上飄著花燈,一旁的槽口處立著好幾位姑娘,說笑著點燃花燈托放到河面,頭頂上繁星三千,柔軟細膩的笑聲傳來,好一副靜謐畫面。
還沒好好感受,木林只聽身后有呼喊聲,轉(zhuǎn)身見街道兩旁的果籃也好,鋪子也罷,都被掀開翻倒在地,一個身著粉底兒紅邊的人正朝著自己的方向過來,身后還有五六個穿黑色袍子的緊追在后。
“讓一下,讓一下,對不起,對不起……”
眼看來人朝著河邊過來,木林趕緊退后,見江流還立在原地趕忙伸手去扯,沒想跑在前面的人直接撲到了自己身上,二人一起栽倒河里……
不是,這救美的事兒不是該自己干的?。?p> “江流,江流……”
被喊名字的人急忙湊過來扶起木林耷拉在船頭的腦袋,忽略濕噠噠的頭發(fā),輕柔擦拭她臉上的河水。
“醒了?!?p> 語氣冷漠,動作疏離,此中有詐!
木林緩過神來三秒內(nèi)確定了目前的情況,見江流擺擺袍子就要站起來,趕快一手扯著他的衣擺,一手撐著坐起來。
這一坐起來才看清楚狀況,自己這是在船上。
小小的船頭竟然站了五六個人,除了江流各個都著海棠紅紗制長袍,還有一位背對自己,手里虛握著一朵艷紅的芍藥。
可不就是剛才逍遙門的船嘛!
“江流,咱們怎么到船上了?”
隨著木林出聲,背身站著的人轉(zhuǎn)身過來,臉上滿是哀愁,幾步走過來朝木林伸出手。
“師兄,還是我來扶他吧?!?p> 站在江流身邊的人急忙阻擋,笑著搭上木林的胳膊順勢扶她起來。
木林見對方氣質(zhì)溫潤,面帶淡笑,周身氣質(zhì)不凡,“我是逍遙門三弟子昆瑜,這位是大師兄昆珮?!?p> 說完他走近一步小聲解釋,“大師兄力氣有些大,所以不能讓他扶你起來。這件事都是我們的錯,你……”
“我沒事?!蹦玖纸枇φ酒饋恚蚪髋赃吪策^去。
方才手里拿著花的昆珮走過來,一臉無奈地看著船艙,“都是我們的錯,這沈默惹了麗華宮的人,逃跑的時候不巧連累了你?!?p> 江流見木林看著自己,開口解釋:“沈默是逍遙門掌門昆華的女兒,算是他們的師妹?!?p> “那她沒事吧?”想起對方只是一個女孩子,追她的是五六個修士,木林瞧著船艙開口。
“沒事沒事”,一身火紅長裙的人走來,親昵地跨上木林的胳膊,“真是對不住?!?p> 木林見她明眸皓齒,面色紅潤,身量纖細,說話面上都帶著笑,問道:“他們?yōu)槭裁匆纺悖俊?p> “他們呀,我就是看不慣麗華宮鐵公雞的樣子,明明是名門大派,非要欺壓百姓,就設(shè)法讓他們吃了點兒小虧。沒想到……”
“虧你還知道,你那些三腳貓功夫,要不是我們剛巧過來了,萬一被他們捉住了怎么辦?”昆珮不愧是大師兄,三兩句把沈默說的低下頭揉著手里的花骨朵。
“嘿……,沈默,你找打!”看清她手里的東西,昆珮立馬變了臉色作勢要捉她,沈默一看就是經(jīng)常被打,閃身躲到昆瑜身后,昆瑜笑著側(cè)身阻擋,又藏到江流背后。
木林看著覺得這么一個大美人自己過來,江流怎么著也會保護一下,沒想他腳下輕點,一甩袖子落到自己身邊。
“江流,你認識他們?”
“之前去聽學(xué)過,大致認識?!?p> “你竟然也去聽學(xué),我還以為你是自學(xué)成才?!?p> 江流看了她一眼,手撫上骨扇低頭解釋:“凡事都要從基礎(chǔ)開始,無論天賦。所以,咱們也要去……”
“昆珮大師兄,你們要去哪兒?”
江流話還沒說完就見木林朝昆珮走去,顯然不想提起去麗華宮學(xué)習的事。
“我們要去青州。走”,說著扯著沈默的胳膊走進船艙,昆瑜接過扔給他的花走過來,“前陣子青州墨家被滅門,管轄青州的唐氏前來求助,只說他們的尸體在脖頸處留有一粒黑色印記,米粒大小,漆黑烏亮,正是……被御魄所殺留下的?!?p> “這事兒和我沒關(guān)系啊,別什么黑鍋都讓我背?!?p> 木林見江流蹲在船邊緩緩撥動著水,語氣也不顯焦急,再看昆瑜,也是面色冷靜,沒有在第一時間抓住江流。
“我們來之前查過,近三月江掌門都在菩提山,所以并沒有時間去殺人。
只是如今墨家已有怪事傳出,夜夜有哀嚎聲,白天路過也覺得陰風陣陣,怕是不簡單。”
“哦,有道理?!蹦玖致犞灿X得奇怪,轉(zhuǎn)眼就看見江流伸手抓著昆瑜肩上的穗子,瞥了他一眼,拉著他的袖子走到船尾。
“師傅……”
“別,我不想和你說話?!?p> 少有的,江流主動避開木林,轉(zhuǎn)身從腰間掏出御魄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師傅……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的?!?p> “不行,去遲了小心麗華宮的長老罰你。”
“但是我真的好奇,而且他們有意針對你,若不是你有不在場的證據(jù),人們又要把墨家的性命算到你頭上了。徒兒也是為了給師傅證明清白!”
江流被說的沒了脾氣,只能拿起手里的扇子敲了敲木林的額頭,擦著她的肩進了船艙。
這就是答應(yīng)嘍!
木林忙著瞧他的表情,一個動作不穩(wěn)跌坐在船上,看著兩岸亮起的燈火,搖曳在河面上,穿過一個個橋洞,漸漸出了青葉鎮(zhèn)……
摸出懷里的書,借著船頭的燈火辨認,趁著值班的修士回去休息隨著書中所寫調(diào)息體內(nèi)氣息,感受到靈氣涌動到指尖,揮手出去就見一道銀光閃過,平靜的河面激起陣陣水花。
不禁嘆道:“真厲害!”
正趴在船邊看著河面漸漸平靜,就見水中有什么浮起來,順手拿了一根樹枝子戳一戳,居然是一具死尸!
“啊……”
江流聽見呼喊趕快出來,昆瑜緊跟在后面,兩人扶著木林,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尸體正緩緩隨著水流離開船身。
“快,停船,后退!”昆瑜喊著,這才驚起眾門生,連帶著沈默也披著衣服出來。
“木林,你怎么了?”沈默剛想安慰,看見河面上的東西也是驚叫一聲撲倒木林懷里。此時的木林稍微冷靜了些,輕輕拍著沈默的背,見有人已經(jīng)抓住死尸的衣服要往上拽,看了一眼江流,對方正皺眉看著自己,“江流,你……擋著點兒,我看不得這些?!?p> “好?!彼故菦]走過來,把手里的骨扇一揮,船艙上的竹簾就這樣懸空在木林面前。
再看那死尸,臉上泛青,雙眼猙獰,眼珠泛白竟連瞳孔都分辯不出來了,身體被浸泡在水中的時間不短,已經(jīng)有些腐敗。背后的衣服被魚咬碎,露出暗紅的骨肉。
“真慘啊!”沒等昆珮感嘆完,昆瑜指著那人驚道:“師兄,你看他的脖子。”
此話一出,江流也看了過去,昆珮隨即招來一個門生吩咐,“你帶幾個人去上游的鎮(zhèn)子里查一查,可否有十六七歲、書香門第的青年失蹤。”
門生聽了拱手應(yīng)下,帶著幾人輕點船頭落到岸邊,一瞬就消失的黑暗中。
“木林……”沈默這才緩緩抬頭,背對著尸體的方向低頭。
聽見昆珮吩咐把人抬到小船上,沈默才緩緩抬起頭,緊了緊手里的衣服,“木林,你沒事吧?是你發(fā)現(xiàn)的?”
木林見江流要過來,揮手讓他稍微等等,扶著沈默進去,“是,嚇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大晚上出去了。”
“你今晚能陪我嗎?我害怕……”
要不是看了沈默白天的樣子,木林都要懷疑她是不是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的大小姐。
“我……我就是特別怕這東西,你陪陪我吧。”
“行。”能不陪她嘛,除了自己,難道要昆瑜、昆珮守在她床邊啊!
“那……你陪我說說話吧!我睡不著?!?p> 木林心想這人原本是來安慰自己的,結(jié)果卻成了自己陪著她!坐到床頭有一搭沒一搭說著,“你和這些師兄們關(guān)系很好。”
“唉,你怎么知道?”
“關(guān)系不好怎么敢隨便來玩笑!”
“嘿嘿,木林,我一緊張就愛說話,我給你背世家族譜好嗎?”
木林還是第一次聽人說緊張了要背族譜的,微微愣神隨即點頭。
“菩提山化緣派,當今世家第一,掌門木容,習劍;鯤域逍遙門,世家第二,掌門昆華,化身為器,修六氣;秦淮麗華宮,第三,掌門張揚,鐵公雞,習音律;江流自成一派,修陰陽二氣,用御魄。當今修習之法繁雜,百年未有結(jié)金丹之人……”
沈默的聲音漸漸消失,木林也昏昏欲睡,歷史這科目還真是催眠??!掖好被子,看見門口有黑影立著,輕輕掀開簾子出去。
“她肯放你出來了!”
木林拉著他走到另一艘船上,這才開口詢問:“怎么樣?”
江流收起扇子正準備說話,就見有逍遙門的門生走過來拱手道:“江掌門,木掌門,大師兄昆珮有請二位?!?p> “怎么了?”木林看著江流,自己不在一會兒,怎么瞧著江流很累的樣子。
“那人的脖子上也有黑色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