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予溱按住手機的食指一松,手機應(yīng)聲倒在桌面上發(fā)出碰撞,“正如你們現(xiàn)在所看到的,我們的關(guān)系需要有人按著,松了就會轟然倒塌,沒有信任可言的團隊能出好成績嗎?”
他縮回手放于腿上,沒再碰手機,“喬姐可以做那個按住手機的人,但做不了重新立起手機的人,你們沒給她這個權(quán)利,等到爆發(fā)矛盾的時候她同樣控制不住局面?!?p> 對面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被當(dāng)面戳穿的喬夢竹,簡予溱說的話都是她所擔(dān)心的隱患,也是她最不愿意面對的事實。在座的三人,如今她是最沒話語權(quán)的那個。
“你今天能過來,難道不是還有商量的余地嗎?”絡(luò)腮胡高層見簡予溱沒反駁,以為能一招制敵,“一個職業(yè)賽車手最黃金的年齡,卓爾可以讓你重回巔峰,甚至可以把你培養(yǎng)成國際巨星。”
擱在桌面上的手機連續(xù)振了幾下,簡予溱瞄了眼發(fā)送人,伸手劃開屏幕,還是簡露發(fā)來的微信。只不過這次簡露發(fā)來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她和文瀛的合照,照片中文瀛看向別處留下精致白皙的側(cè)臉輪廓,另一張是文瀛低頭咬著吸管喝奶茶的照片,腮幫子鼓鼓的甚是可愛。
兩張照片都是偷拍,最后簡露還留下一句話,語氣是滿滿的威脅。
【Princess Lulu:臭小魚,還不過來小女朋友就沒了!(菜刀.jpg)】
簡予溱指尖向左滑動,倒回那張文瀛喝奶茶的照片,女孩并不知道自己被偷拍,雙手托腮,小嘴里塞了跟粗吸管,眼神朝下注視著慢慢被吸上來的珍珠。
他始終盯著照片中的女孩,熟不知連帶著眼神都變得溫柔了,哪還有剛剛短兵相接時的對答如流。
簡予溱起身準(zhǔn)備離開,身后要挾的聲音隨之響起。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你以為其他俱樂部會犧牲自己的利益來成全你嗎?別做夢了,現(xiàn)在誰不是為了賺錢?!?p> “當(dāng)初麒零有為你申辯過一句嗎?還不是讓你自生自滅,我想你突然宣布退出麒零,他們的高層在背后沒少做逼迫你的事?!?p> 簡予溱這才從手機上挪開視線,唇角的柔和在轉(zhuǎn)頭的那一瞬間驟然消散,他扯過椅子再次坐下,“怎么,我不愿意加入卓爾你們還想封殺我不成?”
“別以為我們做不到!”
“予溱,你可以再好好考慮,沒必要把場面弄難看?!眴虊糁袂埔妿兹说幕鹚幬?,弄不好就是魚死網(wǎng)破,她不想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努力勸說道:“來卓爾絕對是你東山再起的好機會,你還年輕,不應(yīng)該把天賦白白浪費。雖然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但利大于弊,你沒有損失不是嗎?”
簡予溱悠閑地翹起二郎腿,整個人散漫到不可一世,嘖嘖兩聲,“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也沒必要給你們留面子,我來替你們分析下,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兩年前俱樂部以資金短缺為由拿我跟麒零做交易不過是個幌子,雖然卓爾成立不久,但在我替卓爾拿下第一個全國總冠軍之后,吸引了不少富商投資,所以才會在短短一年內(nèi)將規(guī)模擴充到上百人的團隊?!?p> “被富商爭相投資的俱樂部會缺錢嗎?答案顯然是不會?!?p> “你們告訴我俱樂部缺錢,讓我每天不是拍廣告就是拍雜志,什么代言、綜藝、商業(yè)活動,你們腰包應(yīng)該塞得挺滿的。”
“有句話說得沒錯,當(dāng)初你們是迫不得已放我走,但前提是我還有利用價值的情況下。之所以拿我做交易,不過是我被輿論推到風(fēng)口浪尖時,你們能看到僅剩的價值而已。你們要在我徹底失去價值之前把我賣掉,而麒零財大氣粗剛好開了高價,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誰不做?!?p> “但你們漏算了一點,在麒零我不再參加除了比賽以外的公眾場合,你們沒料到我還能拿冠軍,沒想到原本棘手的麻煩依舊能賺錢,而失去我的卓爾一蹶不振,昔日的冠軍俱樂部一落千丈,所以你們眼紅了,在網(wǎng)上放出我過去的黑料,想殺麒零一個措手不及?!?p> 說到這,簡予溱挑眼看向?qū)γ娴娜耍@番話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他們以為能瞞天過海的事被開誠布公,每個人臉上除了錯愕還有防備。
喬夢竹似想到什么,驚詫的看向他,猜測道:“你毫無預(yù)兆的離開麒零,不會是知道這件事與卓爾有關(guān)?”
簡予溱扯動薄唇恥笑,無視他們的神情繼續(xù)說:“你們想利用我打擊麒零,那如果我不在了,又與麒零有何關(guān)系。我不過是那個導(dǎo)火索,沒了我光有火引子是不會引爆的?!?p> 喬夢竹雙手緊攥成拳,全身緊繃到極點,眼睛死死鎖著簡予溱不肯松懈。
“你們輸不起了,如今的麒零有于崎?,冠軍獎杯都落入他手,卓爾沒有拿得出手的車手跟于崎?爭冠軍,勢頭和品牌價值一落千丈?!?p> “而你們之所以著急拉攏我,也不過是再次看到我的價值。前段時間我突然出現(xiàn)在賽場,在網(wǎng)上鬧得沸沸揚揚,如今的局勢與幾年前不同,流量當(dāng)?shù)?,只要有熱度,所以即便我?guī)啄隂]比賽,能不能拿冠軍都沒關(guān)系。不管好壞都能賺錢不是嗎?”
三人半天沒有反駁一句話,整個會議室陷入死寂。簡予溱起身拿走桌上的紙盒,走到門口頓步,看了眼僵坐著的喬夢竹,然后才開門離開會議室。
***
反應(yīng)過來的喬夢竹追出會議室,簡予溱沒走遠(yuǎn),而是靠站在卓爾俱樂部的大門邊打電話。
簡予溱給簡露回電話,等待撥通的時候就看見喬夢竹走過來,他直接掛了電話,“喬姐,還有事?”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為什么從沒問過我?”喬夢竹在他面前站定,“還有他知道多少?”
簡予溱右手拿著手機,在左手手掌里拍了幾下,“四哥當(dāng)初退出卓爾,把所有股份無償給了你,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喬夢竹腳下一軟,馬上伸手撐住墻壁,才穩(wěn)住自己發(fā)虛的身體,“你們明明早就知道一切,還要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在你們面前演戲。為什么不干脆拆穿我,撕掉我虛偽的面具不是更解氣嗎?”
“今天說完是挺解氣的?!焙営桎诘恍Φ溃骸安贿^光解氣又有什么用,時間無法倒回,該發(fā)生的都已經(jīng)發(fā)生,往前看不是更好嗎?”
喬夢竹指甲死死摳著墻壁,強忍著淚水沒哭,“他怪我嗎?”
“不怪吧!”簡予溱神色轉(zhuǎn)而認(rèn)真了幾分,“應(yīng)該是放下了才選擇離開卓爾的?!?p> 這句話就像是顆定時炸彈留給了喬夢竹,讓她這些年引以為傲的顏面蕩然無存,炸得她的心破爛不堪。
當(dāng)年她是真的為了卓爾的未來才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些股東利益為先,以撤股要挾她交易簡予溱,卓爾是她的心血,她不能就這樣讓它沒了,所以她妥協(xié)了。妥協(xié)的后果是顧延肆跟她分手,退出卓爾,她想著沒了愛情她還有事業(yè)。兩年來她用工作麻痹自己,學(xué)會抽煙,學(xué)會喝酒泡吧,學(xué)會跟男人廝混,過得要多潰爛有多潰爛,一切的表象不足以形容她的萎靡不振。
她只不過違心一次,換來的是所有人離她而去。原來顧延肆知道,簡予溱知道,只有她自己以為他們不知道,她以為她的妥協(xié)是拯救俱樂部,到頭來不過是她的自以為是罷了。
***
“不是說今天有課嗎,怎么突然來了?”
顧延肆拎著兩罐可樂從廚房走到餐桌前,給簡予溱遞過去一瓶。
簡予溱接過,單手用食指勾開易拉環(huán),慢悠悠喝了口,“從卓爾過來的?!?p> 從卓爾出來,他沒去找簡露,也沒回學(xué)校。董棟聽說他去卓爾還給他打過電話,他隨便找了個借口說來修理廠取車,碰巧前幾天簡露來的時候他把車停這兒了。
顧延肆扯椅子的動作一頓,但下一秒又恢復(fù)如常,坐到他旁邊的椅子,“談得怎么樣?”
“崩了?!焙営桎诓灰詾橐獾挠趾攘丝诳蓸贰?p> 顧延肆沒著急問情況,自顧自喝可樂。
空間里靜謐了良久后,簡予溱才緩緩問了句,“四哥,你后悔過嗎?”
顧延肆瞥開視線,“有幾個人能做到完全不后悔,不過是盡量不做讓自己后悔的事罷了?!?p> “你不怪喬姐吧?”簡予溱用拿著可樂的那只手手肘碰碰他,“今天喬姐問我,我替你回了?!?p> 顧延肆被氣笑了,“臭小子,你什么都知道還瞞我這么久!”
“我一向聰明,隨便想想就想通了?!焙営桎诔羝ǖ臄偸致柤?。
顧延肆爽朗大笑,兩人以可樂代酒碰瓶,“真不打算回去賽車?”
簡予溱用拇指和中指夾著可樂瓶,來回?fù)u晃了幾下,“沒想好,但不會在卓爾。”
顧延肆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肩上重重拍了兩下,又使勁揉搓他的長發(fā),吐槽道:“你這什么鬼發(fā)型,小女生還拿你當(dāng)神供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