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茨.奎特站在凱爾卓港口的木制高臺上，手握長弓。
今天天色并不晴朗，可風(fēng)向正好，凱爾卓港上已經(jīng)站滿了人。他們或者神色悲傷，或者面無表情，或者滿臉莊重，新王還未出現(xiàn)，而今天是先王告別的日子。
奎特族長的身后是莫斯薩克和凱里希，兩人此時垂手而立，神色肅然。
他的身前是兩位女人，一襲紫裙的碧爾娜.布蘭正憑欄望向海面，一動不動，她身旁另一位紅褐色頭發(fā)的女子則是正不停抹著眼淚。
一艘代表著終將航行到彼岸的長船已經(jīng)在港口?？客戤?，按照里爾的話來說，這是史凱利格人最高級的棺材。
杰洛特慢慢來到人群之中，眼睛搜尋著自己熟知的身影，他在那些圓鐵頭盔的戰(zhàn)士和大多是紅棕色頭發(fā)的史凱利格人之中，尋找那朝思暮想的一抹烏黑。
獵魔人撥開人群中的肩膀，向最前排走去。
一只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
杰洛特顫抖了一下，他挺直身體，慢慢轉(zhuǎn)過身來，“葉……”
他看清那人是誰的同時瞳孔一震，聲音突然噎在嗓子眼里。
里爾滿面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來的挺快的嘛，獵魔人！”
杰洛特忍住揍他的沖動，將卜夢師的手從身上拿開，“你也來參加葬禮？”
“我也帶來了深切的哀悼，和對布蘭王前往史凱利格先人們彼岸的祝福?！崩餇栆荒樥?jīng)地說道。
“哼……你的預(yù)言，我該叫它們?yōu)榫灸?，還是詛咒呢？”杰洛特的面癱臉罕見地顯出了一絲蛋疼的神色，“借你吉言，我差一點就死在海上?！?p> “錢拿回來了嗎？”
“……當(dāng)然?！?p> 里爾聳了聳肩膀，“那不就得了，我無法阻止自然災(zāi)害，也沒辦法讓人起死回生，你能拿回一千克朗，已經(jīng)是幸運了。這也能叫做詛咒嗎？”他沒管獵魔人眼神中的怨念，“噓……別說話了?！?p> 葬禮即將開始，布蘭.圖爾賽克穿著自己久經(jīng)沙場的那一身戰(zhàn)袍，安詳?shù)靥芍?。他被四名部族勇士緩緩抬上來，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中，被放上長船。
噠，噠，噠……
里爾的余光注意到右后方走來一名女士，她優(yōu)雅的步態(tài)、純黑色的長裙和頭發(fā)，以及隔著幾米就能感到的高冷氣質(zhì)，讓他瞬間就鎖定了她的身份。
里爾戳戳杰洛特的背，便轉(zhuǎn)身向另一邊走了。他一方面不想打擾人家兩個勝了新婚的小別重聚，另一方面則是里爾不太想聽到諸如以下“葉奈法，你聞起來真香?！薄芭?，杰洛特！這可是在葬禮上?！薄澳阍谠岫Y上聞起來真香?！边@種對話。
他向旁邊挪了幾步，站在哈爾瑪和凱瑞絲的身后，在奎特兄妹的身邊是布蘭王的獨子，斯凡瑞吉.圖爾賽克，他紅著眼圈肅立著，可沒有流下眼淚，須發(fā)花白的老管家亞恩華德背著手站在他的右邊。
高架之上，莫斯薩克祭司向人群做了個手勢?？死目匆娔羌t褐色頭發(fā)的女子像是決定了什么，她抬起頭來，堅定地轉(zhuǎn)過身去，向木制高架下走去。
“布莉薇?！笨刈彘L知道她要干什么。碧爾娜.布蘭也知道，她只是微微地回了一下頭，抿了一下嘴。
“孩子，”莫斯薩克抓住她的手臂，“你并不需要這樣做?！?p> “我知道，可我想要這樣做?！?p> 布莉薇沒停下，隨后一言不發(fā)地下去了，她沒有回頭，匆匆走過港畔肅立的人群，在守衛(wèi)們的注視中登上長船，輕輕跪下，將臉頰和雙手伏在布蘭王的胸膛上，閉上雙眼。
“真是瘋了，這么年輕的姑娘?！崩系卖斠谅牭缴砗笥腥诉@樣說。
“碧爾娜才應(yīng)該上船，”凱里希祭司輕搖搖頭，“畢竟她和布蘭王在一起睡覺的時間更長?！?p> 面對老同事的吐槽，莫斯薩克只是板著臉，“別說了，凱里希。這是她自己的決定?！?p> 戰(zhàn)士們用槳將長船推向海面，輕柔的風(fēng)把它送向薄霧中的傳說彼岸，布莉薇閉著眼睛，微笑著伏在先王的身上，仿佛自己的心跳同時也是他的一樣。
克拉茨.奎特引燃火箭，拉開長弓，緊接著放手，火焰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長船之上。
火光很快就吞噬了布莉薇和她的愛人。
在濃煙和薄霧中，布蘭王走完了他在人間的最后一程。
號手吹起長號。
“圖爾賽克家族的布蘭王，他已經(jīng)踏上了連接傳說彼岸的旅程，”莫斯薩克面向眾人，他負(fù)責(zé)說悼詞，“我們偉大的先祖會在旅程的終點等待他，他們將一起狩獵，一起掠奪，”他面色肅然，伸出雙手，“他們會一同坐在營火邊，頌揚曾經(jīng)的豐功偉業(yè)。他今后會活在我們的心中，而終有一天，我們也會在他的身邊，一同面向海洋。”他頓了一頓，“那將是美好的一天。”
里爾觀察著周圍的人們，他們大多是各大家族中代表性的人物，像他這樣的“德魯伊的侍從”能夠站在這里純屬意外，想到之前那位老總管用“塔里昂”來稱呼他，里爾實屬無奈。
他注意到亞恩華德背在身后的手不安地握拳放開。
這位老先生一定很緊張吧。知曉了一切的里爾微笑著站在他身后，同時看向高處的那個女人。
碧爾娜的身影很快被克拉茨擋住了，奎特族長接著莫斯薩克祭司的悼詞，對大家說：“史凱利格群島與其上的所有家族共存亡。在戰(zhàn)亂時期，傳統(tǒng)讓我們一同在國王的領(lǐng)導(dǎo)之下。我們已經(jīng)向布蘭道別，而現(xiàn)在是時候讓我們推選出一名他的繼承者，帶領(lǐng)我們與穿著黑色盔甲的人作戰(zhàn)了。
“只要是敬愛圖爾賽克家族的布蘭的人，凱爾卓的大門就為你敞開，歡迎來享用取之不盡的美酒佳肴。舉行守靈宴時，認(rèn)為自己有資格成為國王的人，請站出來?！?p> 里爾看向周圍，“瘋子”盧戈，阿藍(lán)盧戈，圖爾賽克男孩……他們會有多少人站出來呢？而如果一切都沒有變動的話，又會有多少人會死在守靈宴上呢？
好戲即將開始了，里爾看向亞恩華德和碧爾娜。和北方領(lǐng)域的人一樣，只要是擁王者，都會有些不堪入眼的手段。
?。ā半m然德拉蒙家族的領(lǐng)主瘋子盧戈的身材和體力都沒什么特別，但群島上大部分的人看到他迎面而來還是會馬上讓開。盧戈永遠(yuǎn)與鄰居在鬧不愉快，脾氣非常糟糕，又愛用暴力，就連平常待人溫吞的多納·印達也會忍不住與他吵起來。盧戈對克拉茨的恨意濃厚，只有史凱利格群島的法律以及兩個家族實力的差距讓他稍稍克制?！薄顾_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