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兒坐在薛子寧的椅子上很不自在,目光飄來飄去,即使不在一間屋子里,她也聽得到顧智宇辦公室里的電話在不斷地響。
雖然名義上現(xiàn)在代替薛子寧執(zhí)掌“青染”這個稱號權(quán)利的人是唐豆兒,但小丫頭片子實在是沒這個膽子和魄力,所以大局還是顧智宇和白鴻在幫著把握。
昨天張乾宇和秋瞳解散晏寧行動隊的消息也已經(jīng)傳到了她的耳朵里,今天很多新聞都在抨擊張乾宇,大體上就是說青刺先生臨陣脫逃,咒罵他是個懦夫這樣的言語。
唐豆兒覺得事實肯定不是這樣,雖然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他們,但她以同事的角度去看,張乾宇和秋瞳都是力氣永遠使不凈的角色,工作熱情一等一的高,而且他們在前線和馮俊霖僵持了這么久,要是跑早就跑了。
顧智宇火急火燎地拿著一張數(shù)據(jù)單走進唐豆兒辦公室說道:“現(xiàn)在瀚海能調(diào)動到的軍隊數(shù)量太少了,我已經(jīng)向很多城市發(fā)出增援申請,其中一部分他們連自己人手都不夠,能支援的城市派出的軍隊也都會被馮俊霖的手下以各種方式阻撓,很難出城。
不過也不是一點好消息都沒有,我們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了付茗昊,他沖破了包圍圈,不過萬峽距離瀚海的直線距離實在太遠,開車回到瀚海至少也要三四天的時間,而最遲明天晚上,馮俊霖的軍隊就會來到瀚海市里了?!?p> 唐豆兒抿了抿嘴唇,說不出一點兒建設(shè)性意見,顧智宇倒也沒指望她能有什么辦法,只是跟這位最高長官走個報告流程罷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相看無言的時候,一個穿著藍色羽絨服的年輕人打著哈欠走了進來,平時系成發(fā)髻的頭發(fā)披在肩上顯得有些蓬亂,看得出來出門前沒有好好打理。
那個常伴在他身邊的小童今天沒跟在他身邊,估計是小孩兒貪睡還沒起來。
于景言也算受薛子寧之托留在這里幫助唐豆兒,這幾天就住在警察局員工宿舍,他拿起辦公桌上拜托唐豆兒買的桃子吃了起來。
唐豆兒看著這道士吊兒郎當?shù)臉幼託獠淮蛞惶巵淼卣f道:“能不能別這么悠閑呀!于掌門,都火燒眉毛的時辰了,還在那吃!”
于景言伸出手掌制止她繼續(xù)發(fā)牢騷:“罵我可解決不了馮俊霖那好幾十萬碧眼。”
說完之后風卷殘云地把手中那只桃子上的果肉吃干凈坐在一張轉(zhuǎn)椅上說道:“第一步想來顧局長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今天我在城市街道上走了一圈,基本上已經(jīng)沒什么行人了。”
顧智宇點了點頭:“這很正常,現(xiàn)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他們想逃也逃不走,不如在家閉門不出的好,馮俊霖既然頒布過禁殺令,就算我們敗了,想來也不至于落得個屠城的下場。”
于景言又掏出一顆桃子,一抬頭看到唐豆兒幽怨的眼神,只好悻悻地放了回去,繼續(xù)說道:“剛才我在門外聽你們說了青裘先生還需要三天才能到,我預測其他城市援軍突破重圍的約莫時間也在三天左右,那么他們和馮俊霖的時差大概有一天之久,所以在他們來之前,我們要守一天左右的城?!?p> 顧智宇看著數(shù)據(jù)單上的數(shù)據(jù)嘆了口氣說:“沒錯呀,我已經(jīng)讓白鴻去和瀚海市的軍隊去對接了,手下的人也在征募志愿者。但就憑這樣的軍事儲備根本守不了一天。”
于景言伸了伸懶腰說道:“還好前幾天我想到了這個情況,馮俊霖不可能想得到現(xiàn)在的瀚海城里還有一群什么角色,這是我送他的禮物。他只讓碧眼把注意力放在青裘先生和其他城市的軍隊身上,卻忘了還有一股不弱于軍隊的勢力?!?p> 于景言沖著唐豆兒得意地咬了一口桃子說:“你和你師父來水榭洞天的那次,我曾對你們說過,道門一直在江湖,但這江湖上,可不是只有道門?!?p> 顧智宇確實從來沒想過武林高手參戰(zhàn)的這一點,微微有些欣喜,但轉(zhuǎn)念一想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但恕我直言,即使他們幫助阻擋馮俊霖又有何用呢,在我看來這與送死無異,他們甚至連槍都沒有?!?p> 于景言不再吃桃,也收起剛才漫不經(jīng)心的姿態(tài),正襟危坐起來:“顧局長,您還是太小看東冀中原武學了,這些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沒您想的那般不堪。
不過您的說法我也不是全盤否定,我不覺得他們能阻擋住馮俊霖和碧眼,甚至大概率的結(jié)局和您說的一樣便是死,但這又有什么好沮喪的呢?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里的匹夫指的可不僅僅是士兵,還包括很多很多人。
我給很多武林人士發(fā)了邀請,接受的不多,但總還是有。所以我也很欣慰,他們讓我知道東冀武林還沒有死,東冀江湖還沒有死!他們讓我知道老祖宗有的江湖兒女英雄氣,咱這輩人不缺!”
于景言看著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顧智宇:“您放心,我沒進行任何道德綁架,他們都是自愿來的,往小了說,這些江湖人士出手的意義是為了幫助瀚海整頓軍隊,等待能主持大局的付茗昊回來。往大了說,若是這次碧眼與人類的戰(zhàn)爭有機會流傳到后人耳中,便是個千載難逢的舞臺,武林人士終于可以向世人證明他們畢生所學不是花拳繡腿,不是風一吹就倒的花架子?!?p> “馮俊霖的腳踏進瀚海之前,至少要經(jīng)過三個關(guān)卡。
第一關(guān)是箜篌山女子太極宗師駱非煙及箜篌山眾弟子;
第二關(guān)是瀚海悠揚劍第40代傳人崔震庭前輩和綏棱風掣刀第72代傳人楊鴻前輩,兩位老人家爭了一輩子,這次攜手殺敵肯定萬分痛快!
至于第三關(guān)便是小道我自己,仙草水榭山水榭洞天第101代掌門于景言?!?p> 于景言說完豪言壯志看著唐豆兒和顧智宇關(guān)切的目光笑道:“這有什么可驚訝的?道門千年的風華我也想借著這個平臺光復一把!”
于景言望向瀚海城外方向,喃喃自語:“馮俊霖,貧道送您的三件禮物還望你喜歡?!?p> ***
雷茲推著輪椅上的楚煊赫準備向他報告外面的戰(zhàn)局信息,張乾宇給楚煊赫帶來的打擊算不上是毀滅性,畢竟以輝子的靈體生命為代價突破的第三階段也只能讓楚煊赫腿腳不好兩三天的時間。
這是完全不賺的一場買賣。
他們所在的地方就是雷店新的落腳點,這并不是楚煊赫做的后手,實際上雷成贊剛成立雷店的時候就進行了這第二手準備,在瀚海白靈山麓鮮為人知的一座大山的山洞里打造了第二個藏身點。
不得不說,雷成贊在隱藏自己這方面的天賦確實令人驚嘆。
徐落的實驗室也被楚煊赫轉(zhuǎn)移了過來,老爺子這幾個月身體更差了些,畢竟沒日沒夜的工作對于70來歲的人真的吃不消。
現(xiàn)在雷店的人沒什么事做,楚煊赫便讓手下人或多或少地幫襯著,但畢竟都是一幫大字不識幾個的小混混,總是搞得徐落氣不打一出來,反而是幫倒忙。
于是徐落弄來了一個叫陳鼎年的小子,這是個徐落很欣賞的小天才,經(jīng)常給徐落發(fā)郵件表達他的科學觀點,兩人可以說相見恨晚。
按理說,現(xiàn)在雷店是在躲躲藏藏的小老鼠,本來不該讓外人知道他們的藏身地點,但前幾日楚煊赫不在,也沒人敢否定徐老爺子的決定。
楚煊赫昨日做完手術(shù)聽到手下人的抱怨也就給壓了下去,他從來不會逆徐落的意思。
再說就算這陳鼎年真會暴露雷店的位置又有什么關(guān)系,即使他楚煊赫現(xiàn)在瘸了雙腿,難道就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了?
真是好笑,下一個第三階段出來之前,他絕對是無敵的。
看了看自己的雙腿,還是有些堵氣地說道:“我倒是要看看沒有輝子的青刺先生還怎么當?shù)闷疬@個青字號專員。”
雷茲點點頭:“這個第三階段確實厲害,連您都傷得到,而且這腿上的傷勢要放在常人身上,雙腿定是要廢了的。”
雷茲接著匯報:“今早晏寧行動隊營帳空無一人,應(yīng)該是張乾宇叫他們撤了,馮俊霖的軍隊則是毫無阻礙地向前行進,他的目的應(yīng)該是瀚海,他做這些行動從來沒向您匯報過,在我看來,他的野心可能要比您想象的要大得多?!?p> 楚煊赫點了點頭:“他的確不是俗人,但是我不擔心,因為他終究有穩(wěn)定劑這個致命把柄攥在我們手里,如果他向我宣戰(zhàn),我自會斷了他賴以生存的穩(wěn)定劑來源?!?p> 楚煊赫握緊雙拳:“薛子寧這次莫名其妙地消失讓馮俊霖抓到進攻瀚海的把柄,定是悟到了能破入第三階段的法門;付茗昊的能力是他們幾個里殺傷力最強的,他這人也夠聰明。這兩個家伙可比馮俊霖棘手多了?!?p> 雷茲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說道:“實際上馮俊霖行進路上也不是沒什么障礙,今早好像有些武林人士出了瀚海市,看那架勢是要去和馮俊霖決一死戰(zhàn)來拖延時間等待援軍和付茗昊?!?p> 楚煊赫笑了笑說:“武林人士?這不會是薛子寧身邊那個小丫頭想的招數(shù)吧?也太天真了?!?p> ***
一名女子穿著素白的太極服盤腿坐在公路中間安靜地吐納呼吸,身后三千弟子也安靜地坐在她身后,如此龐大的一支人群卻聽不到一絲嘈雜。
突然女子視野里浮現(xiàn)出一片烏泱泱的綠眼珠,她的聲音雖是綿軟細語,但卻不帶一些做作的嬌媚,而像只黃鸝一般空靈而清澈:
“碧眼來了。但我洛非煙在此,我箜篌山弟子在此,我太極武學600多年的傳承在此,他們又怎么過得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