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過道,回到我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剛剛誰動過了我的椅子,椅子升高了不少。我嘆了口氣,伸出右手撥動調(diào)節(jié)器,把椅子降到最矮。我笑了一下,這樣,路過的人就不會看到我了。
今天,出其不意的心情很好。我想,是因為那件事吧。沒有人想到我,沒有人。
我只是,幫了個忙而已。
我今天心情很好,但是不能表現(xiàn)出來,我看著桌子上的藏狐模型,嗯,我就偷偷的心情很好吧。
?
?
?
電視里新聞臺循環(huán)播放著,這次的暴雪帶來了多大的影響,北方的交通幾乎癱瘓了。今天也沒有火車恢復(fù)的消息。林染走到窗邊,看著灰蒙蒙的城市。對面的天河草原已經(jīng)沒有了警戒線,甚至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人進進出出。雖然知道,這種事情現(xiàn)在最好遠遠躲開,林染還是無法抑制好奇心。
也奇怪,以為四年了,自己早就厭倦了這些血腥,沒想到一出來就讓她遇見了。也許是天意吧,遇見了,那就去看看吧。
林染拿起外套出了酒店,她穿過馬路,走進天河草原??匆娛燮贝翱谝呀?jīng)打開,竟然已經(jīng)恢復(fù)營業(yè)了,這么快。
林染走過去,買了一張票。售票員的表情很復(fù)雜,也許今天她看過好幾個完全不避諱兇案的人前來買票,她想要開口說什么,卻沒有發(fā)聲,只是遞來了門票和無奈的眼神。
一進入天河草原,林染霧蒙蒙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舒緩。天河草原是一個面積很大的室內(nèi)草場,有斜坡,有平地,有河流,建筑物的頂棚和墻面是通過顯示屏顯示的立體草原和天空。雖然還是能看出不是實景,但僅僅是這投影的藍天白云就足以令她心滿意足。
雖然環(huán)保意識和相關(guān)措施已經(jīng)越來越完善,但對于快速發(fā)展的城市,想要回到小時候的藍天白云、燦爛星空已經(jīng)是奢求了。
草原西北角被警戒線攔住了一塊,隔著東西兩邊的人工河里,游船已經(jīng)全部上鎖,橋面也攔了起來。想必那里就是現(xiàn)場了吧,只封鎖了西北邊現(xiàn)場的部分,東南角倒是這么快開放了,有意思,林染心想。
林染走到河邊,凝望著對面,不知是發(fā)呆還是思考。突然長嘆一口氣,席地而坐。這是真的草地,她能感受到草叢的觸感,這種真實而自由的感覺,令她患得患失。
周圍的人慢慢多了起來,嘈雜的聊天也把林染拉回現(xiàn)實。怪不得剛剛售票員那副表情,原來進來了這么多人。不遠處就是正門,正門上面還有兩層辦公區(qū),辦公區(qū)附近還有警察在詢問員工。林染抬頭看了看,這里的監(jiān)控也不少,到現(xiàn)在還在調(diào)查,想來是監(jiān)控已經(jīng)被破壞了,只能從死者周邊的人開始尋找線索。
口袋里的手機收到提醒,火車延誤請耐心等待。
林染心里又有了一絲憂慮,雖然已聯(lián)系過林小不的姑姑,她還是害怕看到兒子失落的樣子,已經(jīng)比預(yù)期整整晚了一天了。
林染環(huán)視著天河草原,想做點事情來沖淡自己的煩躁心情。她開始觀察起現(xiàn)場的每一個人。兇手有沒有可能回到這里呢,來回味自己的作品呢?現(xiàn)場依舊是中年人居多,只有零星幾個年輕人,大部分人的臉上都寫滿著看熱鬧的表情,偶爾會露出聽到八卦的竊喜。
周圍確實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和事,她沿著河邊徑直走向了離現(xiàn)場直線距離最近的地方。距離還是有點遠,看不清現(xiàn)場。
林染看了下手機,已經(jīng)是中午12點20分??礃幼舆@里還是個不錯的發(fā)呆場所,她拍了拍身上的草,簡單收拾了一下。天河草原內(nèi),顧客已經(jīng)不多了,還有幾個男人聚在一起聊天,其中一個她認得,那個紅衣女人的丈夫。她特意從幾人身邊經(jīng)過,卻只聽見他們在聊足球比賽的事情。
算了,這事也和她沒有關(guān)系了。她來到酒店的餐廳,還不餓,就端了一杯紅茶,拿了點點心,找了之前那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依舊是霧蒙蒙的,這樣的陰霾天氣不知道還要持續(xù)多久。而霧蒙蒙的天往下,就是天河草原的招牌和入口。
突然意識到,自己堅持選擇窗邊,潛意識里意味著什么,林染笑了笑,算了,隨它吧,就在這看看好了,也不會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嗎。等火車恢復(fù),這里的一切都與自己沒有關(guān)系了,其實,本來也不會有關(guān)系。
“請問,這里有人嗎?”
發(fā)呆的間隙,林染聽見有人詢問自己。
“沒有的?!?p> “我可以坐在這邊嗎?”
“請便?!?p> 林染下意識的答應(yīng),卻突然感到不對勁。她看了眼餐廳內(nèi),明明還有很多空位,窗邊的桌位也不止這么一個,想到這,林染打量著眼前的人。
“你好,還有印象嗎,我們之前在火車上是一起的。我剛剛看到你,就過來打個招呼。你也是到海州的嗎?”
眼前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婦人,灰白色頭發(fā)盤起,頭上的銀絲在燈光下還有些發(fā)光。滿目慈祥的臉上畫著淡淡的妝容,連問起話來,也透露著和藹和修養(yǎng)。林染突然想起來,這就是辦理入住那天,在大廳里瞥見的老婦人。
“啊,對的,我也是在這里轉(zhuǎn)車?!绷秩疽粫r語塞,雖然對老人已經(jīng)放下戒心,但是林染并不擅長搭話,更怕言語之中透露出自己與外界脫軌的事實。
“之后我們回海州應(yīng)該還是一班車吧。我姓葛,你可以喊我安娜?!卑材刃ζ饋淼臅r候,眼睛會瞇成一道新月,眼角的溝壑也隨之變得更深。
“我叫林染,您喊我小林就好?!?p> “我還是喊你染染吧,真好。”
林染不知道安娜最后這句真好指的是什么,但是既然留在這里,也只好安心等著列車,也陪著安娜聊聊天。
安娜性格很好,感受到林染對隱私的保護,很有分寸的和林染聊著天。兩人從餐廳的餐點,聊到旅行的見聞。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安娜在神采飛揚地講述著,而林染只負責不時的表示一下感嘆。
時間過得也很快。
“不行了,我得回去歇一會了。”安娜說著起身。
“年紀大了,容易累,我回去歇一會,晚餐的時候我來找你。我很喜歡你,染染。如果你不嫌棄老太婆啰嗦的話,就陪我說說話吧。我一個人在這里待著,實在是難受?!卑材刃ζ饋?,臉上的溝壑更深了。
林染點頭同意。看著安娜蹣跚著走向電梯。林染心想,真好,這樣活著,哪怕老了可以活得如此自在啊。
林染收拾了一下,也準備起身回房間。起身的一瞬間,卻瞥到窗外的人。一個穿著便服的青年,站在天河草原的入口處,遠遠地盯著她。四目相接的一瞬間,青年緩緩轉(zhuǎn)身,步入天河草原,不露聲色。
林染愣在原地,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其他特別的人或物。所以,剛剛的青年,盯著的正是自己,也不知道他在那邊盯了多久,林染感到后背滲出冷汗。難道那時候,在路邊盯著自己的也是他嗎?
林染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回到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