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jīng)全黑了。街道被路燈染成了橘黃色。
夜晚,坐公交車,絕對是一種絕美的體驗。
我在后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司機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門,我一個踉蹌順勢向后排奔去。
如果登高俯視的是整個城市的夜景,一覽其完整的軀體。坐公交車就是在城市的內(nèi)部游蕩,劃一葉扁舟于血液之中,流經(jīng)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這么來看,每一輛小車組成的車流,就像是流動的血液,最終流向每一處小家,供養(yǎng)著小家所需要的氧氣和養(yǎng)料。
而我,也在流向小家的路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夜晚的空氣,彌漫了整個城市褪下華麗裝扮后的市井氣。
今晚,又有人要無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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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平揉了揉臉,平復(fù)了下情緒,對林英玄說道:“你先上去吧,等下吃飯我就不去了。你們?nèi)グ??!?p> “別呀。”林英玄說道,“你也餓著肚子到現(xiàn)在,一起吃一點吧?!?p> 匡平搖了搖頭,“差不多得讓沈苑走了,我也得跟著她?!?p> 林英玄明白了匡平的意思,“那你等一下記得吃東西。別太辛苦了?!?p> 匡平點了點頭。
林英玄這才下了車,往樓上走去。
匡平拿出手機,給朱平平打去了電話。
“天吶,我以為你把我們忘了呢,還在猶豫要不要給你打電話?!敝炱狡降穆曇魝鱽?,仿佛松了口氣。
“沈苑呢?還在上面嗎?”
“在?!?p> “沒有提出要先走嗎?”
“沒有。她一直坐在旁邊,沒問過什么時候可以走?!?p> “讓她回家吧?!?p> “現(xiàn)在嗎?”
“對?!?p> “好。”
“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笨锲秸f道。
“好,我知道了。”
掛下電話后,匡平發(fā)動了車子,守在了出口處,等待著沈苑的出現(xiàn)。
沈苑的身影出現(xiàn)了,匡平等到她快要消失在街道盡頭時,發(fā)動了車子。這時,副駕駛的車門被拉開了,朱平平跳了上來。
看見匡平愣住了,朱平平說道:“愣著干嘛,人都要跟丟了。”
匡平立刻驅(qū)車跟了上去。
“你怎么來了?”
“我聰明吧!”朱平平得意地說道:“我就知道你要跟蹤她,這不就過來了嘛。一個人熬個大通宵,身體要受不了的。我在不是還能和你說說話,晚上輪換著睡一會嘛!”
“好。”匡平點點頭。
“正好我也沒吃飯,等下我去買點吃的,就當(dāng)宵夜了?!敝炱狡捷p松地說道?!澳銈兘裉煸趺礃影??”
“沒找到什么關(guān)鍵的證據(jù)。倒是拷了一堆監(jiān)控,又要麻煩你了?!?p> “麻煩什么啊,正好我?guī)Я穗娔X過來,等下沒事就可以先看起來了。我怎么這么聰明呢?”朱平平笑著感嘆道?!安贿^啊,”朱平平突然收起了玩笑的語氣,“我感覺這個沈苑有問題?!?p> “為什么?”
“雖然我今天沒和她講過幾句話,但是我有一種感覺,怎么說呢?她好像不是被我們叫來詢問的,我感覺她是來觀光的。沒和她說可以走,她就坐在那兒,也不急?!?p> 匡平?jīng)]有接話,沈苑確實是一個摸不透的人。
“對了,”朱平平說道,“程隊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安排人每天輪流盯著沈苑。今天不早了,我知道你肯定會跟著的,明天早上就會有人來換我們。你也不要太辛苦了?!?p> “好。”匡平說道,“到了,我看看停哪比較方便?!?p> “那邊,那邊有地方。”朱平平指著樹下的一個空著的車位。
車停好后,匡平盯著那間熟悉的小屋,直到房間亮了起來。
“我餓了,我去買點吃的回來?!敝炱狡秸f道。
“好?!?p> 說著朱平平下了車,匡平則盯著那一扇亮著燈的窗戶。沈苑到家了,接下來就是在這里等,一直等到她有所行動。
朱平平回來的時候,拎著兩份米線和兩罐可樂?!鞍パ?,冬天還是要吃熱乎的。你要番茄的還是麻辣的?”
“番茄的吧。”
朱平平看了看,把番茄味的米線遞了過去?!拔覄倓倗鴺堑紫罗D(zhuǎn)了一圈,只有這一個出口,放心吧。我們守在這,她插翅難逃。除非從樓頂坐直升機逃?!?p> 匡平點了點頭,他更加感受到了朱平平大大咧咧性格下暗藏的細(xì)膩。
“快吃吧,暖和暖和身子?!?p> 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了,匡平調(diào)整了椅背,找了一個合適的角度,盯著樓上的那一星燈光。朱平平則是打開了電腦,看起了匡平帶回來的監(jiān)控。
朱平平看得累了,盯著車窗外的路燈發(fā)呆。
“你說,逸寒去哪了呢?都失蹤好幾天了?!彼蝗婚_口說道。他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個時候林英玄沒有來,何丹也沒有來。他們仨經(jīng)常下班一起去吃飯,他總是飯桌最活躍的那個,匡平經(jīng)常在一邊傻笑,王逸寒雖然話少,但是也能看得出他是開心的?,F(xiàn)在,都是那個神秘人害得,朱平平抬頭看了一眼樓上那扇窗,導(dǎo)致三個人現(xiàn)在人也不齊,心也不齊。
“老趙呢?你問過他嗎?他不是一直在找王逸寒嗎?”匡平淡淡地說道,他明白朱平平心里不好受,他又何嘗不是呢?失望歸失望,他也不希望王逸寒出事,畢竟這么多年的交情了。
朱平平回過頭來:“他說還沒找到。”
“也好久沒見老趙了。”匡平思忖著,老趙是不是跟著程海去了那邊調(diào)查了。
“是啊,還有程隊?!敝炱狡秸f道,“這種日子什么時候可以結(jié)束啊,我想每天按時回家吃飯睡覺,不想再接到有命案的通知,不想我們團隊再這么四分五裂下去了?!?p> “快了?!笨锲秸f道,“很快就要結(jié)束了。”
朱平平點了點頭,“希望吧?!?p> 這時,樓上的那一星燈火暗了下來。
“晚安?!敝炱狡綄χ巧却罢f道。
朱平平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他看見匡平在車旁舒展著筋骨,便也下了車。
“啊,早上的空氣真的好??!”朱平平感慨著,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醒的樣子,頂著一頭凌亂的頭發(fā),說是蓬頭垢面也不為過。
“頭發(fā)弄一下?!笨锲较訔壍卣f道。
朱平平這才湊到了倒車鏡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他在倒車鏡里看見兩個人向他們走來,朱平平立馬回頭喊道:“小唐,阿金,這邊,你們來啦!”
兩個年輕人小跑著過來了。
“朱老師,匡老師,我們來換你們了。你們先回去吧,這里我和阿金負(fù)責(zé)了?!碧迫逭f道,他和金遠(yuǎn)都是這兩年才進來的新人。
“辛苦你們了,我先和你們說一下情況吧?!笨锲秸f道。
小唐和阿金同時點了點頭,聽匡平介紹情況、布置工作。
“放心吧,匡老師,我們一定會盯得死死的?!卑⒔鹫f道。
“辛苦你們了,有事電話聯(lián)系?!?p> “應(yīng)該的,兩位老師早些回去吧,還有,這是我們給你們帶的早點,還沒吃飯吧。”說著小唐遞過來兩份早餐。
“你們呢?”
“我們已經(jīng)吃過了?!卑⒔鹦χf道,“這是給你們帶的。”
“好,謝謝了。那我們先走了?!?p> “嗯。”
匡平和朱平平回到了車上,開車往回走。朱平平看著小唐和阿金帶來的早餐,“哇,還挺豐富。不用餓肚子了?!?p> 匡平笑了笑,“記得把早餐錢轉(zhuǎn)給他們,他們上班也不容易。特別是新人時期。”
“直接給錢嗎?還是算了,結(jié)束了我請他們吃飯。放心吧,不會讓小朋友吃虧的?!敝炱狡秸f道。
匡平點了點頭。
這時候朱平平的電話響起,他剛剛想要拿飯團的手還懸在空著,“誰???這么早?”他哀嚎道。
拿出手機一看,“是程隊。”說完接起了電話。
“程隊,早啊!”
“他在我身邊??!”朱平平轉(zhuǎn)身看著匡平,匡平立馬把車停在了路邊?!皼]接電話?”朱平平給匡平使著眼色,匡平掏出了手機,一看沒電了。
“他手機沒電了?!敝炱狡浇忉尩馈?p> “???什么?不可能!沈苑昨天晚上沒有離開過,真的,我們跟著呢!”
匡平一下子警覺起來。
“我知道了,好,好,我們馬上過來。哦,好,我知道,好的?!?p> “怎么了?”見朱平平一掛電話,匡平就問道。
“有案子了?!敝炱狡揭荒槅蕷獾卣f道,“有人在城南一個小公園里發(fā)現(xiàn)了尸體。程隊他們已經(jīng)到了,讓我們趕緊過去?!?p> “他懷疑是神秘人做的嗎?”
“不是懷疑,他們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我們一直在找的那個白色畫筒?!?p> 匡平倒吸了一口涼氣。
“地址發(fā)過來了,我們過去吧?!敝炱狡桨咽謾C遞給匡平??锲搅ⅠR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往城南開去。朱平平嘆了口氣,拿出了一個飯團嚼著,“早飯也不香了?!?p> 匡平順著導(dǎo)航來到了城南的一個河濱公園,他之前沒有來過這里,相較于之前神秘人選擇的地點,這一次顯得有些偏遠(yuǎn)。
匡平把車子停好,就下了車,朱平平也趕忙放下手里的早餐,跟著匡平往里走。
“在哪兒?”匡平問道。
“吊橋那邊。”朱平平說完走向了公園的指示牌,“這邊,匡平?!?p> 兩人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吊橋前,橋上已經(jīng)站了很多同事,河道兩邊也有很多晨練的市民在看熱鬧。還沒有上吊橋,朱平平就指著吊橋中間懸著的那條繩子,說道:“匡平,是那個嗎?”
匡平順著朱平平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條繩子從吊橋中間垂下,繩子的上端還拴著那個失蹤的白色畫筒,呈現(xiàn)出不和諧的十字形。
“尸體呢?已經(jīng)被運走了嗎?”朱平平說道。
繩子直直垂到了水里,水里有一艘小船正在慢慢靠近繩子入水的方向,小船上還有個熟悉的身影。
“不會吧。”朱平平抓住了匡平的胳膊,想要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只見小船到了繩子的入水點附近,李桐和身邊的同事,一點一點拽動了繩子,一具尸體慢慢浮出了水面。
“天吶!”朱平平臉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他轉(zhuǎn)頭看了眼匡平,匡平正死死地盯著水面上的情況,一動不動。
尸體的脖子上套著繩索,李桐檢查了一番,拿起剪刀往繩結(jié)上方半米的地方剪去。小船慢慢回到了岸邊,橋上也慢慢開始收起了繩子。
“我們過去吧?!笨锲秸f道。
“嗯?!?p> 兩人走到了橋上,程海他們已經(jīng)去岸邊查看尸體情況了。搜證人員正在橋上做調(diào)查取證,匡平走了過去。
“這個畫筒你們打開一下?!笨锲秸f道。
搜證人員點點頭,擰開了畫筒,他借著光線的方向往里看去,“什么也沒有?!比缓笥稚斐鍪值沽说?,“沒有。”
畫沒有了。
匡平四處看了看,沒有看到附近有監(jiān)控。
“這里比較偏,所以沒有裝監(jiān)控吧?!敝炱狡娇闯隽怂谙胧裁础?p> “你知道誰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的嗎?”匡平問道。
搜證人員指了指旁邊那個正在回答問題的男人,“就是他報的案。”
匡平大步走了過去,朱平平也趕緊跟上。
“你好,請問一下你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的人嗎?能不能給我們講一下情況?”
“又講?我已經(jīng)講了三遍了,還要講?你們不能來一個人就問一遍吧?!敝心昴腥丝雌饋碛行┎荒蜔┝恕?p> “麻煩你了?!?p> “我早上在這里鍛煉,老遠(yuǎn)就看見橋上掛著一個東西。就那個白色的管子。我每天都來的啊,昨天還沒有。我以為哪個小孩子惡作劇弄得,好奇嘛,我就過來看看。我一拽繩子發(fā)現(xiàn)還挺沉,還沒有夠到那個管子,河面上就露出了個頭,嚇得我趕緊松了手。然后我就報警了,他們讓我待在這邊不要亂碰。就是這樣?!?p> “你是幾點報的警?”
“七點十二分?!迸赃呑鲇涗浀娜藛T說道。
“對,就是那時候?!?p> “你當(dāng)時在附近看到什么比較可疑的人嗎?”
“沒有,都是鍛煉的。哪有什么可疑的人。”
“好,謝謝?!闭f完匡平轉(zhuǎn)身對朱平平說道,“我們?nèi)タ纯词w吧?!?p> 朱平平點點頭,嘆了口氣,硬著頭皮跟著匡平走下橋去。
匡平和朱平平搖搖晃晃走下吊橋。這種木板鋪成的橋面,可能也是第一次經(jīng)受這么多人站在上面的考驗。
“這橋晃得??!”朱平平左搖右晃,伸手要去抓住橋兩邊的繩子固定住自己,“這種橋不是應(yīng)該在修在景區(qū)里嗎?”
“可能興建這個公園的時候,本來就想把這里建成景區(qū)吧?!笨锲秸f道,他已經(jīng)率先離開橋面,站在了穩(wěn)固的地面上。匡平轉(zhuǎn)身伸出手,去接朱平平。朱平平立馬順勢沖上了地面,嘴里還嘟噥著:“還是踩在地面上踏實。”
兩人往河邊不遠(yuǎn)處的人群聚集處靠近。人群的中間,是李桐和何丹蹲在尸體的旁邊,仔細(xì)檢查著。孫也瞥見了朱平平和匡平走來,對身邊的潘志勇說了兩句,潘志勇便向兩人投來了目光。
朱平平見此情形,想要喊住匡平,去程海所在的另一邊。但是匡平徑直向潘志勇和孫也走了過去,朱平平也只好緊跟其后。
“潘隊長,小孫,我們也過來幫忙了,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嗎?”匡平主動開口道。
孫也剛要開口,被潘志勇攔住,他笑著說道:“好,你們來就更好了。先等等看李法醫(yī)怎么說吧?!?p> “好?!笨锲秸f罷,站在了潘志勇的身邊,觀察著李桐和何丹的工作。朱平平也默默站在了匡平身后,他不理解為什么匡平要留在潘志勇旁邊,而不是去程海那里看看有什么要忙的。朱平平抬頭剛好看見程海的目光掃過他們,他的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也沒有在兩人身上停留。
朱平平看了眼尸體,剛剛只是遠(yuǎn)距離的觀察了一下尸體出水的畫面,現(xiàn)在就躺在離他兩米不到的地方,他還是有點發(fā)怵。
“潘隊長,這受害人看起來也有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了吧。”匡平說道,“看起來也不輕啊?!?p> “對。”潘志勇點點頭,他明白匡平的意思。
“我剛剛在橋上,看見他們把白色畫筒收了上去。”
“哦?”
“我讓他們打開看了,里面是空的?!笨锲秸f道。
“那畫筒是葛安娜的吧,就是我們一直沒找到的?!?p> “對。里面的畫不見了?!?p> “匡平,”孫也突然扭頭問道,“你怎么知道畫筒里面原來有沒有畫?你親眼看見了嗎?搞不好原來就是空的?!?p> “畫筒里面不裝畫裝什么?”朱平平的聲音從后面響起。三人同時回頭看了看他。
孫也正準(zhǔn)備反駁,匡平搶先說道:“小孫說得是,確實是我沒考慮到這種情況,先入為主了。”
孫也沒說話,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看李桐他們工作了。
“對了,小匡。這幾天你們調(diào)查得怎么樣了?”潘志勇云淡風(fēng)輕地問道。
“這幾天嗎?您和程隊也沒有給我們指派具體的工作,我們還是圍繞著醫(yī)院在做排查?!笨锲秸f道:“雖然之前也查過,我們也沒啥別的線索,只好再跟一下。哎,就和沒頭蒼蠅似的瞎轉(zhuǎn)悠。也沒有什么結(jié)果?!笨锲焦室獗憩F(xiàn)地很無奈,“所以,當(dāng)我們聽說今天有案子的時候,就馬上跑過來了,想看看潘隊長能不能指點一下,幫我們找找方向。”
潘志勇笑了笑,“先看看情況吧?!?p> “好?!笨锲酱饝?yīng)道。
一直蹲在尸體前的何丹站起身,挪了個位置,這下死者的臉露了出來,在水里長時間的浸泡,已經(jīng)讓死者的臉部有些變形了??雌饋硎且粋€年輕男人,臉型瘦削,穿著卻不像是這個季節(jié)。
“他的外套呢?”匡平問道,“這個天兒穿這個還是有點冷吧?!?p> “周邊沒看到什么物品。”孫也說道,“這地方,連個監(jiān)控也沒有?!?p> “公園的出入口也沒有嗎?”匡平問道,剛剛急著來現(xiàn)場,沒有注意到。
“出入口?到處都是出入口,這里是開放型的公園,其實就這沿著河邊建的,沒有圍欄什么的?!?p> “死者身份查到了嗎?”
“沒有?!睂O也瞥了一眼后排的朱平平,說道:“郝佳佳已經(jīng)在查了?!?p> 匡平?jīng)]有繼續(xù)談話,因為他看見了李桐起身走了過來。
“李法醫(yī),怎么樣?”潘志勇問道。
李桐還沒有開口,就聽見程海的聲音響起,“你們倆怎么來了?”他這話是對著匡平和朱平平說的。
“聽說有案子,過來看看,順便問問有沒有什么要做的?!笨锲秸f道。
程海點點頭。
“先聽聽李法醫(yī)怎么說吧?!迸酥居抡f道。
“死者男,年齡二十到三十之間吧,腹部有銳器捅入形成的傷痕,應(yīng)該是致死傷?!?p>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吊死的,是死后被掛在這里的?”孫也問道。
“對。他脖子上確實形成了縊溝,但是沒有生活反應(yīng),是死后被掛上去的?!崩钔┱f道,“雙手的雙臂有一些挫傷,應(yīng)該是遇害時想要反抗造成的。身上的衣物和頭部也有一些刮痕,沒有生活反應(yīng),應(yīng)當(dāng)是死后在水里撞擊或者刮蹭留下的。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可疑的傷痕。”
“死亡時間呢?”匡平問道。
“死亡時間,哎?!崩钔﹪@了口氣,“我沒有辦法給到精確的死亡時間,因為他又被投到了河里,這個不太好估量。大約是昨天下午遇害的,具體時間我要帶回去再研究研究。”
匡平和朱平平對視了一眼,昨天下午沈苑是在他們視線范圍內(nèi)的,不可能跑這么遠(yuǎn)殺了人,晚上躲過兩人的監(jiān)視來這里拋尸的。
匡平感到了心里涼了一截,他原本心中嫌疑最大的人,反而有了切切實實的不在場證明,這證明還是他們親自見證的。程海則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情緒,他還在和李桐確認(rèn)著一些細(xì)節(jié)。
“這橋離河面得有七八米吧,這么重的尸體從橋上扔下來的話。”程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有說下去。
“對,是有這個可能。我看了縊溝,感覺不像把尸體是從橋上扔下去的。加上他身上和毛衣上的一些痕跡,我懷疑他是被套上繩索從河邊扔到了河里,然后犯罪分子拿著繩子走上了橋,再一點點收回繩子。我沒有做過這個實驗,不知道我這個想法是不是可行。但是,尸體不是直接從橋上扔下去的。”
“不管哪種方式,這兇手得是個男性吧?!敝炱狡秸f道,“怎么看都是個力氣活兒。”
“孫也,”潘志勇說道,“帶兩個人去河兩岸去找一找有沒有兇手拋尸留下來的痕跡,快去。”
孫也點點頭,離開了人群。這時候何丹走了過來,告訴李桐已經(jīng)收拾好了,準(zhǔn)備帶尸體回殯儀館,李桐和幾人打了招呼,帶著何丹先回去工作了。
匡平見潘志勇并沒有給他指派工作,就走到了河邊,看著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的河面。就這樣排除了沈苑了嗎?他不甘心。且不說昨天下午她就在朱平平視線范圍內(nèi)待著,就算她分身有術(shù),她怎么能捅死一個比她高大半個頭的男人呢?又怎么把他運到河邊,推下河里,再完成這一切的呢?
就這么排除了嗎?匡平感覺又回到了原點。
“要喊阿金他們回來嗎?”朱平平猶豫了一會,還是走上前去問了匡平?!艾F(xiàn)在看來,沈苑也沒有機會作案了?!?p> “你確定她昨天下午一直沒有離開你的視線范圍?”匡平問道。
朱平平點了點頭:“我確定?!?p> 匡平說道:“不知道為什么,我還是懷疑她?!?p> “匡平,”朱平平走到匡平身邊,和他并肩站著,說道:“我知道你想抓到兇手,但是,你也要考慮一下現(xiàn)實情況。”
“先讓阿金他們繼續(xù)跟著,再跟兩天,沒有情況就撤回吧。”匡平說完離開了河邊。他剛轉(zhuǎn)身就看見了人群往不遠(yuǎn)處的橋下聚集去,“朱平平!”匡平回頭喊了一聲,示意他一起去看看。
兩人擠過人群,來到橋下,孫也正帶著人取證,看樣子沒錯了,和剛剛李桐推測的差不多。犯罪分子并不是從橋上將尸體扔下河,而是通過拖拽的方式,將河邊的尸體拖到了中央。程海從孫也旁邊往回走,看見了匡平和朱平平,“你們跟我過來?!?p> 兩人跟著程海走上了橋,程海走到橋邊緣,找到了木板端頭的痕跡,“看樣子沒錯了。”他看了一眼橋下的潘志勇,他正專注于眼前的搜證。
程海轉(zhuǎn)身說道:“河邊留下了痕跡,但是被兇手用鞋子蹭掉了。還好,邊緣還采集到一個腳印,看起來差不多四十二、四十三碼的鞋?!?p> “鄭暮云的案子,現(xiàn)場留下的鞋印也是這么大的?!敝炱狡秸f道。
“對,沒錯?!背毯Uf道:“當(dāng)時我們因為林染的私自行動變得很被動,還相信了她神秘人是女性的猜測。但是現(xiàn)在,我們不得不考慮另一種情況了。至少我們要考慮男性作案的可能性了,不止是鞋印,尸體在水里,這拖拽的阻力也不小啊,更何況還要把尸體搬過來?!?p> “有沒有團伙作案的可能性啊?”朱平平突然問道?!白靼甘址ㄓ窒袷桥?,又要有男性的力氣,搞不好有搭檔啊?!?p> 程海搖了搖頭,“殺人這件事,找搭檔風(fēng)險太大?!?p> 匡平點點頭表示贊同,“的確?!?p> “不過這個案子倒是給我們帶來一些轉(zhuǎn)機,”程海說道:“潘志勇之前一直把案件調(diào)查沒什么進展怪在我們團隊上,這次我全面配合他,還是沒有抓獲神秘人。我感覺,分開行動快要結(jié)束了?!?p> “分開也挺好的?!敝炱狡秸f道,還偷瞄了匡平一眼。
“你倆倒是好,沒人管,自由了,我呢?”程海忍住不去敲朱平平的腦袋?!白プ》溉瞬攀亲钪匾??!?p> “程隊,”匡平開口問道:“老趙呢?他找到王逸寒了嗎?”
程海嘆了口氣:“哎。沒有,人間蒸發(fā)了。”
“別找了吧?!?p> 程海和朱平平聞言不可思議地盯著匡平。
“別找了。讓老趙回來吧。他不想現(xiàn)身,誰也找不到他。與其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不如回來抓捕神秘人?!笨锲秸f完自己也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自己會腦子發(fā)熱,提出了這個建議。
“好,我會考慮的?!背毯Uf道,“你們等下先下去問問潘志勇,有沒有需要你們忙的事情,沒有就趕快回去,朱平平,你去調(diào)查死者身份,匡平,你去殯儀館,守著李桐的法醫(yī)鑒定報告。”
“好?!闭f完兩人回到了橋下。毫無疑問,潘志勇聽說他們想要先回去了,就隨意布置了點小事,便讓兩人離開了。
匡平剛發(fā)動車子,又息了火。
“怎么了?”朱平平問道。
“我餓了,早飯呢?”匡平一路開車過來,忙到現(xiàn)在,沒空吃早飯。朱平平立馬把一份完整的早餐遞給了他。
“快吃吧,就是已經(jīng)涼了?!?p> 匡平打開車窗,大口地嚼著早飯,看著窗外,這里的環(huán)境真不錯,比天河草原好多了。
朱平平則靠在椅背上玩著手機,“你快回去給你手機充電吧,眩暈同學(xué)也給我發(fā)信息了,說聯(lián)系不上你?!?p> “告訴他我手機沒電了,問問他有什么事?!?p> “嗯,他說早上一醒就聽說有案子了,所以問問我們什么情況?!?p> “你告訴他,把沈苑的東西先檢查完。”
“你還是懷疑她嗎?”
“巧合太多了。”匡平咽下了口里的食物,“如果真是你所說的,是團伙作案,誰能保證沈苑不是其中之一呢?”
“?。磕愕囊馑际牵俊?p> “你還記得昨天你怎么形容沈苑的狀態(tài)的嗎?”
朱平平搖了搖頭,腦子里一片空白。
“你說她不像是被叫來詢問的,像是來觀光的。”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p> “神秘人殺人一般是什么時候?大部分都是深夜,對不對?”
朱平平點點頭。
“只有一次,林染惹怒了神秘人,他們在下午殺害了孫剛,還有林染,也是在下午遇害的?!?p> “這作案時間也不能說明什么吧?!?p> “首先,如果人確實是昨天下午死的,那肯定不是沈苑殺的。因為沈苑在一個最不可能犯罪的地方,有我們給她作不在場證明。”
“對?!?p> “如果她有同伙,假如我是她的同伙,我會選在昨天下午殺人,這樣她就可以順理成章洗脫嫌疑。畢竟我們之前沒有往團伙作案的方向想過。林染的視頻怎么說的?她說唯一可以證明男性嫌疑人鞋印和煙頭都是故布疑陣,這就給神秘人釋放了一種信息,我們并沒有想過神秘人不止一個人?!?p> 朱平平倒吸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他們昨天是借我們洗脫嫌疑?”
匡平點點頭,“反正我們也沒有其他更有嫌疑的人了,沈苑還是要跟著?!?p> “太可怕了?!?p> “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闭f完,匡平接著吃起了早飯。
“你為什么讓程隊別再找逸寒了?”朱平平問道。
“我也不知道。”匡平說道,“就是直覺,直覺告訴我他快要回來了。他已經(jīng)消失得太久了?!?p> “但愿吧。我現(xiàn)在沒有什么別的想法了,大家平平安安,一個也不能少?!?p> “別呀,你得有想法啊,別忘了,程隊讓你回去查一下死者的身份,你可不能輸給郝佳佳啊。另外,我們還要查一下沈苑身邊的人際關(guān)系,有沒有符合條件的男性?!?p> “??!”朱平平哀嚎著,“你說我對郝佳佳那么友好,她怎么說拋棄我就拋棄我了呢?我們是好戰(zhàn)友??!”
匡平想到了程海提及朱平平被踢出調(diào)查的原因是因為有人說他的業(yè)務(wù)能力不行,極有可能就是和他相處時間最長的郝佳佳,他只好說道:“你還是不要太指望人家,做好自己的事情。我們不會落下進度的?!?p> “好,我聽你的。”
“還有何丹昨天給你打電話了嗎?她也有讓你查的?!?p> “打了呀,我都記下了。天啊,這么一算我事情怎么這么多???快點,匡平,送我回去,一大堆工作等著我呢!”
匡平把最后一口飯團塞進了嘴里,發(fā)動了車子。他把朱平平送回去以后,直接開車去了李桐那邊。
而此時的李桐和何丹正站在這個身份不明的遇害男子前。何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李桐開始檢驗工作之前,總是習(xí)慣先默默地站一會,一言不發(fā)。何丹也不會去打擾他,她知道師父心里都有數(shù),漸漸地,她也學(xué)著師父凝望著眼前的遺體,除了會帶來一些惆悵的情緒,以及對生命的敬畏,她暫時還沒有別的收獲。
她偷偷瞥了一眼師父,想知道他感悟到了什么。
“開始吧?!崩钔┱f道,“還是你來?!闭f著,他往旁邊退了一步,讓出了位置。
何丹點點頭,她已經(jīng)沒有上次那么緊張了。師父說得對,她遲早要一個人接手這份工作的。
何丹開始檢查起死者的體表,她仔細(xì)地觀察著死者身上的每一處傷口,怕遺失了什么,被師父看出來。
“死者的頭部和手部都有一些刮擦的傷痕。都是裸露在外的皮膚,可能是在水中被石頭什么的刮傷的?!焙蔚ぬ痤^,看了看李桐的表情,想知道自己的推斷對不對。李桐點了點頭,“還有呢?”
“脖子上有繩索形成的縊溝??O溝的深淺程度不一,但是不像是垂直被吊著留下來的?!焙蔚ば⌒牡匾苿又勒叩念^部,仔細(xì)觀察著縊溝的狀態(tài),“要么是死者在水里漂浮被水流沖擊的原因,要么就是犯罪分子拖拽留下的。導(dǎo)致脖子側(cè)面縊溝也有很深的痕跡。如果是垂直吊死,不是這個形狀?!?p> “應(yīng)該兩種情況都有?!崩钔┱f道:“側(cè)面的痕跡佐證了潘隊他們的假設(shè),尸體是被拖拽過去的?!?p> “嗯??O溝和剛剛所說的刮擦痕跡,都是沒有生活反應(yīng)的,這些都是在死者死后留下的痕跡。死者是被殺害以后,再扔到河里拋尸的?!焙蔚ぢ瓌又勒叩碾p手和手臂,“死者的雙手和雙上肢有一些傷痕,是有生活反應(yīng)的。應(yīng)當(dāng)是生前遇到危險時想要反抗造成的抵抗傷。他應(yīng)當(dāng)和犯罪分子發(fā)生了肢體沖突?!?p> 說著何丹抬起了死者的手,仔細(xì)觀察著手指及指甲中的情況?!八勒咧讣妆容^短,肉眼看不出什么,還是做一下檢測吧,可能在抵抗中留下犯罪分子的皮膚組織?!?p> 何丹繼續(xù)往下檢查,“死者腹部有一處銳器捅傷的痕跡,傷口生活反應(yīng)明顯,應(yīng)該是致命傷。傷口形狀,看起來兇手用的像是一把單刃刀具?!?p> “尸斑的話?!焙蔚び行殡y地看著李桐。
“先不要考慮尸斑,死者死后被移動過,再加上在水中水流的沖擊,在這個案子中,尸斑對死者死亡時的尸體姿態(tài)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
何丹點點頭,“還有就是死者右邊小腿處的淤青,淤青顏色已經(jīng)發(fā)黃了,看樣子形成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應(yīng)該和這次遇害無關(guān)?!?p> “沒錯,繼續(xù)?!?p> 何丹吸了一口氣,從旁邊的托盤中拿起了一把刀,準(zhǔn)備開始檢查尸體的內(nèi)部情況。
“死者的口鼻和上呼吸道可以看見一些河水浸過的痕跡,再往下就沒有了。肺部也沒有溺死斑,死后拋入水中的。”
“溺死除了溺死斑,還有哪些征象?”李桐突然開始的提問,讓何丹有一種上學(xué)時被點名回答問題時莫名害怕的感覺。
“嗯,口鼻處會有泡沫,尸斑的顏色比較淡,而且出現(xiàn)的時間較慢。尸體表面會起雞皮疙瘩,如果浸泡時間長會有手足皮膚浸軟甚至剝脫的現(xiàn)象?!?p> “你剛剛說的都是表面征象,內(nèi)部呢?”
“溺液會進入死者的支氣管、細(xì)支氣管,肺部水腫、氣腫、出現(xiàn)溺死斑?!?p> “還有呢?”李桐看著何丹一臉求饒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不起來了,便提示道:“左右心血濃度一樣嗎?”
“不一樣。”
“哪邊低?”
“左心?!?p> 李桐點點頭,“回去再把溺死的課本復(fù)習(xí)一下?!?p> “好?!焙蔚に闪丝跉?,知道提問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了?!斑€是這個銳器傷才是致命傷。刺破了胃,導(dǎo)致出血過多死亡。死者看起來身體挺健康的?!?p> 李桐沒有接話,何丹默默站在他身邊,等著他開口。
“死亡時間呢?”李桐在一陣沉默之后說道。
“死亡時間?”何丹想了一下,“從胃內(nèi)容物來看嗎?”
李桐也拿起了一把刀,小心地在尸體上操作著,何丹在一旁觀看著,師父小心地打開了死者的十二指腸,“胃內(nèi)的食物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十二指腸了,這個狀態(tài)的話,應(yīng)該是進食后兩到三小時死亡的?!崩钔┱f道。
“如果是昨天下午遇害的話,那差不多就是下午兩三點了?”
李桐搖了搖頭,“還是要知道死者最后是什么時候進食的,才好推斷時間?!崩钔┯掷^續(xù)操作了一段時間,“看不出來,殘余的食物殘渣完全沒有辦法推斷他中午在哪里進食的,都是最常見的食物?!?p> “至少他是吃飽了上路的?!焙蔚ふf道。
“這還不夠,還他真相才是最重要的?!崩钔┠笸肆艘徊?,“你來收尾吧。”
“好?!焙蔚ら_始了收尾工作。
李桐剛一回到辦公室,就看見何丹的位置上坐了個人,是匡平,他正發(fā)著呆,手機放在桌面上充電。
“你來啦,匡平?!崩钔┲鲃哟蛄寺曊泻?。
匡平回過神來,迎了上去,“李老師,忙完啦。怎么樣了,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嗎?”
李桐已經(jīng)坐下了,摘下了眼鏡,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說道:“死亡時間,最后一次進食后兩到三個小時。具體時間就要你們?nèi)ゲ?,他什么時候最后一下進食的了。”
“進食后兩到三個小時?”
“對?!?p> “還有別的嗎,李老師?”
李桐搖了搖頭,“暫時沒有了。哦,對了,致死傷是銳器捅入造成的失血過多,據(jù)我們估算,單刃銳器,大約12到14厘米長,3厘米寬?!?p> 匡平聽見了自己手機響起的聲音,他回到桌邊,一看,沒有顯示姓名,只有一串?dāng)?shù)字。電話號碼的尾數(shù)卻讓他警惕起來。
0412。
“李老師,打電話給朱平平,讓他定位和我通話的號碼,快!”看見匡平焦急的樣子,李桐立馬戴上了眼鏡,給朱平平打去電話。
匡平見李桐已經(jīng)接通電話,便走到了走廊上,深呼吸,然后按下了接聽鍵,還有錄音鍵。
“喂?”匡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一點。
“匡平,是我,王逸寒?!蓖跻莺恼Z氣中透露著疲憊與無奈。
“你給我打電話做什么?有事嗎?”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沒有就掛了,手頭還有很多活兒要干?!笨锲秸f道,但卻并沒有急于掛斷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鐘,疲憊的聲音又想起了,“匡平,有個事我想問一下你?!?p> “你問?!?p> “昨天你們是不是逮捕了誰?”
“沒有啊。”匡平說道,沈苑原本也不是被逮捕的,所以他也不算是在撒謊。更何況,他想知道為什么王逸寒無緣無故提到這件事。
“匡平,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你們昨天是不是帶人回去詢問了,一天都沒放回來?”王逸寒有些急了,這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
“對,昨天帶了一個嫌疑人回去詢問了?!笨锲秸f道。
“她是誰?住哪里?聯(lián)系方式有嗎?”
匡平沉默了一會,他聽見王逸寒的呼吸聲從電話那頭傳來,他的不安,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你找她有什么事嗎?她已經(jīng)被我們排除嫌疑了,和案子沒有關(guān)系?!?p> “匡平,”王逸寒說道,“能不能告訴我,她是誰,住在哪,我急需要知道這件事。算我求求你了?!?p> “我說過了,從調(diào)查的角度來說,她已經(jīng)沒有嫌疑了。你也不是調(diào)查隊伍里的人了,不方便和你透露太多。”
“匡平,要怎么樣你才肯幫我?”王逸寒努力壓制著怒火,使得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偷了我的東西,還想讓我?guī)湍??”匡平冷笑著說道。
“我把東西還給你,”王逸寒像是找到了一絲希望,“我把東西還給你,可以嗎?幫幫我?!?p> 匡平回頭望了一眼屋內(nèi)的李桐,他一手拿著手機在講著什么,一手給匡平打了個手勢,讓他再堅持一會兒。
“可以嗎?匡平?”王逸寒沒有得到答案,又問了一遍。“你在定位嗎?”王逸寒突然問道,匡平心里一緊,隨即放松地說道:“對?!?p> 但是王逸寒并沒有掛斷電話,“那倒不必浪費了。我們見面聊吧,我在你的車子旁邊等你。”說完,王逸寒掛了電話。
匡平想了想,他看了一眼李桐,他還在通話中,匡平轉(zhuǎn)頭跑向了停車場。
來到了停車場,匡平放慢了腳步,平復(fù)了一下剛剛跑動帶來的喘息,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停車的車位,在車子后面見到了王逸寒。
看見王逸寒的當(dāng)下,匡平是吃驚的,他從未看過這樣狀態(tài)的王逸寒。胡子拉碴,頭發(fā)也是亂糟糟的,看樣子好久沒有洗了,還泛著油光,身上還穿著那天晚上在出租屋穿的那身衣服。相對于邋遢的外表,他的狀態(tài)更讓匡平害怕,沒錯,不是擔(dān)心,是害怕。他渙散的眼神從布滿血絲的眸子中探出,整個人都佝僂了起來,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周以前氣定神閑、高大挺拔的王逸寒。他像是被折磨了,從身到心都被折磨了。
“嗨,匡平?!蓖跻莺f道,他說話的時候甚至不好意思看匡平的眼睛,他的眼神在空中游移著。
匡平覺得,這不是王逸寒,這不是他。
“我們,要不上車說吧,我有點冷?!蓖跻莺チ俗プ约旱耐馓?,說道??锲竭@才注意到,他的褲腳和右腳的鞋子都已經(jīng)濕了。
匡平點點頭,兩人上了車,匡平打開了車內(nèi)的空調(diào)。
“謝謝?!蓖跻莺f道,“謝謝你是一個人來的?!?p> “說吧?!?p> “說什么?”王逸寒把手放在暖風(fēng)口來回搓著。
“為什么要問昨天我們詢問了誰?你找她干什么?”
“因為她就是神秘人?!蓖跻莺^續(xù)搓著手,風(fēng)輕云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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