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戲精與變故
旭日東升。
許經(jīng)年一如既往的早早來到了云時鐘表店。
開始掃地,拖地,擦拭招牌、柜臺。
能成為出云國最年輕的鐘表匠,除了提前學好了葉青云教給他的“機關(guān)術(shù)基礎”以外,自然而然就是因為他的這種勤快能干,及早就得到了云時那位吝嗇掌柜的賞識。
否則,任憑他如何偷學,也是沒機會通過鐘表制作修理學到一些關(guān)于機關(guān)術(shù)精髓的。
雖然也因此招惹到了一些同齡學徒甚至鐘表匠老職員的嫉妒,可架不住許經(jīng)年性格極好,嘴巴又甜。
再加上那年輕的身體里住著個在藍星職場打拼過的老靈魂,完全是個“不粘鍋”以及“自黑怪”的滑頭屬性。
所以總是讓那些“小黑手”把揮出的“拳頭”砸在“棉花”上,擺出一副讓人明明看不慣卻又偏偏干不掉的賴皮架勢,讓人極度的窩火。
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愿意招惹他這塊扶不上泥的“爛墻”,只能順勢把“晨間清潔”這塊沒人愿意吃的“苦蛋糕”全部推給了許經(jīng)年,讓許經(jīng)年這個“爛墻精”自討苦吃。
他們不知道,許經(jīng)年完全樂得如此,甚至還是整件事情的幕后推手之一。
畢竟,能這么正大光明記錄各種機關(guān)零件精準資料的機會可是少之有少。
不過,意外的是。
今天許經(jīng)年并沒有如往常一樣抓緊時間來記錄零件資料,而是默默的對著一面鏡子悶聲發(fā)起呆來。
膚白發(fā)黑,五官深邃,細長的雙眼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
這就是這輩子的許經(jīng)年,雖說比不上葉青云那種好似大明星般的英俊柔美,但比起前世的那個他,卻也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許經(jīng)年時常嘲諷自己,不用整容就能變帥,這大概是每個穿越者都必備的福利。
可惜此時此刻,他卻首次覺得,自己這張臉是不是變的平凡些才好?那種走在人群里不會讓人多看一眼的路人甲是不是才更適合他?
真要被那老混蛋認出來可咋辦啊......
煩躁的將鏡子撥到一旁,許經(jīng)年望著掛在對面墻上滴答旋轉(zhuǎn)的掛鐘,莫名的嘆了口氣。
自己咋就突然變得這么慫了呢?
雖然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和許如顏的師徒關(guān)系在五年前近乎破碎到冰點,甚至完全可以說的上恨意強烈,可架不住在這五年之前,許如顏真的對他“好”到掉渣啊。
他曾經(jīng)檢索過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
他發(fā)現(xiàn),這具擁有超強記憶力的身體存留的所有記憶竟然都充滿大量空白式的殘缺,毫無連貫性,就像被人強行抹掉一樣。
更恐怖的是。
在幾乎所有師徒相處的記憶片段中,許如顏表現(xiàn)的都是細察入微,無微不至。
身高、體重、體溫、飲食,乃至近乎各種各樣的生活小細節(jié)。
按照曾經(jīng)的原主人的角度,許如顏確實是一位體貼關(guān)懷的好師父。
可以許經(jīng)年一個穿越者的視角來看,這哪里是什么師徒關(guān)系啊,科研專家也不過如此吧?
最重要的是,在發(fā)生那件悲劇之前。
在許經(jīng)年穿越到這個世界的幾天里,許如顏當時就已經(jīng)對他有些懷疑了。
現(xiàn)在如果許如顏再出現(xiàn),自己還有的跑么?
‘光是認出來還是小事,真要看出我鳩占鵲巢,以許如顏表現(xiàn)出的那種怪異,我豈不是要被他當成小白鼠給切片了?’
一想到這里,許經(jīng)年就感覺心底發(fā)毛,莫名有了一種想把自己洗號重練的沖動。
不知不覺,他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坐到了快正式營業(yè)的時候,匠師和小學徒們一個個的進店上班,街上穿行的人流也是越來越多,店里更是來了些常來的熟客。
他只能再次掛上了在外人面前那種堪稱“面癱”式的瞇眼笑容,熱情洋溢的和每個人打著招呼,兼顧著銷售開始賣貨。
直到......
“小子,幫我看看這塊懷表?!?p> 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里,許經(jīng)年的身體莫名的僵住了,他強制催眠暗示自己掛上和往常一樣的笑容,抬起頭來。
只見一個身材臃腫,渾身穿金戴銀,身高比許經(jīng)年矮上幾分,看上去就像是個酒足飯飽的中年暴發(fā)戶正站在他的面前,笑瞇瞇的看著他。
許如顏!
竟然真的是他!
真是怕啥來啥啊......
聽這語氣,應該沒認出來我吧?
許經(jīng)年感覺心臟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自己是有多久沒這么緊張過了?
這該死的本能!
藏在身后的拳頭猛的握起,青筋畢露,然后又快速舒展開,原本略顯僵硬的身體也隨之柔和下來,許經(jīng)年點頭哈腰的接過許如顏遞來的純金懷表,十足的諂媚氣勢。
“大爺您這是要修表?”
好像真的沒有認出許經(jīng)年的身份,許如顏壕氣十足的扭了扭掛著金鐲子的手腕,審視著眼前的少年:“這表不修你收的起么?行了行了,廢話少說,表不走針了,趕緊給爺修好,爺我還敢時間呢!”
“放心吧您就!”
心中暗罵了一句,看著許如顏毫無耐心的在店里亂轉(zhuǎn),他也就莫名松了口氣,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黃金懷表上來。
簡單的判斷問題后,許經(jīng)年戴上專用的放大目鏡,細小的螺絲刀如臂使指般在指尖飛舞,幾乎片刻,看似復雜的機關(guān)懷表就迅速的被拆解成各式的機關(guān)零件,分門別類的整齊擺放在四周。
日以繼夜的訓練,再加上上輩子在幾何、物理等方面的理解,要說“機關(guān)術(shù)”上的造詣,他這個出云國最年輕的鐘表匠絕對名副其實。
不說一般的小毛病,就是很多其他匠師不愿意維修“疑難雜癥”也是“手到病除”。
要不是礙于云時百年“秘技不傳外人”的規(guī)矩,恐怕不用許經(jīng)年費盡心機謀求那本《機關(guān)術(shù)精髓詳解》,老板都會親手把這本筆記借給他。
所以,這塊金表雖然修理有些麻煩,里面的機密零件受了偏移性的撞傷,但在許經(jīng)年不遺余力的希望早點把許如顏這尊“大神”送走的心態(tài)下,這次調(diào)較零件的速度甚至遠超以往,很快就讓金表完好如新。
只不過當他抬起頭正準備送走這尊“大神”的時候,卻看見許如顏正和他老板在說著什么,時不時還朝他這邊指指點點。
許經(jīng)年心中立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不過還是咬著牙,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看著許如顏朝他走了過來:“爺,您的表修好了,您看看,保證......”
“行了,別裝了?!?p> “啊?”
許經(jīng)年臉上很適時的呈現(xiàn)出一副錯愕的神情,趕緊把懷表遞了過去:“爺您看,您這金表真的已經(jīng)修好了,我還幫您上了潤滑......”
“行了,少說那些亂七八糟的,和我出來,和你老板說好了?!?p> 說著話,許如顏就大步走了出去。
許經(jīng)年笑容僵在臉上,他看了看許如顏沒拿走的懷表,又看了看遠處拿著一個大錢袋朝他揮手示意,讓他趕緊跟上去的黑心老板,暗自一嘆。
‘我這是讓人給賣了啊......’
無奈搖了搖頭,許經(jīng)年抓起懷表,大步追了上去。
跟在許如顏的身后,他發(fā)現(xiàn)今天的許如顏和記憶中那個人有著很多不同,身上多了一種莫名的氣質(zhì)。
可是想起了記憶中那個讓出云國萬千少女癡迷的怪盜傳說,又看了看許如顏那幾乎胖成球的身材以及滿身的壕氣品味,許經(jīng)年又莫名的有些跳戲。
‘他找我到底要說些什么呢?!?p> 滿是狐疑的跟著許如顏七拐八拐,最后來到一處十分僻靜的胡同,這才停了下來。
“就這吧?!?p> 許如顏先是四處謹慎的看了看,很是小心,似乎在擔心有人在附近跟蹤他們,半晌后,才走到許經(jīng)年面前:“幾年不見,經(jīng)年,沒想到你竟然成了一名鐘表匠?!?p> 許如顏的語氣很是柔和,完全不見了剛剛在云時表現(xiàn)出的那股傲慢,似乎這才是真正的他。
不過許經(jīng)年顯然并不領情,也不能領情,只是謹慎的后退一步,擺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樣,嘲諷道:“幾年不見,沒想到你竟然還能認出我來。”
“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徒弟,我怎么會認不出你來呢?”
許如顏尷尬的笑了笑:“長高了不少,雖然還是很瘦,但比當初確實壯了很多,比起以前也帥氣了,就是........”
“你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廢話么?”許經(jīng)年毫不留情的打斷了許如顏的話:“說吧,你這次回來到底想做什么?”
“性子依舊沒什么變化,還是那般急躁啊?!痹S如顏輕嘆了口氣:“最近出云國會發(fā)生些危險的事情,我需要你和我離開這里?!?p> “危險的事情?什么危險的事情?”
許經(jīng)年神情變得更加警惕了,用像是看人販子一樣的表情警惕的看著許如顏:“難道會比你當年做的事還危險?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二次,難道你指望我還要像上次一樣相信你么?
五年前,我相信了你,結(jié)果師娘死了,我也是僥幸才撿了一條命回來?怎么?怕我找你復仇,現(xiàn)在就忍不住要對我落井下石斬草除根了?”
“你果然還在怪我?!?p> 許如顏身體很明顯的僵硬了一下,他神情嚴肅的和許經(jīng)年四目相對,沉默許久后才說道:“當年的事和你想的不一樣,我現(xiàn)在沒辦法和你解釋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為了你好,聽我的話,和我走吧,過去的事,我會用一輩子來補償你的?!?p> “補償?”
許經(jīng)年冷笑,心中瞬間充滿了濃厚的失望和厭惡:“呵,還是算了吧,許如顏,收起你的謊言,我是不會和你離開的,死了這條心吧?!?p> “經(jīng)年你......”
許如顏皺起眉,有些不甘的嘆息一聲:“經(jīng)年,我沒想到你會這么堅決,對不起了,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p> 說著話,許如顏忽然轉(zhuǎn)頭看了看遠方,油膩的臉上閃過一抹焦慮:“時間緊急,實在沒辦法......”
不想這樣?
不想哪樣?
他要干什么?
為什么要對我道歉?
許經(jīng)年心中一驚,霍然意識到不好,他毫不猶豫,轉(zhuǎn)身就跑。
但許經(jīng)年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轉(zhuǎn)身逃離的一瞬間,許如顏忽然動了,那肥碩的身軀以極快的速度揮舞起了手臂,猛的砸中了他的脖子。
許經(jīng)年只覺得脖子上驟然一股劇痛傳來,眼前霎時一黑,整個人天旋地轉(zhuǎn),直挺挺的仰倒在地上,眼皮疲憊的幾乎難以睜開。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許如顏拿出一個石質(zhì)的奇怪盒子,晃動著將其中的水銀般的液體倒入他的口中。
隨之而來的,是腦海中莫名浮現(xiàn)出的幾個字。
“萬象,啟動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