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什么東西破殼而出。
許經(jīng)年聽見了一聲蛋殼碎裂的聲音。
猶若黎明前的亮起第一道曙光,那一瞬間,恐怖的靈炁自許經(jīng)年身體內(nèi)狂涌而出。
無數(shù)細小的痕跡在灼燒焦黑的皮膚表面上片片皸裂,綻放出里面最純白的光。
下一刻。
許經(jīng)年仿佛感受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大量的光點像是龍卷風一樣在房間內(nèi)肆意旋轉(zhuǎn)著,然后匯聚到他的身體里
隨著光點的沖刷,他的身體似乎發(fā)生了更為微妙的變化。
原本寄居在腦海中那一道道不屬于他的陰暗情緒在光點的沖刷中不斷消融。
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萬物復蘇的聲音在他耳邊回蕩。
身上的痛苦完全消失了。
隨之消失的還有那層蒙在他體表如灰燼般散落的焦黑“軀殼”。
他猛的睜開眼。
耀眼的白光中,他身子僵持,然后坐起,劇烈的喘息。
直到白光回旋,所有的光芒都匯聚成一束,融合進那雙堅毅的瞳孔中,亮的嚇人。
活過來了...么?
他目光復雜的看著自己的手。
除了白了點,嫩了點,膚質(zhì)更好了點......
似乎也沒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地方嘛。
他抬起頭,春暖艷陽天。
窗外的陽光繾綣射來,腐朽的塵埃在那縷光芒中肆意飄蕩。
一切如此的安靜,一切如此的熟悉。
恩,還有這該死的熟悉的白床單......
他沉默的低下頭,似在嘲諷。
果然,從沒放下過,我還是我。
果然,只有復仇才能解脫自己。
果然,世界沒變,自己沒變,什么都沒變。
就算成了什么狗屁的靈徒,自己還是那個最矯情的人。
“你醒了?!?p> 許經(jīng)年轉(zhuǎn)過頭,見到一個佝僂的黝黑身影正在他另一側的沙發(fā)上淡漠的看著他:“醒的比我預想的要早上一些,沒想到你恢復能力這么強”
“老鬼?你什么時候在這的,胖子呢?”
許經(jīng)年愣了一下,很好奇在進來的不是胖子那個纏人精,更驚奇自己從醒來到現(xiàn)在都沒發(fā)現(xiàn)老鬼的存在。
“我一直都在這。”
老鬼身子向后一仰,雙腳搭在身前的桌子上,十足的社會:“觀察自己實驗對象的記錄是每個研究員的必盡職責,所以你也不必謝謝我?!?p> 神他喵的必盡職責,老鬼你不要像胖子一樣想太多好不好?
許經(jīng)年一臉的黑人問號表情包,然后,當聽到老鬼接下來的話時,他驚了。
開始不安起來。
“胖子他們剛剛去了西郊,托你的福,血鷹會終于先一步出手,對極光商會全面開戰(zhàn)了,這下子誰都坐不住了,無論白鴿,還是青蠱門,或者烏鴉社。”
老鬼懶洋洋的看著他:“好一場復仇大戲啊,現(xiàn)在你滿意了么?”
“啥?這位老哥哥你是要開故事會么?為什么我聽不懂?”
許經(jīng)年茫然的看著老鬼,滿臉無辜的可憐模樣。
“呵,還裝?”
老鬼冷笑,身旁浮現(xiàn)出一本書的虛影:“明明極光商會還沒想現(xiàn)在開戰(zhàn),你這又是爆炸,又是殺人,又是謠言的,硬是逼得血鷹會不得不開,好一手禍水東引,現(xiàn)在的年輕人,可真會玩兒啊?!?p> “這是你的能力?”許經(jīng)年的臉色淡漠下來。
“是啊?!崩瞎愍熜Φ溃骸霸谀慊杳缘臅r候,你這段時間的記憶,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可是都知道了呢?!?p> 在沉默里,許經(jīng)年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
純白的光芒在瞳孔中閃過,無數(shù)肉眼難見的細小光粒刺激著他體內(nèi)的每條神經(jīng),將肌肉無形繃起。
“果然啊,胖子說的沒錯,你和你那死鬼師父完全一個虛偽德行,滿肚子的壞水,上一秒還想著扮豬吃老虎,下一刻就立即想要提刀砍人了?!?p> 老鬼雙眼瞇起,不快的“嘖”了一聲,身上的書籍虛影消失:“放心好了,我只是個給別人打工的老頭子,沒工夫的管你的那點破爛事?!?p> “哎呦喂!您老誤會了不是?小的哪敢?。 ?p> 許經(jīng)年趕忙下床,賠笑著來到老鬼旁邊,開始捏肩捶腿,比起胖子對桃子的諂媚,有過之而不及。
“還說誤會?”
老鬼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下次在動殺氣的時候,麻煩把你的靈炁波動給我收起來,像你這種有了力量就開始胡亂嘚瑟的菜鳥,真要動手,老子一個能滅你十個!”
“您老教訓的是,您老教訓的是?!?p> 許經(jīng)年頻頻點頭,虛心十足,就差拿個小本本把老鬼的“金玉良言”都記錄下來。
“算了,看在你師父的面上,懶得和你計較。”
老鬼哼了一聲,冷聲道:“你說你,折騰那么多,你到底圖什么?這種損人不利已的蠢事,真的有意思?”
許經(jīng)年愣了一下,旋即苦笑著釋然道:“年輕人不就是應該任性一點才叫年輕人么?有恩必還,有仇必報,就算浪一點,應該也算正常吧?”
“浪?”老鬼皺著眉,就像在看一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他:“你這叫作死好吧?”
“這不還有您老兜著么......”許經(jīng)年滿臉堆笑。
“滾!”
老鬼大怒:“少打老子的主意,老子還想多活兩年!”
“是是是!”許經(jīng)年繼續(xù)裝孫子:“您說的都是。”
“哎?!蹦涿畹?,老鬼無力嘆息一聲:“真是令人討厭的孩子啊?!?p> 許經(jīng)年沒有接話,只是沉默。
老鬼看著他,回憶起在少年昏迷中看到的一點零星記憶。
明明曾經(jīng)是個好孩子來著,為什么要把自己迫害成這個樣子呢。
老太婆,難道真的像你說的那樣?
不是自己經(jīng)歷的事情,那種旁觀者清的心態(tài)完全理解不到么?
他搖搖頭,粗糙的手指點向許經(jīng)年的眉心。
一瞬間,許經(jīng)年僵住了。
強行抑制住了身體反擊的動作,然后?
砰!
老鬼狠狠的砸了許經(jīng)年腦殼一下,然后將一封信丟給他,話也不說的就走出了房間。
留下一路嘆息。
“您一路走好!”
許經(jīng)年微笑著大喊一聲,氣的老鬼一個趔趄,差點沒回來拿鞋底子抽他。
“現(xiàn)在的老人家脾氣真差啊......”
許經(jīng)年訕笑著,吃痛的揉了揉自己頭,心說那老鬼怎么這么大的力氣,然后便好奇的拿起信來。
訕笑的面孔瞬間僵住。
“經(jīng)年親啟?!?p> 該死,這是許如顏的字!
他手臂顫抖著拆開了信封,將里面的信取了出來。
他低下頭,深呼吸一口氣,沉默的打開了信紙。
注意。
在拆開信封以后。
你大概有三分鐘的時間讀完信。
之后,這封信會啟動我留在上面的自毀裝置。
好了,正文開始。
我可愛的又多疑的小徒弟啊。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jīng)死了吧。
不,應該是一定。
有沒有感覺很開心?
哈哈哈哈!
首先,我想說,真的很抱歉。
讓你一個人受了這么多年的苦,臨死了都在設計你。
但是沒辦法。
我現(xiàn)在還沒有辦法告訴你原因。
或者說,我沒有辦法訴諸于口,筆,或者以任何方式的提及。
包括當年的那件事。
本來想以另外一種方式讓你知道真相的,但是現(xiàn)在來看應該沒機會了。
我只能說,一切其實另有隱情。
當年我們被算計了。
沒錯,我們,我們許家人。
驚訝么?
如果我說你就是我許如顏的兒子你會不會氣的跳腳?
哈哈哈哈!
放心好了,你的真實身份是我的侄子。
這一切其實都是你父親、我那雙胞胎兄長的計劃,所以,我的好徒弟,以后有機會,你的那位真混蛋老爹會告訴你真相的。
如果計劃順利,你應該已經(jīng)聽過他的名字了。
驚鴻公子,許蘭陵。
是不是越想越刺激?
是不是越想越吃驚?
是不是越想越害怕?
嘿,聽著,別怕。
小家伙。
這一切的原因都只是因為你。
我們許家人天生和別人不一樣,一輩子都是別人的實驗品,所以我們不得以才想出如此計策的。
從我們知道你從五年前的那場劫難中活過來起。
這一切計劃就都是為了保護你。
因為你是特殊的,是我們許家人里最特殊的一個。
想必你已經(jīng)感受到了那種力量。
萬象的力量。
如果老鬼那家伙守信的話,你現(xiàn)在應該如愿以償成為靈徒了吧。
神恩十二型,是最適合你體內(nèi)萬象的神恩藥劑,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
在之后的時間里,你的身邊會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變化,不過不要害怕,很多都是你父親的設計。
具體的細節(jié)為了保密,我也不是太清楚。
你只要記住,一定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救下的那個小鬼,葉青云。
當然,你可以利用老鬼,那家伙欠我很大的人情,大到他可以用命來還的那種。
只要你不牽扯到除他以外的其他人,放肆的去用吧!
那老鬼但凡要點臉,就沒有辦法拒絕。
這大概是我現(xiàn)在唯一能幫你的地方了。
最后。
經(jīng)年,雖然不知道五年前,在那件事發(fā)生之前,你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導致你那段時間性格發(fā)生如此詭異的變化。
但我相信只要是你的話,在之后的未來里,一定能做的比我更好。
你一定能擺脫我們許家人的宿命。
最后的最后。
就讓我這個不負責任的師父,用一句你說的夢話作為最后的告別吧。
小家伙,猥瑣發(fā)育,別浪!
咳咳。
說正經(jīng)的,別生氣啦。
祝福你。
經(jīng)年,愿你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
......
熾烈燃燒的藥爐邊,老鬼疲憊的坐在搖椅上。
隨手用藥爐的火,為自己點上了煙斗,他眼神寂寥的看著天花板。
神情疲憊,似在思索。
“老鬼,他到底和你什么關系?”
盤坐在地上,在一旁的小藥爐里煮著小火鍋的桃子嘟囔道:“這么善良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p> 老人淡淡的吐了口眼圈:“欠了某人一個大的人情,總要還上才行。”
“哼。”桃子不喜道:“看他那副作死的樣子,就不是長壽的命啦,你可別還著還著把自己搭進去才好?!?p> “是么?”老人好奇道:“你什么時候還研究相學啦?這個你都懂?”
“剛學的不行么?”桃子傲嬌的說道:“天才如我,什么不會?”
“呵呵?!?p> 老人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天花板。
微微晃動著搖椅,沉默自語。
許如顏,一切都按照你說的,把那份藥劑和信都給他了。
我們的債,算是還清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