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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中卿

第五章 菩薩取魂來

桃中卿 風(fēng)月自清 3199 2020-04-27 00:30:27

  再次醒來時(shí),醉鷂的一只胳膊已經(jīng)不能動了。

  她抬了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正枕在玉恒真君的懷里,一時(shí)間幾近羞昏了頭,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被手臂上傳來的痛意疼得嘶了一聲。

  玉恒真君平靜地低頭,高高的眉峰下長睫如扇,投下一片陰影。他調(diào)整了個(gè)姿勢將醉鷂的頭抬高了點(diǎn)好讓她舒服些,卻沒有開口的意思。

  醉鷂紅著臉在他懷里又賴了一會,只覺沉水香陣陣撲鼻。身上的傷口雖已用法壓制,卻仍讓她痛得有些昏沉。沉靜片刻,她伸出一只手來去摸仙君衣袖上的陰影。古寺殿中燈影昏黃,他們就這樣無聲地坐著。

  還好很黑,醉鷂偷偷的想,仙君看不到她紅透了的臉。

  突然手指觸碰到了一個(gè)柔軟的東西,捏著拿到燈光下一看,不禁呼吸一滯。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的花,花瓣晶瑩透明,薄如蟬翼,一根根金黃的脈絡(luò)如骨骼在水晶般的花瓣中延伸,直至燦若繁星的花蕊。

  “這叫貓臉瑾,也叫骷髏花。千年結(jié)一次果,萬年開一次花?!庇窈阏婢p輕地開口,聲音低沉而溫柔。

  “骷髏花?好漂亮……”

  “嗯。這是,瑾荷的真身?!?p>  “什么?!”醉鷂的手一抖,那朵透明的花從指間掠過掉落到了地上,“真身……”

  她竟殺了她嗎?

  醉鷂的頭開始發(fā)脹,她只記得萬千毒針向自己飛來,身上突然白光暴裂的那一刻,剩下的,什么也記不得了。難道……

  “我只是將她的人身收回了,她仍有靈識。若是想再為人,她需要從頭再來?!庇窈阏婢溃焓秩炷堑舻搅说厣系呢埬樿?。

  醉鷂聽言一時(shí)間有些發(fā)愣,怔怔地看著仙君探身去拾那花,看到其偏頭那一瞬在昏暗燭光下似刀削一般的側(cè)顏,像被燙了一下般收回了目光。

  “我以為我殺了她?!彼卣f,胸口發(fā)悶般的難受。

  “你不會的,你從來不會做這種事?!庇窈阏婢龑⒒◤?fù)又收回袖中,移目看向醉鷂。

  “其實(shí)…”醉鷂開口,卻哽咽地?cái)嗔寺暋K鋵?shí)想殺了她,也起了殺心。她深刻地記得失去意識前那一刻自自己身體內(nèi)迸發(fā)而出的殺意。仙君這般信她,她卻讓他失望了。

  “我到底是誰……?”咽下涌至喉間的血水,醉鷂張口問到,“我……我記得,我的身體里迸出一把劍,一把力量大到可以把整個(gè)洞穴,都摧垮的劍……”

  “你不要多想。”玉恒真君快速地回言,眼神中卻透露著一絲閃亂,“那只是……”

  醉鷂抬目看著他,見他的喉珠滾動,似是在做著什么掙扎,最終終于找到一個(gè)詞匯:

  “那只是一個(gè)意外。”

  醉鷂張了張口,心里不知道為何突然涌出一陣痛楚,逼得一滴淚冒了出來。

  他有些痛苦地抬手替她抹掉眼淚,手指有些微微地顫抖:“我不會再讓這種意外發(fā)生了,你放心,往后我會好好護(hù)著你?!?p>  醉鷂點(diǎn)了點(diǎn)頭:“往后我也再也不會亂跑了。就呆在仙君屁股后面哪兒也不去,”

  玉恒真君不禁笑了出來,抬起停在她面上的手以指輕輕地?fù)崃艘幌滤哪?,卻突然聽得身后傳來一聲大喝:

  “我嘔!李玉恒,我借你這個(gè)大殿可不是為了給你談戀愛用的!”

  言畢只見那青蛇歪歪扭扭地爬了過來,許是近兩天法力又有了突破的緣故,頭部已經(jīng)化出了人形,只是身子依舊是細(xì)滑的蛇身,看上去十分奇異。

  醉鷂不禁噗嗤笑了一下,更惹惱了碧華靈君。

  “你丫笑個(gè)屁呀!說好了不能出寺不能出寺,你還是屁顛屁顛往外跑,老子為了給你通風(fēng)報(bào)信,腿都快跑斷了!”

  “沒有腿怎么……”醉鷂下意識地回了一句,發(fā)現(xiàn)不對趕緊把剩下的話咽到嘴里,“對…對不住,醉鷂在此給您賠罪了。”

  “切……誰稀罕似的,李玉恒,趕緊給這丫頭片子療傷,本君可不愿意看著你們在這你儂我儂的。”

  玉恒真君笑了一下:“那就別看。”抬袖一個(gè)彈指把碧華靈君彈出了大殿,“嘭”的一聲合上了門。

  “李玉恒,你給我玩真的??告訴你老子可不是好欺負(fù)的!@#¥%……”

  門外的碧華靈君破口大罵,玉恒真君搖了搖頭,又一個(gè)彈指,門外“哎喲喲”一聲慘叫就再也沒有聲兒了。

  “仙君,碧華靈君他……”醉鷂震驚地望向門口,卻見玉恒真君從容不迫地端起一杯茶。

  “沒事,他明天就走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玉恒真君便領(lǐng)著醉鷂上街了。

  凡間的街道不比天界,卻是生動異常。路上賣糖葫蘆的,賣紙人的,賣點(diǎn)心的,就是再給醉鷂兩雙眼睛她也看不過來。

  如此的場景,她是連在夢里也不敢盼得的。她起先是抓著他的袖,而后被人群沖撞駭了一跳后慌亂地抓了他的手。仙君的手大而暖,用著只屬于男性手掌的粗糙。她紅了臉想要放手,卻被他反手一撈握住了她的,帶著不容置疑的態(tài)度。

  醉鷂低下頭任由他這么牽著,紅了張臉卻仍不忘眼睛滴溜溜地四處亂轉(zhuǎn)。

  她啊了一聲,李玉恒立刻轉(zhuǎn)過身來問她:“怎么了?”

  “我想……”醉鷂眨了眨眼睛,話沒說完,緊緊地盯著面前用糖畫出來的糖人。那糖人呈金褐色,晶瑩剔透,是個(gè)小鳥的模樣。只見那小鳥叼著朵花兒正停在枝頭,絲絲金線勾勒出其震翅欲飛。

  “師傅,這糖人怎么賣?”

  “十文一個(gè)?!?p>  李玉恒從袖中摸出十個(gè)銅板子遞到那老頭手中,將糖人舉到醉鷂面前。

  醉鷂盯著那糖人只管憨憨地笑。

  “來,拿著。莫不是高興傻了?”李玉恒將那糖人塞到醉鷂手中,道:“這畫像你?!?p>  “呃…想我?”醉鷂懵懵地抬頭,皺著眉把那糖人看了一圈,“哪里像我了?”

  “分明像你,都是小蠢鳥?!?p>  “好個(gè)動人場景?!睌偳暗睦险咄蝗唤恿艘痪洹?p>  醉鷂聽言臉紅地吐了吐舌頭,卻見李玉恒的表情瞬間僵硬。

  “仙君?”

  對方?jīng)]有回答她的話語,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離開了糖人攤。

  “仙君,你怎么了?可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了?”醉鷂的胳膊被他攥得有點(diǎn)疼,見他神色凝重卻也不敢反抗,只得舉著糖人跟著他快速往前疾走。

  “莫要逃了,天命不可違?!?p>  一個(gè)迎面走來的婦人對他們說到。

  醉鷂突然心一跳,見仙君沒有理會那婦人,繼續(xù)撥開人群向前疾走。

  “交出純魂,即可救眾生于水火?!?p>  一個(gè)中年男子突然對他們說。

  “純魂?什么純魂?”醉鷂開始慌了,玉恒真君卻更慌,干脆一把抓住她的肩飛了起來??烧l知這一飛,全街上的花燈也隨之翩飛,陣陣火紅轉(zhuǎn)瞬將其二人團(tuán)繞于中,逼著玉恒真君退回地面。

  “玉恒真君,莫要忘了,凡人面前施展法術(shù),有違天規(guī)。”一個(gè)圓面幼童手執(zhí)一花燈,望著倉皇落地的二人說到。其面色與前面幾個(gè)開口者一樣,雙目微闔,神色平靜。

  “將她交與我,也算給眾生一個(gè)交代?!蹦悄型斐鍪謥硪米睑_,玉恒真君卻“刷”地甩袖側(cè)身橫在兩人之間,面色蒼白,聲音顫抖:

  “菩薩,佛門之人素來不理塵世,怎么這回竟做得如此?!”

  醉鷂大驚,抬眼看那男童依舊是孩童模樣,可是神態(tài)淡泊遠(yuǎn)超其年齡能有的表情,相比之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那男孩笑了笑:“眾生之劫,不可不渡。再者,魂重歸于天地,也乃其命數(shù)?!?p>  “我不信什么命數(shù)?!庇窈阏婢匮裕拔抑灰钪??!?p>  醉鷂聽見這一句,眼淚幾乎濺了出來。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玉恒真君已抬袖拔劍,在左臂上生生挑上一劍:“玉恒忤逆菩薩,違抗天命,大逆不道,先以此劍謝罪。”言畢殷紅的鮮血自左臂奔涌而出,無塵劍錚鳴,似是在自責(zé)其傷了主人,發(fā)出陣陣哀鳴。

  “只是,玉恒心中仍有一事不明?!?p>  “不妨說來。”那男童慢慢地道,四周的人全部定格在他們落地的那一秒,寂靜無聲。

  “佛家講究慈悲,講究大善,怎可殺生?”他一字一頓地說到,緊咬牙關(guān)。

  “為眾生而犧牲小我,此乃大善。為千萬人之生機(jī)獻(xiàn)一人生,乃大善。且貧僧此舉只是讓其重歸于天地,化為靈氣,并非為殺生。”

  “我不懂?!?p>  “何處不懂?”

  “萬人之生是生,一人之生也是生;萬人之命是命,一人之命也是命,若其未自愿舍其生,怎能奪其生?就算是為大道而勸亡,也沒有將其稱作大善的道理!”

  “玉恒真君,你乃萬年修垂之仙,怎可為一命陷此囹圄,失了大界?”

  “菩薩,你可知,我已忍耐天庭許久!這所謂大善之道,做到絕處,就是大惡!”玉恒真君此言一出,那男童雙目圓睜。

  “高仙玉恒,怎可出此胡言?”男童慢慢搖了搖頭,“罷了,此事看你選擇,只是后果,怕你一人無法承擔(dān)。貧僧在此贈你兩句,醉魂因澄持劍氣,也因澄澈孽眾生。”言畢闔目,倒地不起。

  四周又熱鬧了起來,路上的行人又回歸了熙熙攘攘。那男童重回了其應(yīng)有的幼稚與天真,從地上爬起來咯咯笑著跑走了。唯有玉恒真君仍呆呆地佇立在原地,雙目失神,良久無言。

  “仙君……”面色同樣慘白的醉鷂微微地喚了一聲,卻見他一口鮮血噴涌,暈倒在了她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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