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療室的大門被明智光啟推開，鬼眼視覺下，他馬上就在診療室的正中央看到了一大一小兩個，或者說兩團靈體。
迄今為止，明智光啟看到的靈體大多都是人形的，而且基本上都保持著生前“完整”的樣子。
有些人因為絕望或者什么原因臥軌自殺，身體被呼嘯而過的列車碾成碎塊，但他的靈體依然能夠保持完整；跳樓自殺的人身體摔成了個平面，鬼眼看去，他的靈體依然保持著三維結構。
一些兇靈因為情緒極端怨念深重，所以靈體可能會出現(xiàn)一些變化，比如雙眼血紅，出現(xiàn)長長的指甲等等，但大體上它們也都基本保持著人形。
但是診療室里這兩個怨靈，的確只能用團來形容。
大的那團靈體，整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黑中帶紅的靈力團，在這些靈力團的表面，隱隱約約浮現(xiàn)著許多人面，這些人面有男有女，但相同的是，這些人面臉上都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或者說他們的確是在笑。
明智光啟現(xiàn)在終于弄明白，自己從進入精神病院開始就一直聽到的那種刺耳笑聲究竟是從何而來了。這黑色的靈力團上的每一張人臉都在發(fā)笑，笑聲還非常統(tǒng)一，重合在一起，加上這個大號靈力團強盛的怨力，就形成了明智光啟聽到的陰森笑聲。
這種長著很多張人臉且看不出人形的怨靈，是怨靈中的特殊種類——聚合靈。常見的怨靈是由個體的怨念產(chǎn)生，而聚合靈則不同，它們往往由多個具有相似經(jīng)歷或情緒，死亡位置也接近的怨靈聚合而成。戰(zhàn)爭、滅族、連環(huán)殺人等行為，就有可能催生這種聚合靈。
這等于是復數(shù)怨靈力量被集合在了一起，一般聚合靈的力量能夠達到常見怨靈的數(shù)倍不止。
詭異笑聲的來源找到了，哀嚎聲的主人也找到了。就是那個小號的靈力團。這是一個男性，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靈體一樣保持著“完整”的人形。
為什么這個靈體保持著完整的人形，明智光啟卻說他也是個靈力團呢？因為他現(xiàn)在就像是練瑜伽一樣，被折疊盤成了一個球，兩條手臂和兩條腿綁在了一起，腦袋正和屁股親密接觸。那個大號的靈力團里面不時伸出幾只手，把他的手腳或者腦袋肆意地扯來扯去，像是大貓在玩弄一個毛線團。
看到這一幕，明智光啟覺得一個困擾他多年的問題現(xiàn)在有答案了，那就是靈體能不能感受到痛楚？
現(xiàn)在他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能”，因為那個被肆意玩弄的弱小男性靈此時正在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如果他感覺不到痛苦，也就不至于嚎成這樣。
“救命！救命！”
這個被盤成一個球的男性靈看到明智光啟破門而入，開始用他那殺豬一般的嗓子向明智光啟大聲求救。
“不好意思，我不是來救你的?！?p> 面對男性靈的求救，明智光啟搖搖頭。
他接了病院外面的委托人赤井的委托，答應幫他解決病院里鬧鬼的問題。病院里大致轉了一圈，也沒有在其他地方找到怨靈的痕跡。很明顯，這里“鬧鬼”的原因就是這診療室里一大一小兩只怨靈。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不管用什么方法，明智光啟必須在今晚解決掉面前兩個怨靈。
但他并沒有第一時間拔刀。
如果是攻擊性很強的兇靈，在明智光啟這個人類進入領地后已經(jīng)對他動手了，那么他自然可以拔刀反擊。既然是兇靈先動的手，那對方功夫不到家被明智光啟反手一刀砍死也是咎由自取。
然而，眼前這一大一小兩個怨靈，大的那一個身上雖然隱隱約約有一絲兇靈的紅色，但是從明智光啟進入診療室到現(xiàn)在，這個怨靈完全沒有關注過明智光啟，一直在專注地折磨著那個比較弱小的男性靈。
而那個弱小的男性靈被大號怨靈死死控制住，當然也沒有能力來找明智光啟的麻煩。
這兩個怨靈都不管他，這下明智光啟反而覺得有些難辦了。
他和面前兩個怨靈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直接砍滅他們不是很符合明智光啟的行事風格。
同樣是除靈，除靈的方法上還是有講究的，這也是明智光啟的小小原則。
這些幽靈生前都是人類，而其中的絕大多數(shù)也只是以另一種形式在這個世界上多逗留一段時間，等到剩下的力量不足以維持自己，就會自行散去。
有些靈并沒有什么惡意，但還是給生活在他周邊的人造成了困擾，所以找來了明智光啟。
他們沒有做錯什么，卻要被明智光啟拔除，這讓明智光啟自己感到很難接受。對于能夠目視幽靈甚至能和幽靈對話的他而言，很難將幽靈與沒有生命可以隨意處置的物件相提并論，隨意處理。
而另一方面，承接了委托人的委托，明智光啟又有除掉這些幽靈的義務。
因為明智光啟他自己就生存于現(xiàn)實世界，他自己也是一個活人，他無法徹底地站在幽靈的立場上，最多只能是同情他們。
“大個子！咱們商量件事怎么樣？”
明智光啟先向大怨靈提出了交涉。
一般這些怨靈之所以在死后依然逗留于人世，多是因為心中有念想，若是能夠讓他們滿足愿望填補遺憾，它們自然會消散。就像明智光啟此前遇到的那個小男孩，在幫他傳遞過信息后，他也就升天成佛了。
如果這些怨靈能夠配合，這可以說是最“人道”的除靈方案了。
大怨靈一言不發(fā)，仍然只是專心致志地玩弄著那個弱小的男性靈。
明智光啟的“墨跡”顯然讓那個被折磨的男性靈絕望了。
“別費那個勁了，這個家伙根本沒辦法交流，快救我??！?。。?！”
男性靈說話的功夫，大怨靈把他的兩條腿打了個結，男性靈再次發(fā)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也正如這個男性靈所說，盡管明智光啟再三嘗試，但是那個大怨靈都沒有搭理他，它好像一臺機器。除了玩弄另一個怨靈以外再沒有任何功能。
“呼——”
明智光啟長吁一口氣。
既然是無法溝通的怨靈，也就沒必要再去做徒勞的交流了。不如說這樣以來這除靈的工作反而更好做了。
大的沒辦法溝通，明智光啟轉而看向那個正在被折磨的男靈。
“先生，你生前有沒有什么愿望沒有實現(xiàn)，或是有什么遺憾未曾填補，我說不定能夠幫你實現(xiàn)?！?p> “什么愿望遺憾？我現(xiàn)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從這個鬼東西的魔爪下離開！別廢話了，趕緊救我??！”
那個男靈簡直恨不得跪下來求他了。
近十年來，他一直被這個聚合靈困在這個診療室折磨。
眼前這個長著奇怪眼睛的年輕人是他多年來見到的第一個能夠溝通的活人，也是他在黑暗中看到的唯一希望，如果這次他沒辦法逃離魔爪，以后可能還要和這個聚合靈呆在一起，過著生不如死……死不如死的日子。
“那好吧?！?p> 明智光啟點點頭，握刀的右手抬了起來。
“嗡！”
一道白線劃過，童子切沿著一條筆直的直線斬下，將聚合靈縱向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