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陽至馬頭郡并不遠,快騎一日可到,僅數(shù)日后,楊恭率馬頭郡一眾官吏、軍將率兵攜帶錢糧財帛、官吏軍士家眷遷來壽陽,安頓進城南大營,而郡府三位主官,劉義符是要親自接見的。
這天下午,劉義符聞訊在中堂東側室翻看著郡官履歷坐等,不久苑義夫引領三位官員入室謁見,其中前一人身著朱服,腰間大帶垂三采青綬,佩有玉飾,這便是馬頭郡太守陸萬斛,表字士攸。
陸氏也是江南土著豪宗,三國時期東吳陸遜便出身陸氏,不過自東晉以來,江南士族多被喬遷士族壓制,陸氏家勢衰微,這個陸萬斛有一兄長叫陸萬載,曾隨先帝北伐關中,后為廬陵王劉義真的參軍,因失陷于赫連勃勃,現(xiàn)仕胡夏。
“臣……馬頭郡守陸萬斛拜見,陛下萬壽!”
“陸太守平身,此處乃行宮,不必拘禮,兩位屬官也都坐吧!”
劉義符面帶微笑,語氣和藹地抬手示意,同時仔細打量,陸萬斛年約三十余歲,雖一身文官朱服,但身形高大挺拔,臉面微黑,蓄著淡須,舉手投足有一股武人簡明干練的氣質(zhì)。
當前淮河防線諸郡,多是文武兼通的官員在任,而北面沿邊更是武將領郡守,這倒也不奇怪。其后另兩名屬官是郡功曹史周誼、五官掾陳道景,這兩人看起來是正兒八經(jīng)的文官,都長得高大面白微胖,一身官袍撐得緊緊的,聞言也在陸萬斛下首落坐。
劉義符輕咳一聲,組織了一下措辭,淡淡開口。
“自晉室以來,裁撤郡尉、郡丞,地方政事兵備不修,以致大族并起,戶口流失嚴重,而州郡設立大中正、中正以評定士族門第,使國朝只納高門之才,名為選舉,實為縱容士族攬權為禍,令土斷之策難以施行,至今日之局,三位有何良策?”
“臣聞楊司馬所言,陛下有西巡之意,臣覺得此策甚好,這才率郡府官兵前來效命,但憑陛下差遣?!?p> 這陸萬斛表現(xiàn)得不亢不卑,顯是楊恭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強請來的。劉義符頓感曲高和寡,臉上有點掛不住,心里暗惱,有心敲打一下,便語氣嚴厲道:“朝中諸公視國事如兒戲,視皇統(tǒng)如玩物隨意更換,陸太守就沒有什么想法?”
陸萬斛一聽頓時大驚,也意識到自己的應答有點言不由衷,不情不愿,立即起身繞席而出,躬行大禮。
“臣為豫州官員,建安侯都督幕府下轄要地之大員,早前已奉命調(diào)拔兵員、錢糧支援陛下中軍,雖不齒朝中諸公行事,卻不好輕易置喙,望陛下海涵!”
劉義符一聽,臉色緩和下來,心想:這還差不多,你來都來了,還要說是西巡之策甚好才來,差點氣死朕了。不過也可看出,這個陸萬斛不是什么心機深沉之輩,那也就好辦了。
“那你帶了多少兵來?。俊?p> “回陛下!馬頭郡實為軍鎮(zhèn),轄義城、渦口、平阿、當涂四縣,有兵員三千,此前調(diào)了兩千兵,臣之后征募補充一千,這次便帶來兩千,并部份士卒家屬,府庫錢糧雜用若干,待整理出冊簿再一并奉上?!?p> “冊簿呈遞到太尉府司吉休文那里,兵員及家眷可暫駐南大營,等侯高太守統(tǒng)一安排,陸太守可暫時前去協(xié)助高太守治軍,待中軍行營幕府組建,再與功曹史、五官掾一起另行委用?!?p> 陸萬斛、周誼、陳道景三人告退。
隨后兩天里,郭叔融率部趕回,果真帶回了五千兵,但途中譙郡太守稱病不從,只拉來了五官掾并郡兵兩千,雜合五千兵進駐南大營,壽陽城郊也駐有一萬七千兵。而張弼請回了各縣縣令小吏幾十人,加上馬頭郡、南梁郡、刺史府官吏,可以正式組建軍府了。
郡府除三位主官,下轄有兵、賊、倉、戶、水、鎧此六曹;州府除這六曹外,還有西曹主府吏署用事,東曹主郡守等主官遷除事,以州府為主,人事任命稍作調(diào)整直接并入軍府就行了。
劉義符只下詔,授郭叔融為中軍行營大都督府左丞長史,對應三省之侍中;何承天為中書長史,掌草擬詔令等;吉翰為右丞長史,相當于統(tǒng)管政務的尚書令了。其下轄十二曹,由三人斟酌主官參軍人選上報,這地位也不低,劉義符再用璽下詔遷轉。
主軍務的左司馬以王公度擔任,右司馬為高道謹,各轄曹掾、令史人選自行選拔;加設左、中、右三軍中郎將,各領兵一萬拱護軍府,之前臨時設置的都督軍府直接撤消。
右軍中郎將為高道謹兼領,左軍中郎將為陸萬斛,首要任務是整編七千雜牌郡兵,待王公度率兵回西曲陽大營,調(diào)回三千兵補足。其余調(diào)給中軍,中軍中郎將為李德元,王公度麾下四千兵調(diào)過去補齊就剛剛好。
相當于劉義符身邊秘書監(jiān)的官職,有錄事參軍杜令琛,兵聲參軍賀安平,密諜機構當然要自己直領。
另以原刺史府長史左子逸為內(nèi)史、原彭城郡五官掾劉怡為記室,韓龜壽為內(nèi)侍謁者,喬駒子為常侍謁者,苑義夫總領班劍侍衛(wèi),曹娘子以諸房中掾之職,總領宮婢雜侍。
這就規(guī)制齊全,上下層次分明,井然有序了。以后再下轄的都督行府軍團編制有多大都沒關系,都可以直接統(tǒng)御,無須再整頓。
東城至壽陽要近得多,數(shù)日后王公度就趕回,稟報稱全椒縣禁軍已增兵至一萬,王公度已下令棄守東城,全軍撤歸西曲陽大營,只往東城、陰陵方向廣派探馬,以防被偷襲。
而南汝陰方向,李德元派騎從上報,在哨探證實了宜都王已乘船隊停駐歷陽,到彥之、蕭承之率荊州兵、江州兵六千進屯居巢,與巢湖以西的廬江郡謝晦所部相呼應,對南汝陰形夾擊之勢后,已率全軍撤離南汝陰,不日將北歸壽陽。
好在據(jù)趕回的郭叔融、馮晏所報,徐州王仲德還沒采取什么行動,不然剛派出的沈叔貍所部要迎戰(zhàn)王仲德,那就糟了。
然而,劉義符的擔心很快變成了現(xiàn)實,兩日后就有沈叔貍在汝南派傳令兵回稟,王仲德已率兵出沛郡,或?qū)⑦M兵陳留,不過好在離汝南還遠,請中府早作撤離打算。
這局勢迅速惡化,劉義符暗暗慶幸,若非早一步準備,此時就得準備被動迎戰(zhàn)了,集中兵力出擊打一路,后勤糧草接濟不上,想要速戰(zhàn)速決也需要敵方有決戰(zhàn)之意,并非易事。
如今,劉義符就淡定多了,還可以不慌不忙地再等五六天,因為按最近的全椒縣禁軍行軍日程,最快也要七天才能抵達西曲陽。
隨著中府的建立,有關西巡的各項事務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劉義符每天早上朝參聽取人事任免與各軍匯報,然后去軍營巡視一番,了解一下左軍郡兵的整編進度就沒什么事了。
原本有四千騎兵,并剩下兩千多匹戰(zhàn)馬,朱景符帶走三千后,留下的一千騎并三千匹空馬重新整編出四千騎兵,中、右兩軍將各節(jié)制兩千騎,分別以中軍張翼、右軍馮晏兩人率領,而左軍是沒騎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