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天色依舊黑暗的時候,張謹言就被九九從床上拉了起來。
“小言,快醒醒,要出發(fā)了?!?p> 揉了揉眼睛,張謹言慢吞吞起床,九九已經(jīng)準備好了所有洗漱以及穿戴的東西。
“哈……貢院不就在城南么,這么早起床干嘛?”
張謹言打著哈欠。
“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去考試么?”
之前一直被禁足的小郡主也出現(xiàn)在張謹言的房門口,而她的丫鬟湘兒正幫著九九整理東西。
“靈江城周邊所有郡縣的學子今天都要過來,不早點過去的話,排隊都能排死你?!?p> “知道了?!睆堉斞脏洁煲宦?,隨即開始洗漱起來。
走出房門,九九已經(jīng)將要帶的東西都收拾成了一個包袱。
“這里面是我自己做的糕點、王府拿來的吃食,還有鄉(xiāng)試所需要的東西,千萬別弄亂了。”
張謹言點點頭,從九九手中接過包袱,輕笑一聲:“放心吧,我肯定會好好考的?!?p> 三年一次的鄉(xiāng)試絕對是靈江城的一場盛世。
城外的貢院承載了至少七八千個家庭的希望。
許多稍遠一點的至少提前五六天就已經(jīng)在城中的客棧住下。
更多家境貧寒的學子只能夠一步步依靠自己的雙腳走過來。
從這一點上來說,原本就住在靈江城內(nèi)或者附近的學子其實是占了很大便宜的。
這就是命數(shù),有些人天生的起跑線就會比別人靠前一些,若是生在皇室或者王公貴族家里,說不定起跑線都在普通人的終點線之后了。
不過自古考科舉都是命數(shù)重要,實力也一樣重要,武國對于人才的選拔相對還是很公平的,只要你真的有本事,寒門也是有機會出貴子的,只是數(shù)量相對富裕家庭來說稍稍少了一些罷了。
將所有東西帶好,九九又囑咐了一遍需要注意的事情,感覺她比張謹言還要緊張很多。
“好了,放心吧,等我好消息。”張謹言輕輕捏了捏九九有些冰涼的小手,溫聲安慰。
“等等?!本驮谒麥蕚涮こ鲂≡旱臅r候,小郡主走過來叫住他說道:“這是前幾日我在寺里求來的護身符,保佑你高中的。寺里的僧人說,只要將這護身符貼身戴好,就會有效果。”
“這可是花了郡主一百兩銀子香油錢才求到的,據(jù)說很靈的。”湘兒在一旁插了一句,似乎是想讓張謹言明白自家小姐的良苦用心。
“好了,別說了?!毙】ぶ鞯哪樕行┬呒t。
“謝謝?!睆堉斞孕闹杏行└袆樱】ぶ鞫家呀?jīng)被禁足了,竟然還跑出去給自己求符,肯定又是偷偷跑出去的,說不定為了這事還會被齊王責備。
將護身符掛在脖子上,張謹言走出門外,齊王府為他準備的馬車早就已經(jīng)等候在路邊。
坐上馬車,張謹言把頭伸出窗戶外揮了揮手:“兩日后見?!?p> 鄉(xiāng)試一共三場,每場都需要考兩天的時間,比張謹言前世歷史上的時間短了一天。
據(jù)費老所說,這樣安排的原因和將鄉(xiāng)試的日期推遲到十月份一樣,都是因為以前的當政者體恤應(yīng)試的學子。
據(jù)史書上記載,曾經(jīng)每場考試需要考三日的時候,每屆鄉(xiāng)試都有人在考場里因為熬不住而發(fā)瘋,而改成兩日之后,這種情況明顯改善了許多。
馬車行駛到距離貢院還有一里地的時候,便無法再前進了,因為從這里開始已經(jīng)全面戒嚴,所有人都必須步行進去。
張謹言下了馬車,跟著烏泱泱的人群朝前走去,心中不免想起了上一世自己參加高考時的感覺。
似乎和現(xiàn)在有點像。
無論是高考還是現(xiàn)在的鄉(xiāng)試,那都是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
不過上一世是為了給自己搏一個未來,而現(xiàn)在則是為了不娶那個女李逵。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排著隊,很快便輪到了張謹言。
貢院門口負責查驗的侍衛(wèi)雖然查的很仔細,但是動作也很快,查明了張謹言的身份證明便丟給他一塊牌子:“五號考倉,先去驗身?!?p> 張謹言點了點頭,跟著前面進門的考生們一起走到了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棚子里。
所謂驗身,既有驗明正身的意思,也有防止夾帶的作用。
武國對于科舉舞弊查的極其嚴格,費老之前已經(jīng)和張謹言提過,進入貢院之后所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驗身的棚子里被脫個精光。
負責驗身的侍衛(wèi)不僅會將考生的包袱打開,將所帶的吃食糕點全部掰開仔細查看,而且考生們身上的衣物也需要全部脫下來,一件一件地仔細翻找。
若是有人穿了較厚的衣物的話,這些衣物都會被直接破開,看看里面有沒有小抄。
甚至在衣物脫光之后,連身上那些有可能夾帶的特殊部位都要檢查一遍。
費老描述科舉這些事的時候時間還比較早,張謹言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shè),才終于接受了這樣的設(shè)定。
沒辦法,科舉對于古人來說太過重要,即便檢查如此嚴格,對于舞弊之人的懲罰也很重,但是依舊有人愿意鋌而走險,用自己未來的一切去搏那金榜題名之時無盡的榮耀。
張謹言一走進驗身的棚子,就看見無數(shù)考生清潔溜溜的站在里面。
這種場面就好像走進了一家巨大的澡堂子里一樣,只不過這里并沒有冒著熱氣的水池和搓澡的大爺。
將自己的衣物脫掉,張謹言露出了脖子上掛著的護身符。
旁邊一個考生看到這東西,有些好奇地問道:
“兄臺,你這護身符也是在城外的寺廟求來的嗎?”
張謹言點點頭,看了看那名已經(jīng)坦誠相見的考生,他的脖子上也掛著一個一模一樣的。
“嗎的,我們都被騙了,那幫禿驢為了賺錢真是什么都做的出來?!鄙砗蟮牧硗庖幻麑W子憤憤地說道。
張謹言轉(zhuǎn)過頭,這名考生脖子上也掛著護身符,隨即他放眼望去,發(fā)現(xiàn)整個棚子里,幾乎所有考生的脖子上都掛著這個東西。
“就這么一個小小的東西,竟然要了我整整三兩銀子?!?p> “咦?那我豈不是賺了,我這護身符只要了一兩?!?p> “沒想到這幫禿驢也知道見人下菜,早知道買這個符的時候就應(yīng)該穿的寒酸點了?!?p> 聽著周圍考生們的議論,張謹言默默用手攥住了脖子上的護身符。
一百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