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一聲長長的嘆息。
腳步聲已經(jīng)停下，窸窸窣窣的衣服聲音又傳了過來。
魚樂忽然醒悟過來，自己離岸邊太近，所以堤岸擋住了視線，無法看到岸上的景象。
“嘩嘩——”
擺著尾，向潭中心游了游。
隨著堤岸的遠(yuǎn)離，魚樂終于看到魚生的第一個人類。
看樣子是個中年男子。
他坐在岸上的一塊石頭上，身穿紅黑色的古代衣服，頭頂扎著發(fā)髻，臉上胡子老長。
圈重點，古代衣服。
看不出，這人還是個“靠絲頗累”愛好者。
不過，看起來，這人很和善。
主要是沒有漁具，這就很安全了。
魚樂內(nèi)心不禁生出了一些親近。
嗯，不捉魚的都是好人。
“好人”靜坐著，頭微微低垂，應(yīng)該在想什么為難的事吧。
“啪——”
魚樂尾巴一甩，濺起幾朵水花。
那人聽到響聲，抬起頭來。
“嚯，這里何時有這么大一條魚了？”
聲音洪亮，魚樂感覺水都像是在共振一般微微響動。
所謂聲若洪鐘，就是這樣的吧。
那人興致勃勃地站起身來，幾步邁到岸邊，俯視著魚樂。
魚樂仔細(xì)看去，那人臉上皮膚粗糙，顴骨處的皮膚甚至有些干燥發(fā)白，表面起了一層白皮。
咦？
這是……
魚樂忽然看到，那人的眼球有些不對勁，像是有兩個眼黑部分重疊。
而且兩只眼睛都是這樣。
他這是什么眼病，還是天生這樣？
魚樂感覺自己看得有點眼暈，甩了甩頭。
那人看了會兒，突然“噗”的一聲，坐了下來，一條腿撐著，一條腿放平，從岸上搭了下來。
魚樂側(cè)了側(cè)身，歪著頭看著，不知道眼前這人要做什么。
“嘿，白魚兒，游得近些。”
那人朝魚樂招了招手。
“呵呵，我也是癡了，魚又怎能聽懂人話?！?p> 那人搖了搖頭，身體斜向一旁，左手撐著堤岸。
你才聽不懂人話，你全家都聽不懂人話。
還有，白魚兒，果然眼睛有問題。
我白嗎？我明明是……
魚樂下意識地甩了甩尾，用他的近乎全方位無死角可變焦雙眼瞟了一下。
竟然真的白了。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白了，記得自己之前看確確實實是近似于灰的顏色啊。
魚樂心底詫異著，耳邊又傳來那人的聲音。
“……圣上越發(fā)聽不進諫言，前些日子……”
嗯嗯嗯？
什么玩意？
圣上？
魚樂頭頂接連三個大大的問號。
再看那人的樣子，也不像是開玩笑，難道，我運氣這么好——不僅重生為魚，還是古代。
“……打了個不明不白，就班師回朝。玄感將軍也叛變了……”
好吧，又碰上個混亂的時代，運氣真的是爆棚。
不過，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魚樂輕輕擺了擺尾。
我是條魚呢，和人類世界沒多大關(guān)系了。
那人不緊不慢的絮絮叨叨，完全沒有理會眼前的魚樂是否能聽得懂。
或許，他也是因為各種原因，很多話沒法對其他人說吧。
“……若不是被逼無奈，又怎會舍棄國公之位，做這留下千古罵名的……”
喂喂喂，講清楚點，玄感將軍是誰啊，聽故事也要讓人聽的明明白白吧。
魚樂心里忍不住吐槽，就這講故事的敘述能力，要在自己那個世界，連初中語文都得不及格。
嗯，可能也就是文言文拿個滿分吧。
“……連年征討，民不聊生，大江南北，舉兵造反，傭兵自立，遍地狼煙，大隋江山岌岌可危啊?！?p> 呦呵，終于講到點子上了。
大隋。
所以這是隋朝，我……
好吧，對于現(xiàn)在的自己，什么時代貌似也沒什么差別，只要能在河流湖泊中橫行無忌就行了。
魚樂轉(zhuǎn)眼間，就把巨大的信息量帶來的所有不適感消化了，安慰自己的能力偷偷的已經(jīng)登峰造極了。
“……唉！”
那人長長地嘆了口氣，出神地看著魚樂。
卻也不再說話了。
魚樂聽出嘆息聲里的復(fù)雜情感，覺得眼前這位應(yīng)該也是位將軍吧，憂國憂民的情感還是很值得人敬佩的。
也值得魚敬佩。
過了一會兒，那人手撐著往旁邊挪了挪，靠在一塊兒石頭上，身體也微微松弛了一點，可緊鎖的眉頭依然擰在一起。
魚樂心里微微有些不忍，可是也無可奈何。
身為一條了解未來發(fā)展軌跡的魚，太清楚之后要發(fā)生的事了——
隋朝大廈將傾，禍亂四起，瓦崗軍，王世充，李淵父子等等都有問鼎之心，然后沒幾年，隋朝就走到盡頭。
對于自己那個年代的人，誰還不看個“隋唐演義”題材的電視劇。
所以，注定這個將軍大叔要陪著他的國家一起消亡。
魚樂心里也被眼前的頹唐氣氛，感染的惆悵了起來。
不能這樣，魚這一輩子，無聲又短暫，快樂才應(yīng)該是主旋律。
人也應(yīng)該一樣。
“嘩——嘩——”
魚樂猛烈的擺擺尾，擊打出高高的水花。
沉思中的將軍大叔被水聲吵到，回過神來，朝魚樂這邊看過來。魚樂一個箭游朝遠(yuǎn)處竄去，接著猛地一擺尾，“砰”的一聲，炮彈一般向?qū)④姶笫鍥_去。
將軍大叔明顯有些愣神，看不懂眼前這條大白魚要做什么。
游到快到岸邊的時候，魚樂猛地一甩尾，沿著岸邊向一旁游。
“嘩——”
魚尾甩出一片水浪，高高的揚起。
“啪——”
水浪落在將軍大叔的臉上和衣服上，將軍大叔的胡子上也掛了一些水珠。
“好！”
將軍大叔大聲叫了一聲好，神情也一掃頹唐之色，手在地上一托，站了起來。
魚樂感覺到將軍大叔的好心情，心里也覺得舒暢。
左游一截，右竄一段。
隨后魚樂又游到將軍大叔身前，嘴虛咬著尾鰭，原地轉(zhuǎn)起了圈。
“哈哈哈哈——”
將軍大叔發(fā)出爽朗的笑聲，空氣中都仿佛散發(fā)著開懷的野馬塵埃。
魚樂看到將軍大叔這么開心，心里更開心了。
得想個法子讓將軍大叔不再憂愁。
看將軍大叔的樣子，和自己姥爺年紀(jì)差不多。自己前世，和姥爺關(guān)系最好了，小時候總是吵著要回姥爺家。
自己經(jīng)常從山坡上摘一些小野花給姥爺，每次姥爺也是像這個將軍大叔一樣，發(fā)出洪亮爽朗的笑聲。
魚樂想了想，貌似自己現(xiàn)在沒什么好辦法，沒法交流，沒有手腳，摘什么花。
再想想……等等，送花花。
魚樂“撲通”一聲，翻了一個跟頭，朝遠(yuǎn)處游去。
不一會兒，魚樂緩緩地用嘴拱著桃花水母游了回來。
“嚯，桃花魚！”
將軍大叔明顯心情大好，用手鞠了一些水，連帶著魚樂拱過來的桃花水母一起捧了上去。
“這桃花魚可是不多見啊，來此地有些時日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p> 將軍大叔笑的很徹底，眼角的皺紋都折出了兩道。
什么桃花魚，這是水母，水母啊大叔。
果然眼睛有大問題。
過了一會兒，將軍大叔又小心翼翼地將桃花水母放回了潭中。
魚樂在水里轉(zhuǎn)游了兩圈，歪著頭看著將軍大叔。
將軍大叔面帶笑意地看了一會兒，抬頭望了望天。
日漸西斜，天空開始爬上了火紅色。
“大白魚，明日再會了?！?p> 說完，將軍大叔一甩臂膀，哈哈大笑著離去。
“咚——咚——咚——”
腳步聲漸漸幾不可聞。
這么干脆的嗎，這就走了。
魚樂心里悵然若失。
“嘩——”
一道翻水聲響起，是大黑默默地游了過來。
天空有些暗了，有幾只倦鳥“撲棱棱”飛回林中。
該回去了……
青蓮試新茶
大家有人猜出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