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數(shù)十個呼吸的時間,除了高不破外眾人皆是注視著他。他看到了浩中平的幸災(zāi)樂禍,徐有余淡淡的擔(dān)憂,眾多點蒼派弟子臉色的哀傷。
高不破負手而立,似乎思索了一陣之后,開始注視他的臉。
他的壓力陡然增大,因為高不破一掌就能解決他。
在高手面前,他現(xiàn)在就如同一只隨時都可能被踩死的螞蟻。
他穩(wěn)住心神,平靜的道:“高掌門,不知你是否聽說過天賦異稟之人?”
“江湖很大,這樣的人確實有。有的人天生對武功敏感,學(xué)武極快,早早便成為高手;有的人經(jīng)脈神奇,學(xué)某種武功有如神助;也有天賦平平之輩,因為某種機緣,陡然之間開了竅,武功便如浪濤一般飛速進步;不知劍少俠是哪種天賦?”
高不破依舊盯著劍飛揚。
“都不是?!眲︼w揚答道。
“哈!整了半天,你就憋出這句話來?我看血仆和你就是一伙的,假意攻擊你,好讓我們不會懷疑,這就是個圈套?!?p> 浩中平怪里怪氣的道。
他雖然知道這種可能性極低,但也要想方設(shè)法的往劍飛揚身上潑臟水,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
“不然,我的師傅齊楚寒怎么會死?他在擂臺上險些打傷你,所以你懷恨在心,將人給殺了!是也不是?”
“你說的真的好有道理,我都差點覺得是真的了。你既然如此能猜,要不你挨那魔頭一掌試一試?看你死的有多慘?!?p> 劍飛揚爭鋒相對,冷哼一聲,伸出握著拳頭的右手,“在我五歲的時候,這只手的力量已經(jīng)和成人相差無幾,如今已遠遠超過普通人,不瞞高掌門,我此時尚無內(nèi)力?!敝钢浦衅?,“能贏下這個傻子,靠的就是一身蠻力?!?p> “你說誰是傻子?”浩中平吼道。
“誰在那里大吼大叫,誰就是傻子?!眲︼w揚當(dāng)仁不讓,反罵回去。
“你……”
只見浩中平伸長了脖子,漲紅了臉,劃著輪椅奔過來,卻聽到高不破的一聲厲喝,“夠了”,他立刻認慫,停了半路,沒再說話。
劍飛揚完全沒有想到浩中平會猜到真相,嚇了一大跳,險些露出破綻,不過轉(zhuǎn)眼就想到了應(yīng)對的方法。
他表現(xiàn)的極為憤慨,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掩飾他和血仆之間的關(guān)系,讓高不破減少懷疑,他惡狠狠的瞪著浩中平,呼吸急促了幾分。
他悄悄的注意著高不破的神色,卻見其不動聲色,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才是真正的老狐貍!
他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避免被看破。
“劍少俠,你說的可是實情?”高不破問,依舊盯著劍飛揚的臉。
“不敢欺瞞高掌門,句句屬實?!?p> 劍飛揚指著浩中平,憤怒難以掩蓋,“我在驃騎英雄會上戰(zhàn)勝了此人,沒用下作手段,贏的是光明正大。卻不明白,此人為何要處處與我作對?難道貴派輸不起人嗎?”
“最好笑的是,此人剛剛敗北,其師父齊楚寒卻在擂臺上出手傷人,還言語相激。如今死了,此人又想賴在我的頭上。”
“我一直忍讓,你們卻得寸進尺,處處與我作對!”
“試問,這就是一個名門大派的作風(fēng)?真是……真是,讓人不齒!”
浩中平聽罷,想了一陣卻無法反駁,只覺得臉上滾燙,一時難以自容,羞的想找個縫子鉆進去。
周圍的點蒼派弟子雖然有羞憤之色,可被人當(dāng)著面罵總歸難受,看著劍飛揚又是憤慨又是羞愧。
“這就是你們這些天在驃騎鎮(zhèn)干的好事!”高不破拂袖罵道,“乘著我和太上長老休養(yǎng)的時機,便任意胡來,再這么下去,點蒼派遲早在你們手里完蛋!”
又罵了一陣,直將所有弟子給罵的抬不起頭來。
劍飛揚略感差異,他說這些話只是為了減少高不破的懷疑,沒想到高不破還真的會罵自己的弟子。
轉(zhuǎn)眼一想,又釋然了。
做做樣子罷了,誰都會。
指不定驃騎鎮(zhèn)的事情就是這個掌門人一手策劃的,如今想靠著罵人減少他的惡感罷了。
“怎么都不說話了,一個個都啞巴了?”高不破掃視他的弟子們,過了好久,依舊無人敢抬頭。
他這才回頭道,“劍少俠,最近門派事務(wù)繁雜,缺少管教,所以才發(fā)生了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在這里,我替他們道歉。”
劍飛揚驚呆了,一個掌門怎么可能給我道歉?
有毛病吧?
臉面不要了嗎?
跟我一樣演戲嗎?
既然如此,便配合你一番又如何?
“高掌門,使不得。也是我年少氣盛,要與人爭個高低。俗話說的好,相逢一笑泯恩仇,既然掌門都說話了,我還能記仇不是?就讓他隨風(fēng)散了吧……”
“這樣自然最好。”高不破臉上露出笑意,給人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
忽道,“今日我派損失慘重,卻不能因為劍少俠一面之詞,便下定結(jié)論,還得驗證一番,若有得罪,還請見諒?!?p> 劍飛揚沒有說什么,卻不曾有半分的松懈。
這個高不破做事滴水不漏,并沒有相信他。這也理所當(dāng)然,若是高不破當(dāng)即就相信了,他反而會更加擔(dān)憂。
過了片刻,有點蒼派的門人將劍飛揚來到驃騎鎮(zhèn)后,在悅來客棧單手拿起石桌子,掰斷石獅子尾巴的事情捅了出來。
這兩件事情劍飛揚做得并不隱秘,被人知道實屬正常。
劍飛揚雖然知道事情瞞不住,聽到這些的時候,卻也感覺兇險非常,再讓這些人查下去,指不定就會查到他憑空出現(xiàn)這一幕。
又聽到他和‘洪四火’之間的戰(zhàn)斗,好似此人在現(xiàn)場觀看一樣,將戰(zhàn)斗細節(jié)拼湊出來,與真實情況相差無幾。
后來便是和浩中平的戰(zhàn)斗細節(jié),一點不差的說了出來。
劍飛揚驚的心驚肉跳,這也太厲害了吧!
他此刻毫不懷疑,此人可以查到在他來驃騎鎮(zhèn)之前,遇到的第一個人是誰。他忽然生出一種想將此人殺掉的沖動。
不行,此人不能留,總有一天會讓他暴露身份。
可是如果讓血仆殺了此人,恐怕會有引來更大的麻煩。
這可怎么辦才好?
過了片刻,回過神來,被自己的想法給驚呆了,為什么自己會在第一時間想到殺人?
那人說完了調(diào)查到的所有情況,退到一旁。劍飛揚仔細看去,只見此人不高不瘦不胖,長著一張大眾的臉,放在人堆里看不到的那種。
“劍少俠,我有一事請教?!备卟黄频?,“你是否有惡疾纏身,卻一直無法根治?時常會出現(xiàn)頭腦昏漲和頭痛的癥狀?”
“是?!?p> 在驃騎英雄會上便暴露了,劍飛揚無法否認,他總不可能說腦海里有個人影在練武功吧。
“我年輕時學(xué)了一點醫(yī)術(shù),可否讓我查探一二,看能否解你之困?!?p> 聽到高不破的話,劍飛揚略有遲疑,他的身體情況太過古怪,若真的被其看出了什么,不是大麻煩一個?
“若是不愿,也無妨?!?p> 高不破以退為進,若再拒絕,反而顯得心頭有鬼。
劍飛揚只得伸出手,笑道:“我被此癥困擾已久,若能治好,就太妙了。”
手指點在劍飛揚的脈搏上,一股熱流順著經(jīng)脈向內(nèi)探索,這種感覺劍飛揚極為熟悉,正是內(nèi)力入體的感覺。
忽見高不破神色一凝,似乎察覺了什么。
“怎么了?”劍飛揚問。
“嗯?”
輸入到劍飛揚經(jīng)脈各處的內(nèi)力陡然增大,如同小溪變作了江河,在其經(jīng)脈來回運轉(zhuǎn),如驚濤駭浪。
不過片刻,劍飛揚便覺得熱浪滾滾,熱汗?jié)B了出來,他又問:“查出了什么沒?”
高不破松開手指,熱浪轉(zhuǎn)了幾圈之后消失不見。
“你體內(nèi)只有受傷的地方經(jīng)脈堵塞,其余地方極為暢通。是難得一見的學(xué)武奇才,若能修煉適合的內(nèi)功心法,將來成就一定極大。再加上你體內(nèi)似乎擁有無窮無盡的活力,若能運用必然一飛沖天。”
高不破又奇怪的搖搖頭,“可內(nèi)力似乎又會被身體吸收,怪之又怪,我從未見識過。至于你的頑疾,我探索良久,依舊找不出個所以然來。”
劍飛揚一聽,放下心來,要是你能查到我的靈魂不止一個就怪了。
“此頑疾伴隨我已經(jīng)很久時間了,看過許多大夫,卻從沒有好轉(zhuǎn)過,高掌門費心了。”劍飛揚擠出微笑,表示了感謝。
“走了吧?!彪S著高不破一聲令下,點蒼派的弟子有序的離開。
劍飛揚看著離開的點蒼派弟子,心頭逐漸放松,算是過了這一關(guān)吧?
待弟子差不多都走完之后,點蒼派掌門高不破背對著劍飛揚,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劍飛揚放松的心情為之一緊,這老狐貍到底要玩哪一出?
“劍少俠,以后有什么打算?”高不破悠悠的問。
我將來有什么打算與你何干?
怎么忽然問這個?
有什么目的?
一個點蒼派掌門問我有什么打算,不會是想讓我加入點蒼派吧?
這也太扯了吧!我剛掃了你派的面子,你轉(zhuǎn)眼就想收我為徒,你派里的弟子又怎么可能同意?
他覺得這種事情不可能,遂道:“暫時還沒有特別的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
高不破轉(zhuǎn)身,“你可知道血仆是誰?”
“不知道?!眲︼w揚揣著明白裝糊涂,疑惑的道,“莫非他很出名不成?可我從未聽過他的名號啊?!?p> 高不破嘆了口氣,“三十年前,他是魔教教主的貼身仆人,武功極高,一般江湖門派根本不敢惹。在正魔大戰(zhàn)之后,消失無蹤。其人眥睚必報,殺人如麻,你一劍雖然沒有傷到他,可是也被他記在心里,循著機會便會殺上門來?!?p> 頓了頓,悲憫的說:“到那個時候,你可沒有今日這般運氣,有人替你拖住他……恐怕要不了多久,你便會死在他的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