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突然一片空白。
我不知他這話何意,卻又好像有些明白,于是我心跳便越來越快,一股暖意升上心頭。
我仰頭看著他,他仍是低著頭替我暖手,神色溫柔,眼底的光似乎能化成水。
他發(fā)現(xiàn)我在看他,抬眸對我輕輕一笑。
元常果然是開心的,我也許久未見他心情這樣好了。雖說元常對我平時都是笑著的,但他對其他人卻很冷淡,有時他就算因政事煩憂,見了我他也會笑著。
他平時是在笑著,但他甚少有這般愉悅的時候,眼里也都是笑意。
我知道,他是真的不生氣,也不會誤會我了。
我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想著自己究竟何其有幸,生命垂危時被他所救,記憶全無后又得他這般維護我。
我突然想到了花想容。
我心里隱約有這種感覺,他待我好,是因為花想容。
否則,憑我自己,又怎會這般有幸。
我嘆了口氣,本來已經(jīng)好了的心情又有些不好。
元常又拉住我的手,帶著我往前走,邊走邊問道:“付宜來同你說什么了?”
我如實答道:“她來給我指條明路,說要讓我自己離開你,然后趙家人會給我找個好人家讓我嫁了,她還給我黃金千兩做嫁妝呢?!?p> 元常聽了,沒說什么。
我見他不說話,自顧自的笑道:“其實說真的,若不是因為他們對我居心叵測,我還真想答應(yīng)了她。畢竟有黃金千兩做嫁妝,我可是想都不敢想?!?p> 元常輕笑道:“你還真是一點沒變?!?p> 我愣了,我聽見他這句話了,但我卻沒聽懂他說什么,問他道:“元常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他笑著,道,“你方才不是還說,在我身邊還要什么黃金千兩,依著我對你的寵愛,你就是要金山我都給你?!?p> 我也笑了,道:“那不過是我用來氣她的話罷了,又不是真的要你給我?!?p> 元常又道:“那你也說了要在我身邊待一輩子的,該不會也是假的吧?”
“我……”
我不知道怎么說,莫名其妙又開始有點心慌了。元常也真是,我說了那么多難聽的話他都沒和我計較,反而來同我糾結(jié)這些有的沒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本就只是想說這些話來讓付宜不痛快,也沒想到會被元常聽了去,他現(xiàn)在這般問我,我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
但他不依不饒,挑眉問道:“你什么?”
我道:“我再嫁不出去,都快成老姑娘了?!?p> 他可能也知道我是在躲著他的話,沒有拆穿我,也不再為難我,輕笑道:“放心吧,會嫁出去的?!?p> 我感覺我的臉都要燒紅了,真沒想到我居然是個臉皮那么薄的人,元?,F(xiàn)在是真的隨便說兩句話都能讓我不淡定。
他肯定是學壞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不理他,拉著他就走。
他帶我去了男子的騎射場,方鴻和錦湘都在外邊等著,看見我們回來了,連忙迎上了。
錦湘懷里還抱著甜點,面上很擔心,問道:“姑娘您去哪兒了,奴婢都快急死了……”
我笑著道:“沒事,方才宜公主見著我,邀我和她一起去玩兒呢?!?p> 錦湘不會深想,也不知道宜公主是把我叫過去做什么的,只是很自責把我一個人放在那里,她說她現(xiàn)在光是想想就怕得不行。
我安撫了她一句,看著她要哭出來的樣子,我居然覺得挺可愛。
元常將手里的暖爐拿給她,讓她重新去換一個來給我暖手,又接過食盒,問我道:“還吃嗎?”
我看了一眼,道:“又不太想吃了?!?p> 于是他就讓方鴻將甜點拿下去收好,若我什么時候想吃了再隨時拿回來。
方鴻應(yīng)下便走,元常帶進了騎射場。
場上都是世子子弟在玩樂,也有一些貴族女眷在同男子比試六藝。姜國對女子的束縛沒有吳楚之地嚴重,民風倒也還算開放。
我身子虛,騎不了馬,他帶我去射箭。
射場挺大,幾里外設(shè)有箭靶,場外的樹蔥郁,很養(yǎng)眼,很清新,讓人看著心情愉悅不少。
他走到射場中心,試著拉了拉弓,他沒說什么,應(yīng)該是用著還算滿意。
而后,他拿起一支箭,拉滿弓射了出去。
風有些大,吹得我面上涼涼的,我看著那只箭飛出去,正中幾里處的箭靶。
他見中靶之后,轉(zhuǎn)過頭看了我一眼,笑著問道:“怎么縮成這樣了?”
我道:“這兒風大?!?p> 說完后,仍然縮著。
他放下弓,伸手揉了揉我的臉,然后自己笑了。
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好像確實沒那么冷了。
他的手很暖,我靠近他就覺得暖了不少,因為他替我擋住了風。
“世子的箭術(shù)當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我在遠處都能感覺到這箭氣。”
我身后響起一個雄渾的男音,元常聽見了,抬頭看了一眼我身后走來的人,面上的笑意深了幾分,悄然放下了手。
我轉(zhuǎn)身,看見一男一女朝我們走來。
元常笑著道:“列將軍別來無恙。”
被稱作列將軍的人回道:“一切甚好,多謝世子關(guān)心?!?p> 而那女子則是行了一個軍中之禮,道:“素知見過世子?!?p> 元常道:“多禮了,列老將軍近來身體如何?我父王可是時常同我念叨著老將軍?!?p> 列將軍答道:“多謝世子惦記,家父近來身體健朗。”
“想必這位就是容姑娘了吧?”列素知將話題轉(zhuǎn)移到我身上,“一直聽聞世子在府中藏了一位美人,卻沒想到竟是這等絕色?!?p> 我淺笑,朝她揖了一禮,沒說話。她見我揖禮,也回了我一禮。
這姑娘應(yīng)該也是行軍之人,說話豪爽不拘小節(jié),,也不同于別的貴族女眷話里藏刀,她的性格和名字還真是相當。
她說我是被元常藏在世子府中的,也定然不是她如此評論此事,而是外界便是如此傳言的。
我總覺得,在這長平城這些上層貴族的眼中,我現(xiàn)在一定是個以色侍人、貪圖名利之人,若元常上位之后仍然將我留在身邊,我也定然會成為天下人口中禍國殃民的妖女。
我倒是不在乎他們?nèi)绾瘟R我,我只怕累及元常。
長安落雪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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