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問題
工地是在林州市的郊區(qū),最近幾年,林州大興住房建設(shè),房地產(chǎn)的走勢越來越旺,房價并沒有隨著樓盤的增多而減少,相反,房價令許多人越來越恐慌。
“買房?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就這點工資?”
這句話成為許多剛踏入工作崗位的年輕人們無奈的明證。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包五率領(lǐng)的施工隊也游走于林州市的各大樓盤工地,他們之中,有最好的貼磚師傅,不僅速度最快,而且橫平豎直的精巧功夫,在行業(yè)內(nèi)也一直為人稱道;他們之中,也有最好的搬磚和擔(dān)水泥灰漿的師傅,這個人就是宋錢,他的力氣之大算計之準(zhǔn),可以讓貼磚師傅們不用多費一句唇舌,就可以安心進(jìn)行自己貼磚的活兒。
還有不同工種之中的“王”,都被包五集中到這個施工隊中,因此,承包工程方一旦選中包五的施工隊,是可以安心睡大覺的,因為,工期定的是多久,包五都可以精準(zhǔn)地計算出來,如果工期的時間他算出來是三個月,那就任憑任何施工隊來做,也一定不會少一天,當(dāng)然,多出多少天來,那就要看施工隊的人員數(shù)量了。
正是因為如此,包五的施工隊是業(yè)界的神話,受到許多承包方的青睞,哪怕他要的價格要比其他施工隊高上一成甚至兩成,但承包方也會賣出笑臉請他幫忙,還美其名曰是因為他們之間存在兄弟情誼。
所以,包五率隊給宋錢奶奶修墳抬棺時,撂了三天的挑子,承包方盡管內(nèi)心在滴血,害怕因為合同違約而要承受大筆的賠償,但包五拍著胸脯保證,就算每天干上二十四小時,也一定不會讓工程延期時,承包方只好在不情愿之下依然陪著笑臉答應(yīng)了。
宋錢的面包車進(jìn)入工地時,包五正招呼著砼車操作員攪拌混凝土,宋錢走上前去,沖著包五的耳朵大聲喊了一句,“糯米飯,還是熱的,加了脆勺?!?p> 包五轉(zhuǎn)頭一看,拉下臉來,大聲沖著砼車上的人吼了一嗓子后,往回走向宋錢,一把躲過宋錢手中的糯米飯,拿出一次性筷子,大口大口吃著,嘴里還包著食物大聲道:“我氣還沒消呢,不要用糯米飯來賄賂我?!?p> 宋錢將手套帶上,嘿嘿傻笑,“吃你的吧,吃多了這個容易放屁,我看你那氣消還是不消?!?p> “合著你小子這是來給我消氣來了?那我就藏著掖著就是不放,憋死了我也愿意?!?p> “得了吧你,晚上我就讓老王他們好好招待你喝,你自己不知道,你喝酒之后喜歡放屁,說是放屁了酒精濃度會降低,你就能多喝上二兩,這是你說的沒錯吧?”
“那我就少喝二兩,屁就是不放,看你能怎樣?”
“到時候由不得你,仔細(xì)看好了,我可開工去了,我這搬磚小能手的金牌,可不能落后。”
宋錢說完,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揣到包五上衣口袋里,然后大笑著走開了。
“你家里人太過分,我就是氣不順。”宋錢已經(jīng)走了很遠(yuǎn),包五對著他的背影大聲喊了起來,口中的糯米飯沒有完全包住,噴出來好幾粒。
宋錢頭也沒回,只是揮了揮手,繼續(xù)走進(jìn)了那幢已經(jīng)修了一半的建筑內(nèi)。
他挨個兒給工友們發(fā)了煙,衣服和褲子的口袋漸漸空了,工友們也不客氣,拿上煙就是傻笑,然后打開盒子就掏出來就先抽上一根。
工地上許多貨車、挖掘機(jī)、手推車、攪拌車等等發(fā)出的聲音交匯在一起,雜亂無章著轟鳴著工人們的耳膜,這種雜亂無章的噪音,在宋錢聽來,卻無異于最動聽的樂章,他從高二的時候就開始聽著這種聲音度過,盡管不是每天都能聽到,但每周最少也會有一兩次,這種聲音有時是在艷陽高照的白天,有時是在繁星燦爛的黑夜,不論哪種天氣哪個時間,這種樂章,能給他最大的安全感,他一直都是這樣認(rèn)為的。
他能記得,在高二時,父母帶著家中所有的積蓄要做一次“大買賣”最后卻在半途被截獲接著因為人贓并獲并判刑時,他的學(xué)費和生活費一下子就斷了,他找到姐姐宋星,希望她能供自己和妹妹上完學(xué),哪怕只是供他這個學(xué)期的學(xué)費和生活費,等放假之后他自己想辦法掙錢,再由他解決自己和妹妹的費用問題,宋星一口氣就答應(yīng)了,并立刻將錢拿了出來,但也就是在那一口氣之后,他對姐姐和未來姐夫的印象,就完成了一次人生的巨大轉(zhuǎn)折,姐姐拿出的錢還沒到他的手上,就被當(dāng)時的未來姐夫付勇一把奪過了。
付勇沒有一點尷尬,他很是鎮(zhèn)靜地說道:“宋錢,我想問你一句話?!?p> 宋錢以為姐夫是要考自己功課,如果覺得自己書讀得還不錯的話就會給自己學(xué)費和生活費,他對自己的成績還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他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學(xué)過的語數(shù)外理化生等科目,甚至還將是政史地等文科的科目也回憶了一下,做好以往萬一的準(zhǔn)備。
但姐夫的問題,很快就將他已經(jīng)開始的猜測完全打亂了。
“你說‘救急不救窮’這句話是否有道理?”付勇很是認(rèn)真地問道,雙眼直視著宋錢,似乎怕他對這個問題出老千耍手段。
“當(dāng)然,從大多數(shù)的角度看來,這句話都是有道理的。”宋錢隱隱感到,這句話是來者不善,但他還是不愿意放棄最后一點希望,事實上,他也不想放棄自己的猜測,所以,他認(rèn)為,未來姐夫付勇的這句話,是在對他出一個開放式的問題,要考校考校他看問題的全面性和客觀性。
他甚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在很短的時間之內(nèi),自己要怎樣運用馬克思主義哲學(xué)觀來全面地主觀和客觀相結(jié)合地回答姐夫的這個問題,以得到他的認(rèn)可,并最后將無異于救命錢的那些紅色綠色的票子遞給自己。
但付勇并沒有給他開口的機(jī)會,他接著問道:“那你現(xiàn)在是急還是窮?”
還是連續(xù)性的問題,這就是面試了,但宋錢心中那隱隱的不安,此時已經(jīng)不斷加深了程度,他知道,姐夫的意思,似乎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