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宴如約而至,馬車停在宮門口剩下的路需自己走進去,路遇好些個熟悉夫人,穿著對應(yīng)品級衣裳羅釵玉簪,儀態(tài)端方氣質(zhì)成熟,言笑晏晏抿唇淡笑。
正宮主位坐著皇后娘娘,明黃色宮裝儀態(tài)肅凜,眼眸凝凌半帶威嚴,妝容濃重精致,不怒自威,自成風華。
明思公主坐在下邊最近椅子上,發(fā)髻盤的高高插滿金釵步搖,奢華迷金閃人眼,口脂抹得極重一張嘴猶如血盆大口。
任誰瞧見都會覺得她品味差氣質(zhì)俗,除去滿身華飾,沒半分皇家公主風范。
反觀對面的樂舒公主,淡妃色宮裝穿戴平整,發(fā)簪首飾搭配甚好,妝容清淡笑時以袖遮面,一舉一動規(guī)矩有禮。
聽聞二位公主分別是兩個位份極低的妃子所生,長幾歲后養(yǎng)在皇后娘娘膝下到至今。
除了兩位公主大殿中還坐著十幾個夫人小姐,叫不上名字的熟面孔甚多。
姐妹二人跟隨謝夫人走近,在離皇后娘娘不近不遠處停頓住福身行禮。
兩位公主不再說話,目光轉(zhuǎn)移到謝家女眷身上,更多探究地打量放在謝姝惜身上。
相對年年可見的謝夫人和謝家嫡長女,這位近些天一舞動京城又鋌而走險幸封鄉(xiāng)君的謝三小姐,更惹人好奇不是么?
看來京城傳聞的的確確未曾夸大,謝三小姐姿容絕然,花容月貌,體態(tài)輕盈蓮步生輝,樂舒公主瞳中嫉妒乍現(xiàn)。
皇后娘娘手垂膝間交疊相放,稍稍前傾抬手示意她們起身賜座,態(tài)度親昵柔和:
“許久未見謝夫人倒怪想的,凝清相比去年出落的更貌美了,旁邊便是姝惜吧?近些看當真美愈天人,亭亭玉立,整個上京城數(shù)謝夫人最會養(yǎng)女兒了。”
能被皇后娘娘叫閨名是何等的風光驕傲,偏偏謝家女兒分毫不顯失態(tài)激動,面色如常沉穩(wěn),被夸后高興的再次福身道謝。
“皇后娘娘謬贊了,您是沒見著,臣婦的兩個女兒私下調(diào)皮活潑得很,哪能配的上您此番夸獎?!敝x夫人端起說家常話的語氣,謙遜道。
皇后娘娘目光流轉(zhuǎn),驚訝的“哦”一聲,贊嘆道“本宮原以為二位小姐皆氣質(zhì)淑然,不想也富有靈動姿態(tài),甚是難得?!?p> 謝夫人繼續(xù)笑吟吟接話兩人熱絡(luò)的聊著天,語氣親熟惹得其他夫人對謝夫人一頓羨慕。
而后陸陸續(xù)續(xù)有通報各家女眷進殿,熟悉面孔見著不少,縮頭泄氣的魏霜嬈,強笑顏歡的林顏瑤,嫻靜規(guī)矩的趙嫻妤……。
林顏瑤母親林夫人素凈樸素穿著顯得突出明顯,厚厚一層白粉試圖蓋住面上憔悴,身軀異常瘦弱干癟,趙嫻妤在右側(cè)扶住她的手臂。
皇后娘娘隨意客套兩句便賜座她們,不曾另眼相待也不曾過多為難。
謝姝惜遠望對角位置的林顏瑤,感覺出林顏瑤下意識的躲閃,心明林顏瑤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真相。
她曉得林顏瑤何其無辜,遷怒怪罪半分沒有,心想找個機會好好跟林顏瑤勸說開解。
等人都齊全了,皇后娘娘正坐威端一手搭在椅把上,吩咐伴侍嬤嬤宣讀今年宴會新規(guī)則。
伴侍嬤嬤從侍女托盤中接過卷軸走下中央雙手打開,雙目緊盯內(nèi)容,抑揚頓挫的宣讀道:
“往年群芳宴邀各家命婦、小姐、公子設(shè)宴交友相會,男女隔假山群石分開互不干擾,此番舉動有避嫌好處但太過單一乏味,故今年本宮做主稍作修改,男女可憑隨機號牌隔屏相談,互動認識,但每家女眷只可領(lǐng)一號牌,避免人數(shù)過多生出事端?!?p> 竟有此等好事?不知曉其中內(nèi)幕的夫人們探頭驚詫道,家中女兒將將議親的暗自竊喜得意,唯有早就知情策劃的幾個夫人里里外外皆是平靜。
后殿侍女魚貫而入個個手持托盤步風平穩(wěn),一個托盤擱置八個號牌,號牌上數(shù)字打亂來放,侍女按座位順序分發(fā)到各位夫人手中。
誰知侍女分派時不小心跟旁邊侍女撞在一起,兩人相撞間號牌落出托盤全然散在地上,之前順序全亂。
應(yīng)持到內(nèi)定號牌的夫人們不禁收緊掌心慌亂緊張,順序被猝不及然打亂,所有部署豈不白費?她們下意識用眼神請示皇后娘娘。
接收到四面八方傳來的目光,皇后忍住想扶額嘆息的動作,靜靜審視兩名侍女。
兩名侍女立刻跪在地上嚇得發(fā)抖不??念^,顫聲抖索道“奴婢失儀了,請皇后娘娘贖罪?!?p> 罰肯定免不了的,為節(jié)約時間皇后娘娘開口道“下去領(lǐng)罰吧?!?p> 兩旁走出兩名侍女撿起號牌放入托盤繼續(xù)分發(fā),動作認真仔細多了。
謝夫人收回目光斂住驚亂,內(nèi)定的號牌位置已打亂,現(xiàn)在做太多都于事無補,一切只可隨緣。
謝家分到拾號號牌,謝夫人直接塞給謝凝清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多看半秒都覺著鬧心。
拿全號牌便可以跟侍女去往對應(yīng)位置,手持號牌的小姐們起身走到殿中央朝皇后娘娘福身行禮,得了準許跟侍女出殿了。
謝姝惜坐在謝夫人身邊吃糕點,宮中御廚手藝當真不凡,色香味俱絕。
吃得正歡余光中瞄到不遠處林顏瑤殷切的目光仿佛在說跟我出去一下,她秒懂其中意思,湊耳同嫡母請示便出了殿。
侍女領(lǐng)謝凝清走到拾號席位后遙遙站在不遠處,謝凝清提裙淡然落座面無多余神色。
屏紗對面朦朦朧朧紫色一團,瞧不清長相,隱隱看來舉止輪廓優(yōu)雅貴氣,謝凝清滿意的點點頭,至少禮數(shù)方面沒問題。
男子感知她的到來,從榻席上舒腿站起衣袍隨動作展開,他彎腰作揖行了個君子禮。
謝凝清愣怔一瞬,又加幾分印象分,同樣優(yōu)雅規(guī)范起身,雙手交疊放置腰間,微微福身還禮。
兩人行完禮后重新坐回榻席,男子先出言拋出話題攀談,不同于大多男子滿口詩詞歌賦,他所講述奇聞妙事古怪書談,看問題格局很大正中謝凝清下懷,兩人越聊越投機。
謝凝清因詩詞才藝被推崇贊揚,但少有人知曉她對詩詞甚是無感,最愛看奇書怪談,而男子方方面面仿佛像照她喜好生的,令她備增好感。
不知不覺謝凝清從一兩句簡短的恢復到大段大段吐露自己憋藏許久的見解。
對面男子耐心聽她徐徐講解,坐姿挺拔端修,聽到她疑惑語氣道“實乃怪哉”時,悅朗輕笑出聲,笑比清河幽潭。
笑聲一下子擊醒謝凝清,當男子在嘲笑她,玉容秀面難得爬上紅暈,暗惱自己激動多話了,卻仍不服氣的硬聲辯駁:
“我可是有哪說錯了,惹來公子嗤笑?”
對面男子連忙守住半截笑聲,慌張開口解釋:
“小姐莫誤會,在下是覺得小姐可愛,才忍不住輕笑?!甭曇舸判詣勇?,尤其夸人時更讓聽者臉紅心跳。
可愛?是說自己嗎?謝凝清活了十四年從來沒被人夸過類似“可愛”、“嬌俏”等詞語,頭回聽真感新鮮。
她過了半刻都不知道該如何回復,對面男子似乎看透她的心思,主動開口解圍,這茬才算過去。
等到下個話題,無論多有趣多吸引人,謝凝清都隨刻保持清醒,回答簡短中規(guī)中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