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姻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吃完飯閑著沒事,在院子里擺棋局。常言道,棋盤如戰(zhàn)場,對弈能看出一個人是否善于謀算,心性如何。秦姻雖不癡迷此道,但時常自己和自己下棋,黑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也深感有趣。今天這盤棋似乎有些難破解,想了好一會兒都無法落子。
“阿姻,原來你的棋藝這么厲害?!碧谱靡苍谂赃吙戳撕芫茫@盤棋黑白兩子像猛獸撕咬,互不相讓。
“要是能將這棋局破解就好了……”一個人下棋就是這樣,往往兩邊都勢均力敵,秦姻疲累地捏了捏鼻梁,說道:“要不你來試試?”
唐酌拿起一枚黑子,落在不起眼的一處。
“沒什么變化啊……”秦姻不知道他為什么要下在這里。
“你可以繼續(xù)下。”
秦姻拿起白子,隨意落在空白處。幾個回合之后,她漸漸發(fā)現(xiàn)不對勁,剛才那幾個黑子的位置看似普通,其實是誘敵深入的陷阱,不出十步,白子必輸?!澳闾珔柡α?,我都想不到還能這樣下?!鼻匾雒看蜗缕宥际沁x擇先發(fā)制人,搶占先機,但這樣一來容易暴露自己的想法,最后兩敗俱傷,而唐酌選擇了另辟蹊徑,暗自布局,起死回生。
“對弈不必執(zhí)著輸贏,磨練心性更重要?!碧谱每粗鴦儇撘讯ǖ钠寰郑f道。
“那你今天就陪我多下幾盤,我要好好磨練一下!”秦姻將棋盤重新整理好,準備再下一局。琴棋書畫當(dāng)中,她學(xué)棋學(xué)得最久也最認真,她知道每個人的棋風(fēng)都是不同的,和比武一樣,要打敗對手,首先要熟悉對方的套路,見招拆招,這也是取長補短的好機會。
兩人對殺了幾盤,秦姻似乎也知道怎么應(yīng)對了,只是一招接下又有下一招,風(fēng)格迥異,目不暇接。
“太難了……”秦姻趴在桌子上欲哭無淚,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會下棋了。
“其實這不是最難的,最難下的是和棋?!?p> 和棋是圍棋的最高境界,只有雙方配合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出現(xiàn)。
秦姻點點頭,但她習(xí)慣了下棋一定要分出勝負,和棋這種高不可及的方式只能存在于傳說中,不過今天她對和棋有些感興趣了,提議道:“下次我們來下和棋吧?”
正在這時,念桐身邊的下人來到他們住的院子,原來是重黎舊傷復(fù)發(fā)了。
秦姻匆匆趕到,房間滿是藥草的刺鼻氣味。念桐見她來了,松了口氣,說道:“我去看看藥煎好沒有?!泵咳彰繒r重黎都要服藥,所有人都警惕著不敢怠慢,念桐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但還是會抽空來照顧一下。
去廚房看了一圈,又拿了一盒茶葉,回到重黎所在的房間,聽見里面的聲音似乎有些激動,念桐不敢走進,于是悄悄站在門外——
“我還剩半條命的時候你在哪,是你先不要我的,你在這裝什么委屈!”秦姻哽咽道。
“我沒有不要你。”重黎試圖讓她冷靜,“我一直都在,只是你沒看到?!?p> “對,我是沒看到,你多偉大啊,做好事都不留名……所以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不起你,需要我懷著愧疚跟你道歉嗎!”秦姻不再說什么,氣沖沖地離開房間。她本來打算復(fù)查完就離開的,沒想到舊事重提,又戳到了她最不愿意回憶的往事。秦姻其實一直相信重黎,絕不是會把朋友推入深淵不管不顧的人,但他為什么不第一時間告訴她,讓她誤會呢?就算我相信你,你也要讓我知道你在啊……
“念桐,我該怎么辦……”重黎紅著雙眼,無力地坐在榻上。
還能怎么辦,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吧。念桐心想。
“我不知道……你還是放下吧。”
“我做不到。”
“就算她原諒你,可你們在一起,這件事終究是一道埂,過不去的。”念桐勸道,
這個世上沒有如果,發(fā)生的事也不可能改變,那時候的他們都太幼稚、沖動、不夠強大,也正是因為這樣,更容易許下珍貴的承諾,產(chǎn)生不切實際的幻想。如今他們有更重要的責(zé)任,也應(yīng)該做出正確的選擇。
“念桐,再幫我最后一次,阿姻現(xiàn)在只相信你的話?!?p> 念桐不忍見他傷心,也不愿他們的關(guān)系越來越惡劣,便說道:“好,我答應(yīng)你。但這件事下不為例,我把真相告訴她,如果她還是沒有回心轉(zhuǎn)意,你就不要再堅持下去了。”
她轉(zhuǎn)身便走,這件事,原本打算一輩子瞞下去,但現(xiàn)在不得不告訴當(dāng)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