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思琪朝書架走去,錢滿滿連忙攔住她,“哇那是你媽媽嗎?我看一眼唄?”根本攔不住陳思琪,她已經(jīng)搶走照片。
那是她短發(fā)時候和母親合照的,母親還穿著那套針織外套黑色長裙,被她摟著脖子,還是那副嚴厲表情卻帶著絲絲寵溺。她記得哪天她剛剪完頭發(fā),為了不讓母親擔心,特意裝作很酷的樣子,仿佛自己喜歡這個新發(fā)型,硬拉著母親用手機拍了這張照片。
“這是你媽媽嗎~好像老師呀,怎么沒見到她在家?”
“她……她過世了?!?p> “噢,對不起?!标愃肩骶従彿畔抡掌?,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已經(jīng)不在了,不應(yīng)該提她的,你別難過。”
“沒事,最難過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不怪你,你也不知道嘛?!卞X滿滿小心翼翼地磨去照片上的灰,靠著書架坐下。陳思琪不自覺的也跟著她席地而坐。
“你知道嗎,以前我也覺得我媽特像那種老師,班主任,所以我特別怕她。
可是其實,她對我一點都不兇,也很少罵我。那是家里條件不好,她總是把家里的錢都省下來給我買衣服和買好吃的,自己的病卻一拖再拖,也不舍得花錢買藥……”
“看得出來,她是個很好的媽媽?!?p> “是,我一直在想,我媽媽她真的很愛我,當年和我爸離婚,她也只帶走了我,雖然我們生活過得不好,但是在她能承擔的范圍內(nèi),她都盡全力滿足我。每次有人罵我是沒爸的孩子時,都是她站在我面前抵擋那些流言蜚語,還告訴我,沒有爸爸我也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她會給我雙倍的愛……”
“你也很愛她吧,相信她看到你現(xiàn)在過得這么好一定很欣慰……”
欣慰?怎么可能,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母親……“可能嗎?我一直覺得她的死都是我的錯,我覺得……我覺得她死的時候應(yīng)該是埋怨我的,她一定討厭我了。”
“怎么可能,世界上不會有討厭自己孩子的母親?!?p> 陳思琪看不得別人哭,她連忙給錢滿滿一個安慰的擁抱,“怎么了?你別哭啊別哭?!?p> “可是我,是我害死了她?!?p> “要不是我偷偷跑去找陸孟堯,她也不會在家發(fā)病離世,都是我的錯……”
“怎么會呢?也許就算你在家里也救不了她……不是有鄰居嗎?鄰居都沒聽到她的呼救,你也不一定可以……”陳思琪沒有安慰過人,一時之間手忙腳亂地說道。
“不是的,你不知道,我媽她本來可以活下來的。”
“好好好,你不急,我聽你說?!?p> “她打電話求救沒有成功,然后……為什么會這樣,如果那個人愿意救她,她現(xiàn)在本可以活著的,那時候藥就在她的手邊?!?p> 聽的云里霧里,陳思琪大致聽明白,應(yīng)該是錢滿滿的媽媽發(fā)病前用電話呼救,結(jié)果接電話的人卻沒有來救她。
“那這樣也不能怪你,我覺得你媽媽也可能是自己一心尋死的?”
“什么?”第一次聽到這種解釋,錢滿滿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可能?
終于不哭了,陳思琪順著剛剛的話繼續(xù)解釋道:“你不是說你媽媽她一直在生病嗎?”
“是,每次發(fā)病她都得吃藥,我看著都覺得很痛苦?!?p> “痛苦,對啊痛苦,不是有很多病人不是因病離世,而是因為忍受不了那種病痛自殺嗎?你剛剛說藥就在你媽媽手邊,而且你媽媽也有電話,可是依舊發(fā)病過世了,所以我猜測她有可能是自殺?!?p> 自殺。
這怎么可能呢?錢滿滿在心底否定陳思琪說的可能性,可實際上她知道陳思琪說的完全有可能發(fā)生并且她說得更符合當時母親離世的場景。
可是為什么呢?即使是病痛折磨,母親也不會舍得拋下她撒手人寰,不可能的,就算是因為太過痛苦,母親也不會就這么拋下她離開的,不可能的。
陳思琪也不知道自己說得對不對只能安撫般地輕拍錢滿滿的肩膀,心里卻在想另一件事。
“所以,你才說你不能和學(xué)霸在一起嗎?”
錢滿滿還在回憶當年的事,不自覺的點頭。
原來是這樣。
這天陳思琪從錢家離開,給陸孟堯打了個電話,陳思琪曾答應(yīng)錢滿滿不再發(fā)短信告訴陸孟堯她的事,那打電話應(yīng)該不算違背規(guī)則吧。
誰知道打了好幾次那邊都沒有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人一旦走進死胡同,唯一可以自救的方法就是迷途知返。
“德國的醫(yī)生我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好了?!?p> “……”
“不需要了,后天你們就離開?!?p> “……”
天臺上晴空一碧如洗,這里是學(xué)校人跡罕至的地方,沒什么人會來,多年失修的欄桿露出銹跡斑斑,校服男人背對著站在那打電話,結(jié)束通話后他勾勾嘴角。
上次就是在這里滿滿靠在他肩頭。
陸孟堯望著那個角落在笑。
他覺得他抓到太陽了,那絲陽光他渴盼了那么久,想念了那么久,以后……以后的每一天都是他的了。
下樓正好碰到陳思琪,“學(xué)霸你在這?。 ?p> “怎么了?”
校園鈴聲緊湊,樓道走廊的學(xué)生們腳步匆匆,座位上鄧越飛往外看了好幾眼,也沒見陸孟堯的身影,放下手中的筆,心中著急,搞什么?下節(jié)課他要演講作文???人呢?
鈴聲停止,陸孟堯終于回來了。
“你跑哪去了?還玩手機?快點準備啦,老班要你演講作文忘記啦?”
修長手指將亮著的手機塞進桌洞,表情自然地翻出試卷,“嗯,記得?!?p> 干凈校服,品學(xué)兼優(yōu)的高挑男人在黑板前面色平靜地朗讀手中的文章,下面是一眾仰望的目光,老班語文老師是個中年男子,他抬起手中保溫杯邊喝邊嘖嘖點頭欣賞自己的得意學(xué)生的優(yōu)秀作品,不錯,非常好,學(xué)習(xí)好還長得帥,要是他兒子能有陸孟堯一半爭氣他就心滿意足了!
熱烈的掌聲中,黑暗的桌洞中亮著的手機屏幕上停在聊天記錄,上面剛剛發(fā)送成功的短信很簡短。
“再幫我做最后一件事?!?p> ——
“先走啦,滿滿你等學(xué)霸一起走吧哈哈哈……”
“喂!等下?。。⊥?!”
一放學(xué),陳思琪火速遁走,錢滿滿原本還想借著她擋擋陸孟堯,連個人影都沒抓到,磨磨蹭蹭收拾書包,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幾個剩下的女生在交流筆記,注意到她,朝她笑,“滿滿,你怎么還不走???陸孟堯一直在門口等你欸?”
“馬上走了,馬上走了?!焙孟褚幌伦影聪驴爝M鍵,迅速收拾好書包低著頭出門。
原本倚在欄桿的男人站直身體,伸手越過她耳邊,小臂肌肉繃緊,拉過她的書包帶,錢滿滿側(cè)身沒給他書包,抬頭瞥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嘆氣,腳步快速地拉著他跑離了這個滿是打量目光的危險走廊。
“跑慢點,滿滿,別急,下班車沒這么快?!?p> “快走?!?p> “滿滿,等下,滿滿……”
“有人叫你?!?
李佳繁星
總是在深夜想到一點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