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舟當先
四周船只已混亂一片。
有人仗著自身武功，朝深不見底的海水狂轟濫炸，反而波及一片，將附近其他的船只打翻。
還有的船夫驚慌失措，胡亂劃槳之下，與前方的船只相撞一起，雙雙落水。
段天揚迅速冷靜下來，俯身看了眼船的下方。
突然，他的眼睛瞪得銅鈴似的，心頭也隨之猛然抽搐。
船只已被水下一片巨大的黑色陰影籠罩。
而且陰影的顏色還在迅速加深。
“老趙當心！”
段天揚大喊一聲，隨即一手拎起老趙的衣領，腳下勁力陡然爆發(fā)。
砰！
隨著一張龐然大嘴沖出海面，腳下的船只已被其咬為兩半。
段天揚帶著趙平安躍向空中，勉強躲過一劫。
他發(fā)誓，這是自己這輩子見過最可怕的魚。
或許，更應該稱其為海怪。
乍一看，還以為是鱷魚的腦袋，那咬合度極為驚人的魚嘴里，有著豎排鋒利的牙齒。
縱使鋼筋鐵骨之人，也承受不住這樣的一口。
頭大如缸的怪魚閉嘴之時，段天揚正好落下，順勢往它魚嘴上一踩，帶著老趙落入另一邊的空船中。
而這艘船的主客，方才已被三四條躍出水面，長嘴如劍的變異槍魚釘入海中。
不斷有人中了各色各樣、聞所未聞的海怪攻擊。
短短時間，方圓數(shù)丈之內已少了大半的活人。
海面下，一場單方面的進食屠殺悄然持續(xù)著。
那些被拖入海水中的可憐人，幾乎沒有一個浮出水面的。
轉眼間，翻涌的海水已變得一片腥紅，還不時有殘肢斷臂浮上水面，恐怖之景宛若額鼻地獄。
四下腥味沖天，肯定有更多未知的深海異獸被吸引而來。
段天揚接過船槳，讓老趙趴在船板上，立刻風也似的朝前劃去。
他明白這種時候，越危險便越不能停留。
然而，剛劃出數(shù)丈，小船仿佛被鎖鏈困住，已是寸步難移。
段天揚急忙止住身形，扭頭一看，兩條黏糊糊的觸手正牢牢抓住船尾。
若是被這觸手怪打翻小船，那可就糟了。
段天揚雙眉一沉，空出右手，猛然朝船尾轟出一掌。
砰！
一道驚雷登時爆開，將那兩條觸手炸成了幾段。
然而，這一眨眼的工夫，船身兩側已有六條觸手死死攀住。
不解決這海怪是別想走了。
段天揚放下船槳，頓時渾身氣勢如火焰般高漲，無數(shù)道細小的深藍色霹靂已透體而出。
隨著體內玄雷之力已達巔峰，他驟然雙掌齊下，一招“驅雷掣電”，便將無儔雷霆灌入四下海水之中。
轟！
電借水勢，頓時威力暴增，順著海水擴散而出。
一大片海水已被肆意流動的電流映成了詭異的幽藍色。
段天揚腳下施力，穩(wěn)住了隨浪巨顛的小船，立刻抓起雙槳飛速輪轉。
在他突圍的身影周圍，大大小小的海怪尸塊如雨點般墜下。
“還是太慢了！”段天揚心里暗道。
然而，他雙手一發(fā)力，木漿竟承受不住這股力量斷成兩截。
“沒用的東西。”
段天揚眼神一狠，扔開斷槳，轉身面向船尾，再提全身功力，隨即雙掌接連轟出。
掌影翻飛之下，一招又一招“平地驚雷”落至緊貼船尾的海面上，隨之而起的是一道道沖天水柱。
借著這股水勁，小船仿佛一支離弦之箭，迅速沖出了混亂海域。
段天揚一口氣，逼著小船沖出百丈開外，這才勉強緩了下來。
他已經數(shù)不清自己到底出手了多少招，只覺得體內真氣被抽掉了一大半。
毫無疑問，代價是值得的。
他的玄雷神掌不僅幫助小船重獲動力，而且讓海面下的怪物不敢沿途追擊。
此刻，段天揚已遠離了事發(fā)地，四周的海水也變得澄清起來。
總算安全了。
段天揚長舒一口氣，這才想起船上的另一個人來，低頭一看，趙平安趴在船板上一動不動。
該不會死了吧？
段天揚急忙俯身查看，發(fā)現(xiàn)他只是嚇得暈了過去。
縱使來往東海數(shù)十年的趙平安，也沒見過那種仗勢，在段天揚近乎瘋狂地驅船下，四肢一軟便已不省人事。
段天揚將他扶起，猛拍了一下臉，說道：“老趙，你沒事吧？”
“我是誰...我在哪兒。”
趙平安總算悠悠醒來，慌張地四下一看，幸好不是陰曹地府。
“我的媽呀，剛才可真是嚇死我了?！?p> 趙平安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臉色逐漸恢復過來。
兩人往后方一看，身后老遠處的海面上殘片隨波逐流，但也有不少船只沖出了海獸的包圍圈。
只是，那些船夫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不少武功高強的人，生怕船夫妨礙自己擊退海怪，先行將他們擊落下水，隨后便憑自己的蠻力加速行船。
原本老老實實的船夫們，只是想賺些額外的收入，誰能想到此行竟踏上了黃泉路。
而那些武功不夠的武者，也和他們一同魂歸大海。
此刻，沖出來的船只仍有近百艘。
死里逃生的赴會之人，大多有著練氣六重以上的修為。
他們的臉上浮現(xiàn)著劫后余生的狂喜之態(tài)，卻根本沒有在意事發(fā)前的異樣。
只有段天揚和趙平安，還在思忖是何人所為。
“老趙，這些事留給我操心吧。你趕緊確認航向，加快船速，早一刻登島便早一刻安全?！?p> 段天揚叮囑一句，拿出船內備用的一副船槳扔給后者。
“那你可得看著點。”趙平安回道，這才仍感不安地劃了起來。
船只再次向著青珠島的方向行駛。
而身后一眾武林人士，很多人因為沒有船夫引路，只得老老實實地跟在后頭，希望借此成功抵達目的地。
若有人能俯觀東海，就會發(fā)現(xiàn)“一舟當先，百船隨行”的奇特場面。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海上霧氣漸漸散開。
終于，段天揚看到了那座青珠島。
果然如同海上的一顆青玄明珠。
小島這一側，早已有數(shù)十條青浪幫的船只停泊接客，更有弟子高舉大旗指引眾人停船。
而其身后，便是青浪幫的寨子和寨旗。
總算得以登島了。
船只即將靠岸，段天揚掏出一條金錠交到趙平安手中。
“老趙，這些是你應得的，你就先繞路返航吧?！?p> “我回去了，那你怎么辦？”
趙平安沒有被金錠吸引全部的注意，反而擔心起了客人的事。
畢竟他剛才全賴段天揚搭救，才沒有像其他船夫一樣，淪為海怪的口糧。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總是相互的。
看著眼前厚道之人，段天揚自信道：“放心，我能從海獸圈里逃走，還怕回不去嗎？到時候我自有辦法。你不要趕不上家人做的晚飯?！?p> 趙平安猶豫了一下，點頭道：“那好，我也就不多說了，保重！”
他模仿著江湖中人告別的方式，雙手抱拳道。
段天揚也微笑著回了禮，隨即一躍而起，憑著雷厲風行之步法，蜻蜓點水般奔出十余丈。
待他落到青珠島的岸上，這才目送著趙平安劃船遠去的背影。
“趙大叔，祝你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