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寒窗苦讀成泡影
青城太守離開不多時，所有大夫都被衙役強制領到了貢院門前。霍亂一旦傳播開來，整個青城恐怕都要籠罩在死亡的陰霾之中。
在場的大夫無不畏手畏腳，擔驚受怕，自古以來霍亂都是不治之癥，若是不幸感染，除了等死難有生機。莫說這些后來的大夫，便是起初自發(fā)前來救助的大夫都有些退縮了。
若是太守能帶頭在此處還好，無論死傷都有人擔待著，哪像現在這般，但凡有過錯，都是這些大夫受罰。
貢院里抬出來的學子越來越多，大夫們的憂慮也越來越重。
林越察覺到之后，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雖說霍亂難治，但以前看過的醫(yī)書里都有應對之法，不至于這般喪氣啊。
莫非山下的大夫醫(yī)術如此落后嗎？
這個問題，林越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眼下最緊要的是找出應對之法。
距離秋闈結束也只剩下兩天，眼看著抬出來的學子越來越多，貢院外頭嘆氣聲也越來越重，林越心里由不得有些難受，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沒看到孫山被抬出來。
跟在武大夫后面，為每一個學子號脈。起初武大夫還多與林越討論該如何救治，診到后頭已經焦頭爛額毫無下手之處，除了沉默之外，既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患了霍亂的學子，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救治。
除了將這些學子集中隔離開來之外，現場所有的大夫都沒有救治之法，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深夜降臨，累了整整一天的大夫們也紛紛各自尋了個角落休息。而抬出來的學子則被圈在了正中央，縱使身心俱疲，卻依舊止不住地低聲呻吟。
林越沒有休息，打算趁著大夫們都休息了好生診上幾個人，白日里雖跟著大夫們大致了解了情況，但始終沒機會親自上手，因此也不敢托大拿出治病的方子來。
到病情最重的學子身前，林越觀其痛苦之狀，內心極為不忍。欲吐不吐，欲瀉不瀉，整個人縮成一團，除了忍受也只能忍受了。
痛苦了一整天的圓臉學子，察覺到身邊有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待瞧見是白日里的女大夫，情緒再也控制不住，淚水瞬間就流了下來。
第一次看到男子掉眼淚，林越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好在圓臉學子的情緒很快發(fā)泄完了，沖著林越笑了笑，不過這個笑落在林越眼里很是難看。
林越不知道說什么安慰的話是好，沉默了片刻之后，開口道：“我想為公子號號脈，不知可否？”
圓臉學子有些不忍道：“姑娘大善，只是我這病傳染得很是厲害，白日里看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姑娘不用冒這番風險了?！?p> 說罷，圓臉學子面上的酸澀越來越明顯。寒窗苦讀十數載，好不容易有資格參加秋試，未曾想過還未考完，竟倒在了霍亂之下，莫非這就是他的命嗎，過往的努力都成了泡影。
周遭的學子也深有同感，心腹絞痛的病癥在夢想成為泡影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一時間周遭的嘆氣聲此起彼伏，若是仔細聽上一聽，甚至能聽到些許啜泣聲。
面對這樣的情景，林越也不知道說什么安慰的話是好，不曾寒窗苦讀，這些學子們的心酸她無法感同身受。不過，她會竭盡全力，努力找出治好此次霍亂的方子。姑
待圓臉學子情緒基本穩(wěn)定了之后，林越上前號脈，脈虛無力，實在是不大好。再仔細觀其病癥，當下欲吐不吐，欲瀉不瀉，心腹絞痛，若是不想辦法讓其吐瀉而出，怕是熬不了幾日便要命歸西天了。
看到林越診脈之后久久不言語，圓臉學子并沒有多少意外，白日里青城好些名醫(yī)都替自己瞧過了，完全沒有應對之法，一個年輕的姑娘家又怎么會有法子呢。
“多謝姑娘好意，在下活不了幾日，姑娘且回吧，若是把這病再招給姑娘，在下又要多一孽障了?！?p> 圓臉學子這副無奈等死的模樣，落在林越眼里，更加堅定了她的決心：“我這里有一個方子，但是此前從未有人試過，公子可愿試上一試？”
若非這人的病情極為兇險，林越也不會這般草率就試方子。她能做的就是大膽試藥，現在就看這個圓臉學子愿不愿意試上一試了。
若是平時，依著圓臉學子膽小謹慎的性子，絕對不會以身試藥的，但現在，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圓臉學子再次苦笑著點了點頭，林越見他答應了，沒有再耽誤時間，立刻去準備了一大碗鹽湯。
這不就是碗鹽湯嗎，能有多大的作用。心中雖這般腹議，但看在林越好心又認真的份上，圓臉學子強忍著胃部的不適，按照林越的話，將這碗鹽湯一飲而盡。
喝下去沒多久，圓臉學子再也控制不住，開始了狂吐，這一吐不僅將肚子里的吃食全部都吐了個干凈，還吐出許多痰涎來，不多時，更是一瀉千里。
在小姑娘面前又吐又瀉的，圓臉學子面上徹底掛不住了，很想向林越致歉，這般失禮，實在是有違君子之風。然而還沒等他糾結好怎么開口道歉，林越早就熬藥去了。
不多時，端來了一碗六和湯，林越絲毫沒發(fā)覺圓臉學子的尷尬，心中反而大喜，只要吐瀉出來，就不至于死癥，醫(yī)書誠不欺我，一碗普通的鹽湯，竟然有如此奇效。
林越在心里感概了一會之后，將目光放在了這碗六和湯上面，希望這湯真的有奇效。
湯都端到了嘴邊，林越的目光又如此殷切，圓臉學子還能怎么辦，當然是硬著頭皮喝下去了。
待碗空了之后，林越對圓臉學子說道：“好好睡上一會兒，明日會好起來的。”
圓臉學子很想告訴林越，眼下他的身下全是穢物，哪能睡得著，然而這話依舊是沒有說出口，只能目睹林越離開。
沒過多久，便有兩個衙役前來，將圓臉學子抬到了干凈的席子上，不僅如此，更是丟了干凈的衣物讓他換上。圓臉學子對林越很是感激不已，縱使不幸病逝，能如此干干凈凈的走也算是有那么幾分體面了。
這位年輕的女大夫，這般好心腸，怕不是仙女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