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說來就來,轟隆隆的雷聲如同一只巨獸在怒吼,一道接著一道的閃電從天空劈下來,街道上人煙稀少,霓虹燈光依然閃爍著,昭示著這座城市的繁華。
卻更顯得冰冷而不近人情。
跨江大橋上,一個身穿白色職業(yè)套裝的女人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她光著腳,高跟鞋提在手上,其中一只的鞋跟已經(jīng)斷了。
她的丸子頭被雨水沖散了,松松垮垮得垂在腦袋后面,有些凌亂,耳朵上的耳環(huán)也僅剩一只,臉上的妝被沖刷得一塌糊涂,有一邊假睫毛還沾在眼尾,黑漆漆的眼線融化在臉上,更顯得她狼狽不堪。
漸漸走到橋中央,她突然停住了腳步,轉(zhuǎn)身,低頭。
腳下的江水翻騰著,巨浪一陣接著一陣,洶涌得有些嚇人。
雨下得越來越大,風(fēng)吹得凜冽,剮蹭在她的臉上,疼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她抬了抬手,用手臂遮在額頭上,臉上粘濕粘濕的,摻雜著雨水、淚水、眼線水。
今天其實是她的生日,三十歲的生日。
一個女人活了三十年,卻好像把別人一輩子都經(jīng)歷了。
從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豪門千金到靠著街邊擺攤勤工儉學(xué)的落魄女,從萬眾矚目的金牌編劇再到被罵抄襲的街邊老鼠,每一次的轉(zhuǎn)變都只發(fā)生在一夜之間。
她那么艱難地掙扎著往上爬,從在劇組打雜,一步一步地積累,受了那么多的冷眼和磨難,好不容易才有了體面的工作,以為再也不用每天起早貪黑地做好幾份零工才能維持生計,以為一切終究苦盡甘來。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男朋友居然聯(lián)合她的堂姐來坑害她,那些人輕而易舉地竊取了她的勞動成果,還反過來將抄襲的罪名安在她的頭上,害得她身敗名裂!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她扶著欄桿,慢慢蹲下來,哭得雙肩止不住陣陣顫抖。
“我已經(jīng)忍讓了這么多年,為什么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奪了我的家產(chǎn),占了我的公司,將我趕了出來,如今還搶我男朋友,竊走我的劇本,誹謗我污蔑我!將我逼入絕境!”她哭喊著,幾近崩潰。
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p> 她仰起頭,看著天空,啞著聲音說道:“媽媽,你是對的……如果,還有重來的機會,我一定,再也不會心軟了!”
話音剛落,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回頭,卻只看到了一道刺眼的白光。
下一秒,她的身子被撞飛出去,騰空而起,隔著刺目的遠(yuǎn)光燈,她只看到了一角白色的車身。
她驚恐得瞪大雙眸,伸手試圖抓住點什么,卻都是徒勞,她的身子飛速下墜,“噗通——”一聲落入水中,洶涌的江水卷席而來,鋪天蓋地的窒息感籠罩著她。
耳邊“轟隆——”一聲,她甚至都來不及掙扎,便再次被撞飛,渾身疼痛,頭暈?zāi)垦!?p> 下一秒,就徹底陷入了黑暗。
夢里,她來到一棟別墅里。
看到一個小女孩坐在鋼琴前邊,她的十根手指白皙細(xì)嫩,在琴鍵上跳躍,優(yōu)美的琴聲從她的指尖傾瀉而出。
可是她臉上沒有任何高興的神色,一遍一遍地機械地彈奏著相同的曲目。
一個穿著旗袍的優(yōu)雅女人走了過來,她端著一盤擺放精致的點心緩緩走到女孩身邊,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道:“心心乖,來,吃點東西?!?p> 女孩放下手,低著頭,小聲地說了一句,“媽媽,我不想練鋼琴?!?p> 誰知,原本還含著和煦笑容的女人突然就變了臉色,抬起手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打在女孩的臉上,冷冷質(zhì)問:“還記得我怎么教你的嗎?”
女孩捂著瞬間紅腫的臉頰,低低哭了起來,卻又不敢哭得大聲,一抽一嗒地說:“媽媽說要變成優(yōu)秀的名媛就要什么都做得比別人好。”
“那你為什么不想彈?哪個名媛淑女不會彈鋼琴?你想成為人上人就要有那個資本!”
女孩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伸出小手抓住媽媽的手,“媽媽,你別生氣,我會乖乖聽話,好好彈鋼琴的。”
女人的臉色瞬間由陰轉(zhuǎn)晴,她揉了揉女孩的頭,笑著說道:“這才是我的好女兒,待會兒吃完點心就繼續(xù)練鋼琴好嗎?!?p> 女孩點了點頭,糯糯地說了一句:“好。”
她只覺得心口頓痛,周圍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最后化作一道白光,徹底消失了。
她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周圍一片漆黑,她有些茫然,適應(yīng)了一會兒才探手摸索著床頭想要開燈,卻不小心碰掉了什么東西,噼里啪啦地響了一陣。
她嚇了一跳,手上被什么刺到,疼得她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有人打開了門,她正要轉(zhuǎn)頭看過去,突然大亮的燈光刺激得她又閉上了眼睛。
“醒了?”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她再次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被黑色西裝褲包裹著的修長的雙腿,再往上是黑色的西裝外套,內(nèi)搭白色的襯衫,沒有打領(lǐng)帶,扣子松開了兩顆,露出來的皮膚偏白,鎖骨精致漂亮。
繼續(xù)往上,是凸出的性感喉結(jié),然后是弧度好看的下巴和透著淡淡粉色的薄唇,接著是骨峰高挺的鼻子,最后是狹長的眼睛、黑褐色的眼瞳……
“撞傻了?”男人皺起眉頭。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說實話,她活了三十年,還從來沒見到過一個長得這么對她胃口的男人,這完全就是長在了她的審美上啊。
連皺眉都這么好看!
“看夠了沒有?”男人顯然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
她這才回過神來,卻搖了搖頭,誠實地說道:“沒看夠?!?p> “呵?!蹦腥死淅鋸男厍焕锇l(fā)出一個單音字節(jié)。
不過就算她再怎么著迷,也還尚存理智,知道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陌生男人,而且,她看了下四周的擺設(shè),確定了這里是醫(yī)院。
所以,她問道:“你是誰?”
此話一出,男人二話不說就走過來,越過她的頭頂按了一下床頭的紅色按鈕。
很快,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護人員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