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溜溜地從門縫躥進來,鉆進了窗臺旁一男子的褲腿。
刺骨的冰涼使他自朦朧中回過神來??粗矍暗陌咨垙垼⑽⒊錾瘛,F(xiàn)在,他坐在一個房間里,要干什么?
周圍的人在刷刷地寫,他卻在默默地靜坐。
看向面前的白卷上唯一二字——淡名,他再次陷入思緒。
渾渾噩噩地感覺一直揮之不去。
在這個不大的城市,在這不大的學校,周圍的人,苦讀十多載,為那最終時刻努力。
而他,只覺得——
“莫名其妙?!?p> 他回過神來,考試,原來是在考試。他看著這張卷子,可上邊除了他的名字,什么也沒有??梢娭]有寫什么東西的打算。
他捏捏面前的紙張,嘴角微揚,露出莫名的笑意,監(jiān)考的老師是一個微胖的男人,見狀報以一個恐嚇的奸笑。
人都在試圖通過點什么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公平?——永恒的笑話。
鈴聲響起,考試結束,淡名默默地走出試場,看著他人結隊離去,而他,孤獨的走向校門。
在這所學校,他似乎有著些“特殊的權利”,與別的學生不同,他可以隨意進出校門,門衛(wèi)老頭似平常般,永遠坐在門后打瞌睡。
淡名緩緩在馬路中央走著,迎面駛來了一輛卡車,他看著它越靠越近,甚至停下了腳步,聆聽著刺耳的剎車聲。
“臭小子!找死嗎!”司機罵道。
路邊的一老一小怪笑的跑過來,老頭在車頭前躺下,朝淡名眨巴眼睛,示意他一同躺下。
淡名無視。
“大爺!沒事吧!”一小屁孩大叫道。
“哎呦呦呦,我的老腰??!”糟老頭擠眉弄眼,十分夸張。
“嘿嘿,碰瓷王出場了,大叔再不下來,待會就難受嘍?!毙∑ê︸{駛樓里的司機叫嚷道。
“臭小子,你幫我還是幫他呀,要不連你也坑了!”老頭怒罵道,接著又看向淡名,低聲咕嚕道:“有錢不賺,傻子,這可是外區(qū)的車……”
淡名冷漠的看了幾眼,任由事態(tài)按常規(guī)發(fā)展。他悠哉悠哉的走出馬路,途中傳來不少剎車聲,隱約夾雜著惡心叫罵。
北市的天空,從來都是灰蒙蒙的,為支持北方的巨城的運轉,小城的過度工業(yè)化犧牲了環(huán)境。
“遲早我要讓這情況反過來的的?!边@是曾經(jīng)的一位北市領導人在競選時所說,距今已過去了五十多年,人早已埋骨。
風很大,塵土飛揚,一個黑色的巨物迎面蓋在了淡名的臉上?!粡垐蠹?,淡名暗暗責怪,將它從臉上扯下,吐出口中的沙子。
翻開報紙。北市日報,平時盡是些無聊的政治要文、八卦……但今日的頭版標題吸引力不錯,是個關于命案的新聞。
北市人口稀少,但治安還算過得去。淡名大略掃了一下頭版:城效廢廠驚現(xiàn)數(shù)十具無頭干尸。
換頭的手術雖然早已實現(xiàn),一些富人為延長壽命都借此換了一具新的軀體,奈何身體可換,頭卻不可,腦子終究是有一天會消亡。
為此,需要更換大腦中的特殊髓液,以促進腦細胞的再生等。髓液珍稀,也廉價,因為它只來自于另一個人便可。市場上難求,尚取自克隆人成本更高,但黑市里有人愿挺而走險,殺人取腦。
淡名擺擺手,做出無奈的樣子。
前方,一老舊的街區(qū),人稱老宅區(qū),老宅區(qū)里的房子有些年頭了,或許是前人使用了超前的建筑技術,此地的建筑百年來屹立不倒。
他走在一條小巷子里,面前就是他的住所,平常時還可見到個別住戶,但現(xiàn)在安靜得讓人發(fā)毛。
倒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曾經(jīng),也有繁華與落寞。
他走入樓道,昏暗的光線下,灰塵隨步伐而起舞。
門牌號:401。
淡名踢開角落里的成堆的泡面袋。
好像清潔工好久沒來了,病了嗎?長久宅在家里,周圍的住戶似乎一個也沒見到,都搬走了么?
他將手中的東西隨手一扔,打開門,才注意到地上的一疊信件。
“一周前的?”淡名自語道,拿起信件,抖掉上邊的塵土,逐一拆開。
前幾封信是關于繳費的通知或是聯(lián)邦的全民通知。最后的一封信格外顯眼,粉色的信封、花邊點綴——
親愛的哥哥:
我來啦!
署名:你最親愛的妹妹。
996年無月份日期
什么鬼東西?有這么簡單的信嗎?沒有郵票,也沒有署名,更沒有地址。而且他不曾記得有過妹妹……
淡名又是將手上的東西隨手一放,走入屋里。一廳一室一衛(wèi)一廚房一陽臺組成了一個簡陋的窩。幾張椅子,一張床,一個水壺,還有一件器物在床底下冒著閃閃的寒光,地上的一個袋子里塞滿了衣服。
什么?要問淡名什么時候住于此?
抱歉,他自己也不清楚。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時間的概念。
淡名靜坐椅子上,看著窗外,直至夜幕降臨。
老宅區(qū)里星星點點的亮起些許燈芒,但在他的住所周圍似乎是一片真空范圍,漆黑一片,包括他的屋子,長久的黑暗使淡名的眼睛逐漸適應,倒也能看清了。淡名的思緒常常不在身上,等他回神后時間早已流逝,可他卻是以這種方式度過無數(shù)孤獨的夜晚。
遠處燈光璀璨,而他,猶如被放逐的黑暗。
好吧,平常的一天。
結束了嗎?
沒有,淡名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不含營養(yǎng)的即食面成了他生存的唯一依賴。
就著溫水而食的晚飯結束了,淡名邁步至陽臺,一陣幽幽的藍光吸引了他的眼球,他看向光源——是一件他換下的外衣。
什么時候沾上的?淡名卻全然沒了記憶?;蛟S,只是偶然沾上的螢粉吧。
他并沒有深究,因為窗臺上掛著張紙條,歪歪扭扭的字,依稀可見——
收取債務,支付代價。
紙質有些發(fā)黃了,應該是很久以前寫下的東西。
淡名拾起紙片,在思考這是否為本人的字體。
“該不會是給原主人吧?畢竟這里曾經(jīng)有人住這兒。”
他又是隨手一扔,紙張不知道飄到哪個角落里了。
淡名躺在床上,將意識發(fā)散,黑色的眸子中,一點紅光乍現(xiàn)。
“聞到了嗎,是那個味道?!眽衾?,一個聲音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