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們兄弟三有些累了,我們先回洞口處睡一會,大哥若是不想玩了,可以到洞口那找我們?!?p> “嗯?還帶睡覺的?”
“是呀,大哥,你可不知,我們?nèi)綍r來這都是玩一整天的?!?p> “我……我們還會帶……帶一些吃的來?!毕隳c嘴興高彩烈的邊說邊自口袋里掏出來一個鹵牌蜜制雞腿,可下一秒看見淡名愣住了,“大……大哥,沒……沒有呢?!?p> 刀疤臉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將自己口袋里的雞腿掏出來,遞給淡名,小平頭和香腸嘴也反應(yīng)過來,也將自己的雞腿遞向淡名。
淡名沒有接,他輕輕地笑了。
“你們留著吧?!?p> “不!”
“怎么可以,大哥!”
“大……大哥!”
“不用了,兄弟們,早餐還沒有消化呢?!钡み^身子,“不過要記得請我吃炒面哦。”
淡名走入城市的深處,留下三人原地感天動地。
“大哥剛才叫我們兄弟了!”刀疤臉顫抖著喃喃道。
“嗚嗚嗚嗚,大哥對我們真好?!毙∑筋^淚流滿面。
“我……我一定要……要將你……好……好吃掉,方才……對……對得住大哥!”香腸嘴舉起手里的雞腿激動的說。
“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刀疤臉一巴掌扇在香腸嘴的腦袋瓜子上。
……
“城東路……松寧區(qū)……”每到一處地方,淡名的腦海里不斷跳出一個地名,“這里?”淡名停下了腳步,面前的一外建筑內(nèi),幽幽的磷光之密集,猶如一片汪洋。
“大哥哥,謝謝你。”一個小女孩出現(xiàn)在眼前,甜甜笑著對淡名說。
“應(yīng)該的?!钡麥睾偷男χ卮?,將地上撿起的書本遞給女孩。
周圍是行色匆匆的行人,不遠(yuǎn)處是一個大商場,傳來一陣孩童的嬉笑聲。
淡名微閉著眼睛,一縷微風(fēng)吹拂而過,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突然,似一道驚雷自心中炸響。
他睜開眼,什么也沒有了,女孩、行人、陽光……
還是侍在原地,面前一片死氣沉沉的建筑。
一股莫名的情緒油然而生,心情一下沉至谷底,淡名半跪著,一手支持在地面上,冷汗順著他的鼻尖滴落于地。
幽幽的磷光勿明勿暗,輕輕地跳動著。
數(shù)十萬先民的光,映照在淡名蒼白的臉上。
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里響起——
“你認(rèn)為人類還有存續(xù)下來的價值嗎?”
“我接受了人類繼續(xù)生存下去沒有任何益處的想法?!?p> “舊的已無任何價值,那就開啟下一個……”
“劣根性是無法根除的,丑惡是他們的天性……”
似在猶豫,又像是激烈的爭論。
“放棄……”嘶啞的聲音響起,他意識到自己的嘴唇在蠕動,聲音自喉嚨發(fā)出,身體躺在布滿塵埃的地上。
痛!
淡名捂著像是要裂開的腦袋,在地上翻滾。
一口腥咸的鮮血吐出,他趴在地上,雙指深深地陷入地面。
混雜著光點的物質(zhì)被扣了出來,遇到淡名呼出的氣體后燃起了藍(lán)綠色的小火苗,稍縱即逝。
“錯了嗎?”淡名頭頂著地面,膝蓋彎曲,保持同一姿勢不動。
“或許……”
一刻鐘后,他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擦掉嘴邊的猩紅。
“在最開始本來就是錯的?!?p> 一滴鮮紅色的淚珠劃過俊逸的臉龐。
無意識的,淡名發(fā)現(xiàn)自己走到了一處空曠的廣場。
地面上刻滿了奇形怪狀的符號,像是一種古怪的文字,或者僅僅只是單純的圖案。符號的排列和形狀看似雜亂無章,但隱隱中又有規(guī)律可循,具有一種獨特的美學(xué)意義,給人的視覺造成一種奇特的沖擊,給予人一種動態(tài)之感。
符號間的間隙里,沉淀著許多暗色的污垢之物。
數(shù)座神像坐落在廣場的各個方位,姿態(tài)各異。有作掩面痛哭狀,有昂首屹立狀,有大笑仰頭狀……
淡名走到南向一神像前。神像男子栩栩如生的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
“偽神而已,你已經(jīng)死了,死了?!钡⒁曋裣竦难劬?,嘆息道。
他五指成爪,猛的向前一探,直直刺入神像的脖頸。
咔嚓!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一股腥臭的氣味彌漫開來,瀝瀝的暗色不明液體自神像脖頸的“傷口”處流出,卻又化為氣體,揮散于空氣之中,無色無味。
淡名手往上一抬,將神像的頭顱整個揭了下來。
他舉起頭顱,喃喃道:
“死了,死了,再也不是你了,再也不是……”
頭顱自手間滑落,于地上摔得粉碎。
淡名怔怔地盯著地上的碎片,一動不動站了片刻。
一股不知何處吹來的氣流,飄起了一陣塵煙,夾雜著點點的幽光,在他的面前流轉(zhuǎn)舞動,似風(fēng)在向他傾訴著什么。
淡名突然大笑了起來,顯得有些神經(jīng)質(zhì)。
“既然苦苦掙扎無果,為何還要留著這份絕望的不甘來細(xì)細(xì)回味?沒了,那就沒了!愚蠢,真是愚蠢?!?p> 他舉手輕按了一下無頭的神像,輕拂了身上的灰塵,頭也不回,轉(zhuǎn)身離去。
寂寥無人的廣場再度陷入時間靜止般的安靜之中。突然,其中的一座無頭神像發(fā)出一聲氣泡破碎般的聲響,化為了齏粉。
淡名來到與三人約定的地點,可除了他們撿來了一袋子?xùn)|西外,沒有一個人影。
“嗯?”他掃視了一下四周。
自上而下的一束微光中,唯有一灘暗紅的血跡。
一陣不知何處吹來的風(fēng),讓垂掛著的纜繩微微晃動,纜繩上沾滿了斑斑點點的鮮血,往上只延續(xù)到了半空,沾連在繩子上的絲絲肉沫暗示著鮮血的主人像是被什么東西生生自繩子上扯了下來。
地上有什么東西銀光一閃,淡名認(rèn)出來是刀疤臉的吊墜。
深色的士壤仍有點點潮濕的痕跡,蔓延至黑暗的城區(qū)深處。
淡名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氣。
是在為這三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感到遺憾嗎?他自嘲地笑了笑。
“什么時候我也變得這么偽善了?”
他拾起吊墜,隨手放進(jìn)囗袋。
“貪婪乃原罪。”淡名戲謔的笑了笑。
一枚赤色的晶鱗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閃爍著微光。
他望向黑暗城區(qū),點點的磷光猶如夜里的星辰。
靜,安靜得只剩下心臟在腦海里跳動的聲音。
淡名瞳孔微縮。
他凝視著的黑暗里,有什么,也在凝視著他。
也許——什么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