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風棲開口,卻不敢再問下去,內(nèi)心盤踞著猶疑不定,眼里的光明明滅滅,帶著愧疚。
與云傾一般,無數(shù)記憶從腦海翻涌而來,宛若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發(fā)不可收拾。
可看著她眉間那一抹難以掩飾的痛苦,他的喜悅仿佛在一瞬之間消散得無影無蹤,他怕她想起來,又渴望她想起來,如此糾結(jié)復雜的情緒在他心中徘徊。
“臨和太子殿下不在宮里好好待著養(yǎng)病,跑來這國師府作什么?”
不知何時到了的金銘霄神色凝重地走上前來,臉色陰沉,似是不悅。
云傾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對周遭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風棲卻是斂了思緒,泰然自若地穩(wěn)坐原地,輕輕端起茶盞抿了抿,才悠然自得道:“聽聞國師府的風景極好,便請了旨意前來,莫非翊王有什么意見?”
他的話說得自然隨意,也不因金銘霄臉上的慍怒而起什么波瀾,仿佛那些情緒在他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管它是怒也好!恨也罷!
從來與他無關。
耳邊傳來他們兩個的聲音,云傾總算是將腦海中的那些繁亂的記憶摒退了干凈,緩緩抬眸望向站著的金銘霄,她目光微寒,那宛若秋水一般清澈干凈的雙眸中,隱去那些仇恨冷意后,如夏日白蓮,顯得纖塵不染。
“翊王今日怎么有空前來?”
想起這段時間,他時不時就要往宮中跑,以及去城外的軍營處理事務,難得有空前來,今日不知怎么就來了?
是以,云傾也就多問了一句。
金銘霄卻沒有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只是瞧著端坐的風棲,眼底冰涼如秋日寒潭。
若不是聽到風棲來了國師府,他如今應該還在軍營之中處理緊要事務。
“本王聽聞玉瑤帶了太醫(yī)前來,所以前來瞧瞧?!苯疸懴稣f著,大步一跨,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目光落在桌上的食物,他心中隱隱不舒服,于是不冷不熱道:“這想必是宮里的御廚做得吧!”
“自然?!憋L棲也不在意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含笑點頭。
一旁的云傾看著他們兩,一個和顏善笑,翩翩周生,即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一個雄姿英發(fā),龍鳳之表,不愧帝王形貌。
這樣性格迥異的兩個人如今都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情意。
“這國師府最近真是門庭若市?。 苯疸懴鲰艘谎蹖γ娴娘L棲,旁若無人地起筷夾了一片桂花藕咬了一口,然后剛嚼幾下,就皺了皺眉頭,有些嫌棄地將剩下的藕片丟到玉碟里。
不滿道:“這東西怎么那么難吃?宮中御廚的手藝已經(jīng)退步得如此厲害了?”
她看著被丟掉的桂花藕,心中疑惑究竟是有多難吃他才會這般?
于是也動手夾了一片輕咬一口,嘗嘗味道,入口軟糯,一陣淡淡的桂花香撲鼻,輕嚼幾下,表面澆糖汁的甜味便充盈散開。
味道于她而言倒是還可以,就是這個甜度有些過了,咽下后,嘴里卻是甜到發(fā)膩。
怪不得他才會說難吃!
她受不了這個甜度,忙倒了杯茶喝了下去,將嘴里的甜膩沖淡。
風棲望著她隱隱皺眉,面上卻是不顯,心中卻早已有了別的想法。
這道桂花藕片原本是沒有的,是風棲寫了食譜送去御膳房那邊讓御廚按著食譜做得,他來得匆忙,倒也沒事先嘗過。
如今看到他們兩個的表情,風棲也不由得嘗了一口,然,味道確實與他在臨和皇宮吃的稍遜一籌。
“這看著,應該是臨和的特色吧!我倒是未曾在天晉看到有人做過?!痹苾A為了緩解氣氛,輕輕開口,打斷了他們兩人的思緒。
“是,本想讓你嘗嘗,如今看來是我想得太過容易了。”風棲掩去眼底的一絲落寞,輕笑回答。
他確實是想讓她嘗嘗,但原本的目的是為了讓她想起曾經(jīng)的事,卻不想她即便是看到了,嘗過了,也依舊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半點沒見她顯出一絲與之不一的情緒。
看來,她什么都沒想起來。
風棲垂眸,在心中微嘆。
她竟忘得一干二凈了!
“有何可嘗的,這東西那么難吃,也只有太子殿下才吃得下吧!”一旁的金銘霄瞧著風棲那一副惋惜的面容,心中的怒火又隱隱升起,不屑地開口嘲諷。
云傾瞧著金銘霄毫無預兆的怒火,眉頭直蹙,想不通他為何對風棲如此大火氣?
她正想著要不要開口替他說兩句話,好讓風棲不必在意,卻不想風棲先開了口:“我想與圣女說幾句話,不知可否移步?”
風棲側(cè)首注視著云傾,俊美的容顏上是如輕軟的云朵一般的笑意,讓人在秋涼中泛起一絲絲暖意。
雖不知他想與自己說什么?
云傾還是答應了他:“那便請?zhí)拥钕乱撇??!?p> 她柔柔一笑,說著已經(jīng)起身站起,卻被金銘霄一把拉住,怒視著風棲:“太子殿下想說什么難道本王聽不得?”
金銘霄眼里閃爍著一股無名怒火,聲音冷冽得嚇人,云傾的手腕被他緊緊抓著,似要捏碎一般,一股難以忍受的痛感自她手腕上傳來,瞬間,白皙的手腕便被他捏得通紅發(fā)紫。
風棲在瞥見她手腕后,目光略沉,面上已然沒了溫度,冰冷道:“翊王這般舉動是為何?本宮不過是想問圣女一些事,這也值得翊王發(fā)怒嗎?”
他說話時,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一抹令人難以察覺的殺意一閃而過,瞬間變得風平浪靜,好似從未顯現(xiàn)過。
他們之間的波濤暗涌,似要一觸即發(fā),云傾立在原地,眼瞧著頭上的秋日隱入云層,像似要躲開這一場劍拔弩張的局面。
他們兩就這樣僵持著不動,氣氛一時間降到冰點,連帶著吹來的秋風也冷冽不少。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手用力地從金銘霄手里抽出來,揉了揉被捏得通紅的手腕,朝著金銘霄道:“左不過就是說上幾句話,翊王殿下就在此等候吧!”
隨后再不管他會是何種表情,抬步離去,風棲見她離開,自然是起身跟上。
留下金銘霄怒目而視,一臉不悅地坐在原地暴怒,卻不得不隱忍不發(fā),生怕她回來若是瞧見,又要冷上幾天。
只得默默無言,手重重地砸在桌上,玉碟破碎,鋒利的邊刃沒入手的邊緣,帶起一片殘紅落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