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降魔儀式的人群對于這樣血腥到極點的情景,反倒是顯得更加亢奮,呼喊起來。
梁珺身體僵硬,從村民的呼喊中辨析出幾個字來。
他們嘴里不斷重復的,是“泉之眼”這三個字。
人群在嘈雜中變得擁擠,梁珺被動地被韓立護在懷里帶了出去。
抬頭才發(fā)現(xiàn),李林和劉佳樂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已經(jīng)跑出來了,兩個人面色均是慘白的,劉佳樂眼淚還不停地落下來,李林遞過紙巾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相比較之下韓立可以算是相當沉穩(wěn)了,梁珺臉色也有些發(fā)白,不動聲色抬頭打量韓立。
那么血腥的場面,他毫無反應。
韓立覺察她目光,手先松開,“在我懷里上癮?”
她一怔,旋即連忙后退了幾步,別開臉。
劉佳樂腿軟的厲害,抓著李林的手,“我們趕緊走吧,我害怕……”
不用她說幾個人也都覺得該走了,離開之前梁珺回頭又看了一眼聚在一起的村民。
火把的火光映照的那一片亮堂堂,那些人興奮的仿佛在參與一場盛宴。
幾個人回到車里,沉默延續(xù)到了車里面,劉佳樂又哭了會兒,抬頭對駕駛座上的梁珺說,“梁珺,趕緊開車吧,咱們離開這……”
梁珺沉默著抬手在GPS面板按了幾下,手指緩緩地停住了。
副駕駛座上,韓立面無表情看著。
李林出聲,“還是不能用。”
梁珺沒說話,點了點頭。
李林摸出手機來找信號,劉佳樂聲音里哭腔更重了,“咱們先開車好不好,去哪里都比留在這里好啊!這村子的人太可怕了……我不要留在這里?!?p> 梁珺被她哭的有些煩躁,“這里是沙漠中心,不知道方向隨便開出去是死路一條?!?p> 劉佳樂受了驚嚇,這會兒本來就特別脆弱,聽見梁珺的冷言冷語更委屈,眼淚更洶涌了。
李林說:“梁珺你別說了,現(xiàn)在咱們得想辦法離開這里?!?p> 梁珺扯了扯唇角,煩躁地看向車窗外。
李林在手機上按了又按,不僅沒有信號,手機上的GPS也不能用,他越按越著急。
梁珺降下車窗,頭頂?shù)奶炜赵吕市窍?,這個距離還能聽得見村里里隱隱約約的人聲,她點了支煙,回想了一下。
在加油站見到那個老頭子之后,李林開車就已經(jīng)沒了方向,但是當時她沒太在意,在加油站之前GPS都是可以用的,然后他們遇上沙暴,現(xiàn)在就算想要原路返回,可能就連那個加油站都找不到。
這時一旁的男人忽然幽幽說了句,“你有打火機?!?p> 她愣了下,側過臉看他。
他叼著一支未點燃的煙,睨著她的眼神微微有些冷,她這才想起,之前她借口沒有火和男人搭過訕。
她笑了下,抬手用手里的打火機將他唇間的煙也給點上了。
男人深深吸了口煙,聽見她說:“看不出,你還挺小心眼的?!?p> 后面劉佳樂還在哭,李林也顧不上安慰,不停地倒騰手機。
前座上,韓立一口煙氣呼梁珺臉上了,然后慢慢別過臉去看車窗外。
“……”
梁珺眼角抽搐。
之前這個人表現(xiàn)的太冷,但是如今這一口煙氣加上之前看到他果體那一回,她基本可以斷定,這男人骨子里悶騷的不行。
后座上李林就在這時候“操”了一聲,將手機一把扔在座子上。
梁珺瞥了一眼收回視線,并不太意外,她問韓立,“有什么想法沒有?”
男人沒理她,她不甘被忽視地戳了他手臂一下,戳到硬邦邦的肌肉。
“問你呢?!?p> 韓立視線透過車窗玻璃四下掃過一圈,方才回到她臉上,嗓音溫淡不帶情緒,“沒有方向,不能走?!?p> 梁珺回頭看向后座。
劉佳樂自然也聽見了,泣不成聲道:“哪里都好過留在這里……萬一,萬一那些人拿咱們做活人祭怎么辦?”
“你說的這是一種可能,”梁珺道:“但現(xiàn)在我們不知道村民挑選祭品的原則是什么,或許我們不會成為目標,留下來也不會有危險?!?p> 頓了頓,“可現(xiàn)在開車走,沒有方向,不出一周大家都會因為沒有水和食物死在沙漠里,這是肯定的。”
劉佳樂因為恐懼仍舊發(fā)著抖,“但是萬一呢,萬一……我寧可餓死渴死,也不想被那樣……”
她沒說下去。
幾個人的思緒也是不約而同地回到儀式那一刻。
盡管被韓立護著看的不是很直觀,梁珺也記得那時那個姑娘凄厲的叫聲,那噴濺出的醒目的鮮血。
她又抽了一口煙,“投票吧,我選留在這里,今晚大家繼續(xù)換班值夜,明天再做計劃。”
韓立說,“我贊成。”
劉佳樂抖的更厲害,李林手在她背上撫了撫,猶豫不決。
梁珺瞇著眼,“那個祭品……你們記得她死之前說的話嗎?”
“她叫咱們?nèi)フ亿w成,趕在下次之前,”她想了想,還是一頭霧水,“今天咱們見到的那個大爺也姓趙,明天或者可以問問去。”
李林想了想,“那個大爺看起來不像壞人?!?p> 梁珺側過身子回頭看著劉佳樂,“那就這么定了。”
劉佳樂還是不愿意,嗚嗚咽咽的拉著李林要走。
李林自然是不同意的,車是梁珺的,他們要走,只能步行,那百分百死路一條。
劉佳樂脾氣上來,推開車門下了車真要走,李林也追了下去。
梁珺抽著煙,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劉佳樂自己一個人是翻不起什么風浪的,很快就被李林哄回來,這一夜幾個人繼續(xù)在車里睡,韓立和李林兩個人輪著值夜,劉佳樂可能是被刺激大發(fā)了,失眠了一夜。
梁珺非常不厚道地睡了整整一晚,直到凌晨六點多才因為姿勢難受的不得不睜眼。
晨光熹微,她揉著眼角,打了個呵欠,渙散的視線慢慢聚焦,最后落在身側副駕駛位置,然后想,這男人,睡覺的姿勢要不要這么一板一眼啊……
靠著椅背,雙手抱臂,雙眼緊閉,微微低著頭。
而她完全是一坨癱在駕駛座上,身上披了件自己的外套。
她回頭掃一眼,后座沒人,她心口一緊,再看窗外,李林和劉佳樂在不遠處說話。
這才松口氣,視線收回來,最后落在韓立左手的手套上。
里面是那支機械臂。
她小心翼翼轉過臉傾身,手一點一點摸到他的手套,剛輕輕拉了一下,男人身子微微一動,嚇的她立馬靠回駕駛座趕緊閉上眼假寐。
耳邊又沒了聲響,她心跳的特別快,眼皮張了一道縫兒。
男人姿勢沒變,她數(shù)著他勻長的呼吸,反復幾回,她再次睜眼,手摸向他的手套。
這一次,她終于慢慢拉起個角,她緊張的呼吸都屏住了,身體壓下去,另一只手也挪過去,全神貫注地扯著手套的邊緣往開來拉。
在手腕處她看到皮肉和冰冷的機械銜接的那一點,有一道略顯猙獰的棱,她看愣了。
隔了幾秒,手指無意識觸上去,在機械臂上輕觸。
頭頂這時候炸開一聲驚雷。
“摸夠了么?!?p> 梁珺被嚇的渾身都抽了下,抬眸對上男人諱莫如深的一雙眼,條件反射地起身往后退。
起身動作太大太快,腰一下子撞到方向盤,她身體不由自主在沖撞力的作用下往前撲。
這一撲,狗啃泥一般趴在了男人腿上。
臉又結結實實蹭了兩下。
韓立悶哼一聲,手拎著她衣領將人往起提開一點,咬牙切齒。
“你騷擾我上癮?”
梁珺被衣領勒的慌,“放手!”
男人冷哼一聲,放開手。
由于被他拎著衣領,她自己身上沒使力,他一放手,她身體往下一倒,狗啃泥啃到原位了。
梁珺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挨著的是什么位置。
她再次彈起來,腰又在方向盤上重重碰了一下,這次她控制住了沒往前撲,但是疼的眼淚差點掉下來了。
她臉頰到耳根如同火燒,手摸著腰,連著“呸呸呸”幾下。
要不是還有褲子那一層布料,她的嘴唇都挨上去了!
韓立眸底不似平時冷清,視線饒有興味掃過她紅彤彤的臉,然后落在自己褲子上。
他說:“你口水流我褲子上了?!?p> “不可能!”
梁珺吼了一句,氣喘吁吁,臉紅脖子粗地瞪著他。
男人格外平靜,手輕輕扯了下褲子,“哦,看錯了。”
梁珺忍無可忍,“這是我的車,你給我滾?!?p> “滾不了,被你蹭出反應來了?!?p> 梁珺:“……”
她發(fā)誓她不是故意要看那個地方的,但是她看了一眼。
韓立嗓音有些啞,“你只管蹭不管解決嗎?”
最后韓立沒滾,梁珺先從車子里面滾出來了。
條件簡陋而有限,用濕巾擦過手和臉,然后省著用車里的礦泉水刷個牙就算是洗漱過,幾個人往村子方向去,劉佳樂路上一直磨磨蹭蹭的。
她不愿意去南賈村,昨晚的恐懼還沒有消散,那血腥的儀式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李林只好拉著她的手把人帶著走,一邊走一邊勸,“說的什么話,你一個人留在車里,萬一我們這一回頭找不到你了呢……咱現(xiàn)在就應該幾個人在一起,千萬別分開,你看那電影都這樣的,誰落單死的就快……”
“你閉嘴,你才死得快!”
小情侶在后面斗嘴,前面韓立走的快,梁珺小心地錯開一點距離跟在他身后,臉還是燙的。
早上那觸感揮之不去。
她真的好想好好洗洗臉。
還有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