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恨意是心底深淵里的惡龍

　　他們的一舉一動，我用千里眼看得清清楚楚。

　　和陸文昭在賀蘭柔漪那里問出五石散的提供者是何暖香的時候，就知道這條魚必須要不動聲色的下鉤，不把她本人釣出來是不行的。

　　而釣魚的基本條件需要倪安慶的配合，要他從這件事里抽身出來，何暖香才會浮出水面。

　　不然的話，她一直潛藏在水底。華盈幫派的人，你永遠(yuǎn)沒有辦法斬草除根。

　　看了太久，眼睛有些干澀，古代又沒有眼藥水或人工淚液，可苦了我了，每天做幾遍眼保健操。

　　遠(yuǎn)眺是個好辦法，可惜大牢只有一個小窗，上面橫著兩道鐵制的欄桿，抬頭看出去，只能望見一方的夜色，連月亮都見不著。

　　我關(guān)掉了千里眼，雙手枕于腦后，嘴里叼著一根稻草，腦補(bǔ)著：遙遠(yuǎn)的世子此時在做什么？

　　摳腳？

　　練劍？

　　作詩？

　　要不要偷窺他一下下？

　　正自發(fā)呆，一道聲音響起——

　　“落魄到如斯境地，圣女竟也如此悠閑?？磥黼奘嵌鄳]了?！?p>　　有人替他打開了牢門。

　　我起身拱手道：“參見陛下。”

　　皇帝問我：“圣女算卦靈驗，可曾算到自己會有牢獄之災(zāi)嗎？”

　　我輕輕一笑：“世事無常。歷朝歷代多少欽天監(jiān)的神官，算得了別人，算不著自己。但我若告訴陛下，我其實算著了呢？”

　　皇帝的笑容意味深長，對我道：“沉淵那個孩子呀，有點死心眼。非要你做他的女人?？墒悄隳兀瑓s把自己搞進(jìn)了大牢。這真讓朕為難的很呀?！?p>　　“為什么就是不肯道歉呢？”

　　我倚在墻上對皇帝道：“道歉有用嗎？陛下您不會天真的以為只要我道歉了，就能夠平息民怨吧？”

　　“呵，人的憤怒需要一個出口，而我只是一個借口。我是他們發(fā)泄的對象，理由可以是這樣，也可以是那樣。那又何必道歉呢?！?p>　　東野圭吾的大作《惡意》里有一句經(jīng)典名言：有些人的恨是沒有原因的，他們平庸、沒有天分、碌碌無為，于是你的優(yōu)秀、你的天賦、你的善良和幸福都是原罪。

　　“況有人希望我坐牢，整件事安排的天衣無縫，來勢洶洶。尤其是在天下文人學(xué)子口誅筆伐這件事上，仗的是什么？仗的是法不責(zé)眾。是就算有一天我的冤屈洗刷了，我還能把全天下的學(xué)子都抓起來關(guān)大牢？可見背后出主意的這個人，點子很毒，心眼很壞。陛下不如想一想那些人究竟要干什么。他們究竟是想推翻我，打倒我，還是另有目的?！?p>　　“我死了不要緊，陛下可以再找一個圣女，可是陛下，無論你找多少個圣女，只要鬧事的人還在，他就可以推翻掉你準(zhǔn)備的無數(shù)個圣女。至于您說的忠王，臣與您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臣不敢高攀?！蔽姨拱椎?，“忠王是皇室骨血，臣算什么？！陛下若真心為忠王著想，就該為他尋一門良配。高門貴女，淑女窈窕。臣這樣的.......聲名狼藉。即便將來有一天，能夠洗刷污名，對忠王來說，也未見得是一件好事。忠王需要的，是能夠匡扶他的賢內(nèi)助，能夠助他扶搖直上九萬里的佳偶賢佐。臣，當(dāng)不起?！?p>　　皇帝嘆了口氣，提高了音量道：“你自己聽到了？”

　　“出來吧?！?p>　　沉淵一身紫衣，頭戴金冠，自門后轉(zhuǎn)出來，狹長的鳳眸盯著我，聲調(diào)如靜水深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