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蘇娘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宋鈺一口打斷。
“你什么你?你說的這些我沒興趣,人世百態(tài),各有各的悲慘和不幸,你的悲慘和不幸,不是你來構(gòu)陷我的理由。更何況,你如今的改過自新,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像之前的笑里藏刀一樣可怕?我怎么知道是不是風吹墻頭草的見風使舵?”
“我不會報復你,但也不會原諒你,離我遠一些,我們都還能好好活著?!?p> 早秋的風吹亂了宋鈺額前的發(fā),她靜靜坐著,左手的手肘搭在齊腰高的柵欄上。
蘇娘嘴微微張著,泛著干燥的死皮,疲累的腰背癱軟地弓著,雙手無措地捏著干冷的饅頭,過了很久,她才反應過來,抿抿嘴,吞咽著口水,濕潤了口腔。
她謹小慎微地點著頭,把饅頭塞回懷中,右手撐著柵欄吃力地站起來背身離開了,后背蹭了一片黃土,屁股上的衣擺壓出了褶皺,她也沒有顧得上攤平,只是悻悻走開了。
之后的日子,如宋鈺所想的那樣,果然沒有生孩子之前好過。
要干活兒,要挨罵挨打,更何況,自己跟兵頭之間有一箭之仇,跟沈姑姑還結(jié)了梁子。
聽聞那次,連若冰差近衛(wèi)去查,為何軍中有人死亡沒有上報,最后查出來,是兵頭因為害怕暴露黑產(chǎn)問題不敢上報。
結(jié)果是杖責加罰半年俸祿,對于沈姑姑,則是嚴加看管,斷了與外部的聯(lián)系。
但是畢竟連若冰有更重要的軍務要忙,不會整天盯著牢里這些破事兒,所以等風頭過了,沈姑姑還是能來去自如。
但從此,這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
兵頭心情不好了,就會找宋鈺抽幾鞭子。
其他囚犯們往往也不敢作聲,只有趁兵頭和沈姑姑不在的時候,才會找宋鈺聊天。
楊守軍會在兵頭打得狠的時候,給宋鈺偷點兒膏藥來。
老丁時不時會在送物料來的時候,找宋鈺聊會兒天。
宋鈺有些意外的是,那些平日里看管囚犯的守衛(wèi)們跟囚犯們也相處得很好。
仔細一想,也想通了。
這些守衛(wèi),其實不是軍人。他們大多數(shù)都是被招募進官府做事的,有些是平頭百姓,上有老下有小,有些是孤零零一個人的。
他們這些人,大多數(shù)都怕死,不敢入伍,想安穩(wěn)過日子。
至于升遷,他們倒是有這個心思,但是沒有財力和門路,上頭連看都不會看他們一眼,甚至那個兵頭子也是時常對他們呼來喝去。
因此他們就一直干著看管押送犯人的活計,久而久之,跟犯人之間也熟得很。
他們偶爾會跟犯人聊天,心情好的時候也會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打人,呵斥。
總是,是一種詭異的和平共處吧。
都是這個世界上底層的人,無論有罪沒罪,都被命運困在這一方囚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