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來到羅酆山楊沉的大殿時時,楚郁正抓著一只小鬼詢問,瞧見他們時,對著二人挑了挑眉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察覺到有人來,那只小鬼顫顫巍巍的回頭來瞧,待看清楚來人的面貌時,本就慘白的臉色又慘白了幾分,雖然作為一只鬼是看不出面色的。
瞧見他的神色,云容看了看楚郁,意思十分明顯。
楚郁攤了攤手,道:“我不是去查結(jié)界的線索去了么,不料一來此處就瞧見他在外面,差點兒就被照的魂飛魄散了,便將他帶回來了。”
云容看著跪伏在地上的小鬼,他周身確實有被陽光照射之后留下的傷痕,不過他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看她,“查過身份了?”
楚郁點了點頭,語氣頗為微妙,“你們猜我查出什么了?”
云容走到一旁坐了,微微抬頭瞧著楚郁,輕笑了一聲,道:“與三百多年前的那件事有聯(lián)系?”
楚郁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一旁的神荼,“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神荼道:“也并沒有多早?!?p> “沒有多早是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楚郁往旁邊一坐,問道。
“你說結(jié)界受損的時候就猜到了?!?p> 聽了神荼這話,楚郁瞇著眼睛瞧他,“你早知道了你不告訴我一聲?虧我還以為早你一步知曉。”
云容身子微斜的靠在一邊,“此事我大概也有些頭緒,只是沒什么證據(jù)?!?p> 楊沉聽著幾人的話,著實有些發(fā)懵,這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怎么他還什么都不知道?三百年前又有什么事?怎么會和結(jié)界的事有聯(lián)系?
神荼瞧著仍跪在地上的小鬼,問道:“這次出逃的其中一個?”
楊沉一愣,終于有一個他能接的上話的了,畢竟這還是在他的地界發(fā)生的,他作為此處的主人,什么都不知道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不錯,我方才查了冥府名冊,正是其中的一個。”
楚郁點了點頭,示意楊沉給神荼瞧瞧,神荼看著空中顯示出的一些記錄,微搖了搖頭,這人就是個普通的死魂,沒什么特別的。
“你叫邢岷?”云容看著那小鬼問道。
忽然被云容問話,邢岷身子狠狠的一抖,仿佛聽到什么可怕的聲音一般。
瞧見他的動作,楚郁眸色微沉,這人的轉(zhuǎn)變稍微太大了些,先前他在結(jié)界外可沒有如今這般膽小。
“你很怕我?”云容有些疑惑,雖然她是冥王,一般的小鬼確實會有些怕她,不過只要她將自己的氣息給收起來,那些小鬼也不會像他這樣連話都說不出來。
邢岷仍是不說話也不抬頭。
神荼輕笑了一聲,聲音一貫的溫和,“罷了,想來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既然與三百年前的事有關(guān),就這么讓他走了也說不過去?!闭f著頓了一下方接著道:“我瞧著你的記載中,你是自殺的?且還未曾接受過審判?!?p> 楚郁微微揚了下嘴角,笑道:“我記得你們?nèi)俗逯g有句話,是什么‘百善孝為先,自殺孽深重’吧?這話其實說的挺對的。你恐怕不清楚,在我們冥府之內(nèi),自殺的罪孽是最重的,比你殺上數(shù)十口人的罪都重?!?p> 他這話一出來,本就抖得厲害的邢岷身子伏的更低了,只是仍舊閉口不言。
“唉?自殺的人是怎么處置的?我忽然想不起來了,神荼你可還記得?”楚郁眉眼彎彎,瞧著邢岷笑得燦爛。
云容忽然道:“我瞧著他這一身的罪孽似乎不止于此,你瞧,他還利用職務(wù)之便侵占財務(wù)、并吞糧食,致使許多人因此而亡,這樣的話就要去寒冰和嗜血兩大域了啊?!?p> 神荼側(cè)頭瞧著云容,寵溺的笑道:“還是阿容看的仔細?!闭f著去瞧楊沉,“那就由楊沉你去處置吧,我們出去走走?!?p> 說完便拉著云容欲往殿外走。
楚郁明白神荼的意思,笑瞇瞇的起身拍了拍楊沉的肩道:“加上此人擅自逃離冥界,罪加一等,這人啊,就暫且去十八地獄走一走吧,等全部都走一遍之后我們再問他,反正時間這東西對我們來說也沒甚重要。”
邢岷十只捏的極緊,驚恐萬分的抬頭去瞧云容她們,在瞧見她二人的背影時,一瞬間睜大了眼睛,“等等!”
聽到聲音,云容微搖了搖頭,心道:何苦呢?非要嚇一嚇方才肯說話。
不過他既然肯開口,云容便拉著神荼回去坐了,低頭看時,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這人是個極為眉清目秀的,就單看他這一張臉,完全看不出來是個會欺壓百姓的主。
見他不說話,楊沉道:“說吧,還要等我們問你么?”
邢岷復(fù)將頭低了下去,良久不說話,云容也不急,就坐在那里瞧著他。
就在楊沉忍不住要開口時,他終于有了動作。
只見邢岷將手猛地插入自己的胸膛,雖說如今他已經(jīng)是一個鬼魂,但處于冥界的地界,他暫時擁有了實體,雖然沒什么痛覺,云容瞧他這動作時,還是感覺心口猛地一抽。
不為其他,實在是他這動作頗為狠辣了一些。
隨著他的動作,有什么東西被他從身體里抽了出來。
待他將那東西攤給云容看時,云容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片扶蘇木的葉子。
“這是?”不過她并不打算直說,她想聽聽邢岷怎么說。
邢岷將那葉子抽出來后,胸口處并未恢復(fù),呈現(xiàn)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傷口來,只是沒有什么鮮血淋漓的場面罷了。
楚郁瞧著他手中之物,甚為疑惑,“這不是大人你院中那樹的葉子么?”說著去瞧云容,見她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樣,便將視線移到了神荼身上,要知道他第一次見著這樹時,還是神荼這家伙自九重天將它帶回來的時候呢。
邢岷暗自打量著幾人的神色,見神荼瞧他,方道:“扶蘇木,或許對于你們來說不過就是這世間隨處可見的東西,不過對于我們這些普通人來說,可就完全不同了。”
說話間,燕浽已擺了果茶上來。
云容側(cè)頭瞧她,楚郁因笑道:“我料到你們不多時便會來,是以便讓小燕浽去取了來。”說著去瞧楊沉,“楊沉君可莫要怪罪。”
楊沉笑回道:“楚郁君多慮了。”他也曉得自己這處是個什么樣子,平日里他一向不愛這些身外之物,何況作為鬼帝,他也不需要,是以他這羅酆山要多清貧就有多清貧。
他又曉得楚郁是個貪嘴的,每次出來都會隨身帶許多東西,對于他這舉動,他可一點兒都不驚訝。
在他說話期間,燕浽早已將東西擺放完畢,正欲退下,便聽得云容道:“燕浽,可否能幫我個忙?”
燕浽聽了,微一點頭,笑道:“大人且說?!?p> 云容便道:“凡請你往黃泉一趟,幫我問問忘憂,我明日過去找她?!?p> 燕浽略一點頭便退下了。
待得燕浽離開,那邢岷方才接著道:“這扶蘇木生性屬陰,若是一個陽氣極盛的人將它佩于身上,不消多少時日便會因陽氣虛耗過多而亡?!?p> 說著微微抬眸去瞧云容的神色,卻忽又察覺到一旁有道極冷的視線盯著自己,忙復(fù)將視線移回來,只盯著地面上那一處不知哪里來的碎石瞧著。
“你接著說。”神荼端過一旁的清茶抿了一口方道。
待邢岷將事情一一道出,云容清冷的眉目微微沉斂。
她活了這么多年,好歹也修成個上神了,倒是第一次聽說平日被用作裝飾的扶蘇木有這等功效。
若他所說是真,那此番逃出冥界的那些鬼魂身上皆有一片扶蘇葉,此事可就不妙了。
“等等,此事不過是你一面之詞,我如何信你?”楚郁問道。
邢岷搖頭道:“我無法證明我所說的,不過大人盡可去查,那次結(jié)界破損時離開冥界的可不止我一個?!?p> 神荼輕笑了一聲,“你倒是聰明?!闭f著起身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不過我倒是有一事不明,還希望你能解惑。”
邢岷道:“大人盡管問,我既然已經(jīng)將我所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其他的事又還有什么可隱瞞的呢?”
“若是真如你所說,給你們扶蘇葉的人很是厲害,那你又是如何自那里逃出來的呢?且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找到冥府的入口?!?p> 冥府入口很是隱蔽,況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移轉(zhuǎn)位置,一個凡人的魂魄絕不可能輕易找到此處。
可這人不僅找到了,還是毫發(fā)無傷的找到了此處,雖說被結(jié)界所傷,卻能剛好被來此處查探的楚郁給發(fā)現(xiàn),他可不認為這會是偶然。
邢岷一愣,他沒想到他都已經(jīng)說出這樣重要的消息了,他們不盡快去查探那些鬼魂,反而抓著他不放。
楚郁將右腿往另一只腿上一搭,順手拿起一旁碩大鮮美的桃啃了一口,笑道:“我說你啊,還是不要耍心眼兒了,盡快給招了吧,你面前那位可沒有本君這般好說話??刹灰直揪龥]有提醒你啊,你若是將他的耐心耗盡了,我可沒辦法保證會發(fā)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