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夏牧驤第一次看見她的臉。
她低垂著眉眼,那顆小小的鉆石痣生動地點綴在臉龐上。不施脂粉的瓜子臉,如瀑的黑長發(fā)輕垂在耳朵兩側,額前還是那幾縷空靈的碎發(fā)。小巧尖挺的鼻翼,讓整張臉顯得更加生動立體。因為蹲得吃力,她將兩片粉嫩的櫻唇輕咬在一起,就是那一抿的俏皮,夏牧驤覺得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和她了。
直到褲兜里的手機鈴聲響起,夏牧驤機械地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聽筒里傳來李主任的聲音:“你個毛頭小子,真是急驚風。我還沒說完呢,她領了上個月的工資,她這個月還會在這里繼續(xù)干,你要找她有的是時間,真不知道你在慌個什么勁兒?喂,小夏,你在聽吧?喂……”
“嗯,聽到了,謝謝李主任?!敝苯訏斓綦娫挘哪馏J目不轉睛地朝著那個夢中人走過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而又滿心歡喜,直到蹲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撿起地上散落的文件。
還是淡淡的生姜的香味,從黑直的頭發(fā)里飄出來,那股誘惑他的味道。小啞巴意識到身邊多了個人,抬起頭看著他。她認出自己了!令人意思外的是,沒有質問和上次的憤怒,她突然兩眼微彎,嘴角上揚,對著夏牧驤微微一笑。
她在笑,甜美的樣子就像是春天里的一朵花,夏牧驤覺得緊繃的心一下子就輕松,就像冬天里的冰雪照耀著陽光,馬上就要融化了。
如果不是被撞的女同事不滿地埋怨他,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從這個微笑中醒過來。
“真是不好意思,剛才太著急了。下次一定會注意!”夏牧驤道完歉,趕緊再回過頭看著小啞巴。她已經又低下頭,專心致專地撿著地上的文件。
收拾好文件,女同事向小啞巴道過謝便匆匆地離開。走廊上只剩下他和她。
夏牧驤看著小啞巴,倒有些手足無措了。
“你不是還想逮住我吧?”小啞巴偏著頭,看著他。
“嗯,一直都在想你……哦,我的意思是想逮住你?!毕哪馏J脫口而出。
“你不是小啞巴。你也不止16歲。你突然消失是和我上次追問你有關對不對?你叫什么?你為什么要突然消失,為什么要躲著我?你……”
突然意識到自己噼哩叭啦地問了太多,看著小啞巴忍俊不禁地樣子,夏牧驤自己也笑了。那種傻乎乎地笑。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小啞巴只是笑笑,忽然又朝電梯走去。
她又要跑掉!夏牧驤想也沒想,下意識地伸出手拉住小啞巴的手,這一次他不敢用太大的力,雖然他很想像上次那樣,再次將她擁在身下,但他知道不可以。
被扣住手腕的小啞巴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瞪住他。鼓起嘴巴就像條小金魚。
“不準跑,不要跑。我不是壞人。”夏牧驤急了。
“你放手!”小啞巴急了,騰出另一只手來掰他:“你先把我放開,我哪兒也不去。我還得去工作呢!”
“不要,你會跑掉。你是小騙子?!毕哪馏J不但沒有放手,反而抓得更緊了。他怕,他真的怕——怕她像前兩次那樣,一下子從他眼前消失不見。
小啞巴白他一眼,深吸一口氣,然后鄭重其事地對著他說:“小哥哥,你要是再不放手,耽誤了我去干活,我就真的要被趕走啦!”看著她突然湊到面前來的樣子,夏牧驤沒由來的心跳加快了。特別小啞巴眼睛里的小星星一閃一閃地,夏牧驤覺得再不松開手,自己指不定會不會做點什么過份的事情。
“好,那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就松手?!?p> “涂蘼。我叫涂蘼。荼蘼花,聽過沒?”
“涂蘼?真名?”
“嗯,我對天起誓,真名!”
“好,我信你?!毕哪馏J放開手,依依不舍地放開手。剛放開,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又一把再抓住小啞巴的手。
“我叫夏牧驤,今年25歲。電視臺《為愛而來》編導組的。我的辦公室在12樓。我……我……你得把你的聯系方式留給我。嗯,電話,微信或者是別的?!?p> 許久,小啞巴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夏牧驤覺得自己的臉一定紅到了耳根子。沒羞沒臊地說了這么大一堆,又不是征婚、相親。
“你不給我沒有關系,給你我的號碼?!闭f完這句話,不管小啞巴答不答應,夏牧驤拉起她的左手,在她的左手心上面留下一串號碼。
“一定要記下來,不要洗掉了。我……真的有話要問你?!边@句話出口,夏牧驤自己都覺得很好笑。其實重要的不是之前有什么樣的謎底沒解開,而是這個像謎一樣的女孩子已經讓自己陷進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之中,一種連自我都會迷失的情緒中。
“嗯,有空打給你吧?!毙“涂纯词中模π?,徑直走向電梯。身后留下被笑迷傻了的夏牧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