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河路湟州邈川城
此地為祁連山南面的湟水與乳酪河的交匯之地,北面距西夏最近不足六十里,地理位置十分險要。
政和五年(1115年)童貫進攻西夏,命令劉法率步騎十五萬人從湟州出發(fā),劉仲武率軍五萬從會州出發(fā)側面佯攻,自己則坐鎮(zhèn)兩地之間的蘭州前線。
劉仲武進軍至清水河,筑城據(jù)守,不戰(zhàn)而回;而劉法則與西夏右?guī)娭髁?shù)萬人在古骨龍附近相遇,大敗之,斬殺敵眾三千余人。
此仗結束之后,劉法在古骨龍修建了一座震武軍城,作為進攻的橋頭堡,溝通祁連山以北的河西地區(qū)與祁連山以南河湟地區(qū)的樞紐。
此時劉法正坐在邈川城內(nèi)查看著童貫下發(fā)的攻擊命令,不禁皺起了眉頭。
此次童貫命他出征并不感覺到意外,作為同狄青一樣從基層升上來的將領,對于打仗不過如吃飯喝水這般尋常。
但令他意外的是,童貫竟然讓他率軍前往千里之外的鄜延路去進攻西夏的宥州。
劉法站起身,看向主將位后面掛著的西北戰(zhàn)場地圖,他此去延安府最少都要五日后才能到達戰(zhàn)場。
況且他作為一個外來的路帥,定然搶不到什么好差事。
便打贏了仗,按童貫的一貫做法,功勞也會被分潤給他的心腹,鄜延路主帥劉延慶。
簡直就是讓他過去給他童貫做嫁衣!
一拳砸在圖上,劉法再次坐下來,沉著臉執(zhí)筆給童貫寫信。
他在信中表示,自己身為熙河路主帥,應該坐鎮(zhèn)熙河路,從震武軍城出發(fā),進攻西夏涼州西涼府。
若是從北方出發(fā),進攻宥州,自己的軍隊遠道而來必定疲勞,且橫山地區(qū)為西夏抵抗宋軍的屏障,西夏軍隊雖然經(jīng)過了幾次重創(chuàng),但元氣依然還在,貿(mào)然出兵進入敵人腹地,則勝算不大。
將信交給士卒,快馬送到鄜延路童貫大本營處。
只七天,那士卒便風程仆仆地再次回到了劉法的面前,將童貫的一封親筆信交到了他的手中。
劉法拆開信封一看,上面只寫有一句話:“君在京師時,親受命于王所,自言必成功,今難之,何也?”
你當初在京城時,親自受命為西河路經(jīng)略安撫使,說攻伐西夏一定能成功,現(xiàn)在認為難以成功,為什么?
劉法看罷,頓時大怒,你這老太監(jiān)也配陰陽怪氣地諷刺于我?想我當年聲名鵲起之時你還不知道在哪里給人端屎端尿呢!
不就是打仗嗎?我劉法幾時怕過?
立即召集眾將升帳議事。
待諸將畢至,劉法環(huán)顧眾人,“想必諸位都已經(jīng)早有耳聞,童太尉即將發(fā)動新一輪對西夏的戰(zhàn)爭。如今,我們熙河路的命令也已經(jīng)到了!”
軍中將領一聽,頓時眼中閃耀著一股狂熱,暗中摩拳擦掌,他們都是跟隨劉法多年的部將,這些年來東征西討,鮮有敗績,打的西夏聽見劉法這個名字就聞風喪膽,驚懼莫名。
在這樣的名將底下當兵,那自然是時時刻刻盼望著再打上一場戰(zhàn)爭,好讓他們撈足軍功晉升主將。
“童太尉的命令,是讓我們率一支騎兵前往進攻宥州?!眲⒎▽⑾⒐加诒姟?p> “什么!”眾將紛紛驚訝出聲,“大帥!那宥州離這有千里之遙,我們要一直穿梭于西夏境內(nèi),這如何使得啊!”
眾將覺得這個命令簡直是瘋了。
劉法起身指向地圖,“我們南下走蘭州,經(jīng)秦鳳路、涇原路、環(huán)慶路到鄜延路延安府。”
“可是大帥,我們熙河路只要從震武軍城越過了祁連山,便能縱馬馳騁于河西,這里才是適合我們騎兵作戰(zhàn)的地方。”小將折可存指出這條命令的不合理之處,“那宥州地處橫山地區(qū),西夏在那里布置了眾多的障礙,百里一城,十里一寨,十分不利于我們開展野戰(zhàn)?!?p> 劉法眼睛凌厲地掃過折可存,“本帥自然知曉,但軍令已至,你們難道要違抗軍令嗎?”
折可存神色一肅,立即道,“末將不敢!”
劉法再次環(huán)視眾將,朗聲道,“既然如此,本將親率兩萬步騎參戰(zhàn),有誰愿意隨本帥一道前往?”
“末將愿往!”
眾將雖然對此命令頗有看法,但輪到爭著上場的時刻,一個比一個踴躍,畢竟此次劉法只帶兩萬人,那說明剩下的人就只能在熙河守家了。
劉法點將楊惟忠、焦安節(jié)、朱定國、翟進、折可存等人,“你們即刻回去收拾行伍,明天隨我一同出發(fā)!”
眾將有人欣喜,有人嘆息,各自回營。
趙楷聽到劉法率軍前往鄜延路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日之后了。
“劉法怎么會做出這種決定?”趙楷十分不解,嘆息道,“他難道不知道若是他前往鄜延路,西夏很容易便能察覺到秦鳳路這邊少了一路主帥,必定是佯攻。我軍的主攻方向必然是夏州一帶?!?p> 李綱說,“我也素聞劉法將軍的名將之聲,難道他認為熙河路沒有大仗可打,想去鄜延路撈一撈軍功?”
劉仲武反對李綱的說法,他說,“殿下,李知府,你們沒有見過劉法將軍,不知道他是個非常直爽的人,打仗從來不含糊,每每沖鋒在前,身先士卒。他也是極具戰(zhàn)略眼光的將領,不可能不知道此行不妥?!?p> “若是非要說出一個迫使他這么做的原因,我認為應該是太尉那邊給他施加了什么壓力,讓他不得不率軍轉戰(zhàn)千里?!?p> 劉仲武話音剛落,外面便有士卒持信來報,童太尉有信轉給劉仲武。
劉仲武當著趙楷和李綱二人的面將信拆開,查看之后嘆道,“不出我所料,劉法果真是被童太尉調(diào)往了鄜延路?!?p> 趙楷接過信紙,上面寫著讓劉仲武暫時接管熙河路,于三日后率領熙河、秦鳳兩路士卒出兵襲擾西夏卓啰南和軍司和西壽寶泰軍司。
“童貫此舉只怕是不肯讓劉法這個威名震西夏的名將留在熙河,連讓我們化佯攻為主攻的機會都不給,用心實在卑鄙!”
此話引起了劉仲武的好勝之心,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趙楷在他面前夸贊劉法,對他視而不見的舉動不滿,當即對趙楷說,“劉法雖然聲名在外,我劉仲武也不是吃素的,我愿率軍為殿下拿下卓啰城!”
卓啰城是西夏卓羅南和軍司的駐地,位于祁連山脈中,抵擋著來自宋朝湟州和蘭州的軍事壓力。
劉仲武表態(tài)拿下卓啰城,就是表態(tài)要將劉法都還沒有拔除的這顆西夏南部的釘子給拔掉,以證明自己的實力。
趙楷的激將法很成功,當即表態(tài)。
“如此我便準備好慶功酒,等待將軍勝利凱旋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