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南大隔著幾公里的一所公寓里
張九齡同樣看著天上的月亮,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絲毫情緒,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身上,仿佛給他增添了幾許孤寂,冷清之感。
“老大,老大?”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張九齡回神,說道。
“怎么了?”
“哦,我是想問你,帶學生軍訓帶的怎么樣了?”
“就那樣吧,”張九齡想了想,又補充道,“身體素質太差?!?p> 電話那頭笑了一聲,“人家才是十七八的孩子呢,哪能和咱們比,你要是用對我們的要求對他們,那肯定是不行。”
張九齡:“不說這個,你還有多久回來?”
“估計還得幾天吧,這次的任務有點棘手,那毒梟藏得深,不好找?!?p> 張九齡默了片刻,語氣頗為鄭重道。
“浩楠,自己小心點。”
電話那頭的王浩楠頓了一下,笑道。
“放心吧,老大,我肯定會沒事的。”
“到時候,我還要回來看看我的班呢。”
張九齡:“安全回來?!?p> “知道了老大。”
“回來快點把你的班領回去,我不想訓小孩兒?!?p> “…………”
掛斷電話后,張九齡轉身,瞥眼看見了桌子上擺放著的一張照片。
兩個男人穿著迷彩服,一個陽光些,一個冷峻些,勾肩搭背,意氣風發(fā)的模樣。那是王浩楠和他。
他們之前同是特種一隊的隊員,不過,他現(xiàn)在退役了,王浩楠還在現(xiàn)役,目前正在執(zhí)行任務。
本來,去大學帶軍訓是王浩楠一時興起去申請的。
結果臨近日子,他要去執(zhí)行任務,沒辦法去。這才拜托張九齡去幫他帶,說等他執(zhí)行任務回來之后,再把他的班領回去。
現(xiàn)在,人都去了十多天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呢。
說起來,張九齡好歹曾經也是特種部隊的一把尖刀,怎么如今退役之后,還被搞到大學去當教官了呢?
他有點想不通。
等王浩楠回來,一定要讓那孫子在他門口做完三百個俯臥撐,才能進屋。
赤日炎炎,中午的太陽光格外曬人。
寬闊的軍訓場上,已經沒有學生們的影子。寂靜的只能聽到樹上的蟬鳴,吱呀吱呀——
往低一看,地面上暈暈昏昏的,還有一層扭動著的熱浪,足以看出其溫度之高。
離軍訓場的不遠處,過兩條綠蔭街道,就是學生們的宿舍,此刻都在靜靜的午休。
“我的媽呀,我要熟了!”
黎嬌她們寢室,張月呈大字形癱在床上,右手拿了個小風扇,呼呼吹著,腦門卻一直都在出汗。
“我也快不行了?!?p> 蘇琳琳有氣無力的趴在床欄上,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和張月一樣,她手上也拿了一個小風扇,在賣力的吹著。
也不知道是什么好運氣,她們寢室的空調在昨天晚上罷工了,找?guī)煾堤盍司S修單,說是得晚點才能來修。
他們也不想想,在大夏天斷了空調,相當于是要了她們的命??!
昨晚上,她們幾個都進衛(wèi)生間沖了好幾遍冷水澡,可自己身上的溫度就是降不下來。
熱不講,還悶,就算把陽臺的門開著,還是悶熱難擋,熱騰騰地,就跟個大蒸籠似的。
蘇琳琳把床簾拉開,見對面黎嬌床鋪的簾子還遮得嚴嚴實實地,喊道。
“嬌嬌,嬌嬌?!?p> “把簾子拉開吧,你不捂得慌???”
“嬌嬌?!?p> 叫了兩聲沒人應,蘇琳琳還以為她熱暈在里面了,又更大聲喊了兩聲。
“嬌嬌,嬌嬌!”
“嬌嬌你不會暈在里面了吧?”
“嬌嬌!”
張月聽到聲音,以為怎么了呢,翻身爬起來,對隔壁的床鋪喊道。
“嬌啊,你沒事吧?”
“我我我我,我這就來救你??!”
說著,她轉了個方向,就想爬床鋪梯子下去。
就在這時,黎嬌的床鋪突然“噠”地一聲,床簾被拉開。
露出一張通紅的小臉蛋,撅著小嘴,睡眼惺忪,頭發(fā)凌亂,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露出兩條纖細白皙的胳膊。
明顯剛剛睡醒了。
她摸摸后腦勺,有些迷糊,嘟囔道。
“怎么了?”
“哎呀媽呀,”蘇琳琳松了一口氣,“嬌嬌,我們叫你,你不出聲,我和老大還以為你暈在里面了呢?!?p> 張月腳都踩到梯子上了,看見人沒事,又堪堪收回來,對著隔壁床鋪的人,大咧道。
“嬌啊,你剛干啥呢,叫你你咋不應呢?”
“我剛剛睡著了?!?p> 黎嬌揉揉眼睛,聲音軟軟地,有點糯。
聞言,張月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嬌啊,”豎起大拇指,“牛啊,這樣你都睡得著?”
蘇琳琳更是夸張地驚為天人,“嬌嬌,真的,你牛逼!”
黎嬌繼續(xù)揉著眼睛,有些干澀,癢癢地,弄得她眼淚水都快出來了。
聽聲回道:“我太困了嘛~”
剛睡醒,說話時軟軟綿綿地,帶著江南水鄉(xiāng)獨有的柔聲小調,尾音彎彎繞繞,直鉆人心縫兒。
蘇琳琳和張月直接被這聲弄酥了,媽呀,受不了受不了。
尤其是張月,夸張地抬起頭,想把那不存在的鼻血倒回去。
同時擺擺手,裝樣道:“誒誒誒,快看看我鼻血出來了沒?!?p> 蘇琳琳笑著瞥了她一眼,又轉頭看著對面的人,穿著寬大的短袖,肚子上蓋著一個粉色的小兔子薄毯。
頭發(fā)被簡單的扎起來,因為睡覺變得有些松散,掉下幾縷搭在肩頭,腦袋上還支愣出幾撮呆毛,配上她一臉呆萌迷糊的表情,別提多可愛了。
蘇琳琳差點沒被這只呆萌的小兔子萌出一臉血,隔著半個寢室,捂著心臟,戲精道。
“哦~嬌嬌,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嗎?”
“擦浪嘿喲~”
說完,假裝被丘比特刺中了心臟,倒在床上。
黎嬌被她逗笑了,“琳琳,真的,你不該來美術系,應該去表演系?!?p> “未來的金馬影后,絕對是你?!?p> 張月跟嘴道:“真的,琳啊,要不你去表演系吧,現(xiàn)在回頭是岸還來得及?!?p> “去去去?!?p> 蘇琳琳笑著從床上爬起來,“你們這是說我戲精是不是?”
“再說了,說得好像我轉去表演系,就不用軍訓了似的?!?p> “誒,不軍訓?你舍得咱們教官了?”
黎嬌笑著調侃道。
聞言,蘇琳琳無趣地擺擺手。
“算了算了,軍訓這幾天啊,我算是看清楚了。那教官就是個冷面閻王,不近人情,憐香惜玉都不懂。”
“咱們班女生多,但你看看他是怎么樣的,訓起我們來,比其他班還狠!”
說起這個,幾個女生都不由癟起嘴,是啊,教官太狠了。
明明都是軍訓,為什么其他班只用站三十分鐘軍姿,他們班要站四十分鐘。其他班訓練休息適當安排,就他們班,只要練不死,就要往死里練。
今天上午,他們就中途休息過一次,其余的時間,要不就是在訓練,要不就是在受罰。
攤上這么個魔鬼教官,他們太難了~
黎嬌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兩只小腳丫,好幾處紅痕發(fā)腫的小口子,傷痕累累,在她本就白皙的皮膚上,更顯得傷勢慘重。
上次跑完步的水泡沒好,每天又都是高強度的訓練,她的傷口從來都是好了又破,每次跑個步,踢個正腿,都痛得要死。
這才過了四天,后面還有十多天呢,她該怎么過啊。
“誒,聽說過幾天我們要出去拉練啊?!睆堅峦蝗徽f道。
“拉練?”黎嬌偏頭看她,“什么拉練?。俊?p> 蘇琳琳突然來了精神,“我知道我知道?!?p> “這好像是南大的傳統(tǒng),每年軍訓都會有的拉練項目。聽說,好像就是去咱們學校隔壁的楓葉湖訓練。”
“到時候全體新生,帶上干糧,從學校出發(fā),環(huán)湖拉練一圈才能回來?!?p> “環(huán)湖?!”
黎嬌驚訝道,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她沒聽錯吧,是要去那個全長二十公里的楓葉湖拉練,還是環(huán)湖一圈?
作為本市人,她從小到大都還沒走過一圈呢。
那可是全長二十公里的湖啊。
要說南大,位置優(yōu)良,就坐落在c城的市中心,出門有各種繁華的商城,美食街,時尚街。
同時,與一處國家a級風景區(qū)挨得近,風景優(yōu)美,四季如畫,常年吸引了不少游客去游覽。
和景色宜人的風景區(qū)挨得近,加上南大又是以美術系出名,所以校領導們別出心裁。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有了環(huán)湖拉練這個特定的軍訓項目。美名其曰,鍛煉身體,熏陶藝術兩不誤。
蘇琳琳也心累極了,“是啊,環(huán)湖,聽說一路上還有重重關卡呢。”
張月補充道:“沒錯,我聽上一屆的學姐說,她們上次軍訓,早上七點半就出發(fā)了,下午六點半才回學校,回來的時候腿都軟了?!?p> “啊~”
黎嬌愁眉苦臉的托著下巴,眉頭皺得都起結了。
媽媽,我就應該聽你的話。
我為什么要來軍訓啊,這不是找罪受嗎?
她的腳現(xiàn)在還痛呢,也不知道拉練那天,能不能好。
張月似乎還嫌自己的料不夠猛,又加一句。
“我還聽說,我們這次的拉練,應該就是兩天后?!?p> 這話一出,蘇琳琳和黎嬌皆是默契往床上一癱,哀嚎道。
“啊~”
剛倒下去,兩人又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
“我去,好燙!”
“啊~師傅,你什么時候來修空調啊~”
“好熱啊,我要被蒸熟了~”
“靠,火焰山也不過如此啊?!?p> “人生太難了吧~”
“…………”
悠閑的午休時光過去,幾千名新生們拖著困倦又沉重的步伐,再次踏入軍訓場。
相對于上午的太陽,下午的陽光更加烤人,光是站著就足以讓人頭暈目眩了。
照常的項目,第一項,一定是站軍姿。
幾千名新生,站在各自的位置,整整齊齊,面朝著太陽,開啟了下午訓練的篇章。
一聲響亮的哨聲響起,臺上的總教官發(fā)號施令道。
“教官出列!”
“到達指定位置,開始,訓練!”
“是!”
然后,又是一陣整齊的踏步聲,朝著軍訓場中央跑去。教官們各自分散,找到自己的班級,開始訓練。
黎嬌他們班隔壁,也就是二班,那個說四川話的教官跑得快,率先過來。
看見自己班上的兵,歪歪扭扭,就跟病了似的。
隨即,大聲道。
“都給我站好了,挺胸,收腹,頭抬高!”
“中指緊貼你的褲縫線,身要正,頸要直!”
“一個個中午沒休息嗎,都給我精神點!”
他邊走邊說,掃視整個班級一眼后,目光回到前排,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
這位年輕的教官,下意識的皺眉,滿臉寫著不忍直視。
走到一個男同學面前,又忍不住飆四川話。
“我的天哪,啷個(怎么)又是你?”
“喊你站好,站好!”
“收腹,收腹??!”
“你沒懷孕噠,肚子收不回切(去)邁?!?p> “…………”
周圍忍不住響起小聲的悶笑,一個個憋著嘴巴,忍得可難受了。
這可不怪他們,只能說教官太搞笑了。
黎嬌他們班也忍不住樂了,有人還大膽的回過頭去看,見是之前那個順拐的男同學,當下也理解二班教官的崩潰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