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槿,今日如何?”李覓打了簾子進來,瞧見李舜華正在愣神,笑的像個狐貍,湊到李舜華床邊。
他一臉神秘道,“我聽聞,近日京中許多世家大族都向皇兄上了奏章,還都是一個內(nèi)容?!?p> 說到這里他停了,賣著關(guān)子道:“你猜都上的什么?”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與你有關(guān)的?!?p> 李舜華將藥碗放下,漱了口,又拿了個蜜餞放到嘴里,慢悠悠道:“同我有關(guān)的,還是很多人一同上的,內(nèi)容還一樣,那我知道了?!?p> 李覓看見她高腳幾上的蜜餞,直接拿了一個放在嘴里,唔了一聲:“這蜜餞枇杷著實不錯,現(xiàn)在這時候,你哪里弄來這個?”
李舜華含糊了一下,沒有說話,她看見李覓又吃了三四個,便飛快地拿了那碗,雙手抱在懷里,瞪了一眼李覓:“我只得了這一小碗,你莫給我吃完了?!?p> 李覓嘖了一聲,拍了拍手,道:“看你小氣的,本殿才不稀罕,不就是一碗枇杷蜜餞?!?p> 李舜華不理他,又拿了顆放在嘴里。李覓瞧她這個樣子,一撩起袍角坐在了椅子上,嫌棄道:“你這個小家子氣的樣子,誰家娶了你做主母誰家倒了八輩子霉?!?p> 李舜華給他一記眼風(fēng):“誰說我要嫁人了……”
“你剛不是猜出來了?”李覓皺眉。
“猜出來什么?”
“約是因為父皇陵寢前你那一段得遇法相的神仙說辭,許多世家最近都上奏章求娶你呢,你以為呢?”
她愣了:“……”
過了良久,才弱弱道:“我以為他們又聯(lián)合著上奏章參我呢……”
李覓:“……”
果然是一個權(quán)傾朝野,作惡多端,驕縱跋扈的長公主該有的覺悟。
兩人正玩鬧,明姑進來說周太妃聽說淮南王來了,請他過去。
李覓摸摸她的頭,站了起來說:“我先去了,一會兒天晚了,便直接回宮里了。改日再來看你?!?p> 李舜華只叫他快走。
青山觀道人寮房。
李覓從李舜華那處出來,搖著扇子進到周太妃那里,見周太妃背著身剛點了一束香,他跪下行禮:
“兒臣給母妃請安?!?p> 周太妃是先帝昭儀,也是先皇后的親妹妹。
先丞相姓周名元本,有二子三女,老大名周起,如今是河?xùn)|節(jié)度使,二女兒便是先帝孝元皇后周期,三女兒是江都王先妻周西,四女兒便是眼前的周太妃,五子便是中書舍人周連。
周氏一族皆位高權(quán)重,極盡榮耀,只是沒多久,周相便辭官歸隱,兩個女兒先后而亡,漸漸有些沒落了。
不過底蘊深厚,到底是百年世家,樹大根深,加之周相從前學(xué)生眾多,幾乎稱得上是桃李滿天下,加上又是長公主和淮南王以及遂安公主的外家,依舊算是京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世家。
李覓看著周太妃插好香,轉(zhuǎn)了過來,周太妃其實還很年輕,不到四十歲,如今仍唇紅齒白,身形苗條,可見年輕時候的美貌動人。
李覓從進門開始便收了一貫的笑意,低垂眉眼,十分溫順。
周太妃見他這個這樣子,卻也沒有叫他起來,也沒露出母親見著兒子應(yīng)有的愉悅神色。
她從香案下抽出一個一尺長的柳條,在手中細(xì)細(xì)撫摸,然后走到李覓身旁,揚手,抽了下去……
……
李舜華自請在觀中守陵,一是因為她的傷的緣故,受不得車馬顛簸,二則是她前兩天經(jīng)歷了這許多事,暫時不想回到宮中。
如今正是開春三月,山中樹木抽芽,草長鶯飛,又安靜祥和,再說又靠近乾陵,她想多待幾天。
她在床上躺了幾日,喝著知許開的方子,身子很快便沒有大礙了,只是傷口漸漸開始結(jié)痂,癢的她總是忍不住想要用手抓,被明姑她們整日防賊似的盯著,著實有些難熬,不過這幾日在床上躺著,幾個人對著,捋清了那日的經(jīng)過。
原來,三月初八那日出宮的時候,知意穿上了她的衣服扮作她的樣子坐在了馬車?yán)?,其實論起來,知許同她的身量更像,只是知許不會功夫,如果代她會有危險。
知意裝作李舜華坐在馬車?yán)锏故遣蝗菀妆蝗税l(fā)現(xiàn),而李舜華如若裝成知意在車外行走,則極容易惹人懷疑,故此,便對外宣稱,知意留在了宮里。
李舜華同宮里其他人也不相熟,便裝作了淑景殿的宮人混了出去,想著就算是被發(fā)現(xiàn)了,王婕妤也不是外人,也能幫她遮掩一二。
后來果然被王婕妤發(fā)覺了,她也沒覺得有什么大事,便上了王婕妤的馬車。
再說長公主車駕這邊,知許陪著知意坐在馬車?yán)?,明姑在車外隨行,一路上倒也順當(dāng),沒出什么問題。
直到臨中午李覓騎著馬過來,明姑一時沒攔住,叫他掀了簾子看見里面的人,本來蒙著面紗一般人看不出來,卻沒想殺出個李覓,李覓看女子向來眼尖,明姑見瞞不住他,遂說了實情。
這本也沒有什么,可是到下午李覓和明姑不放心再去看時,馬車?yán)镆呀?jīng)只剩下暈著的知許了,扮作李舜華的知意已經(jīng)沒了蹤影,他二人十分驚訝,按理說以知意的功夫,倒也不至于沒有一點動靜將讓人帶走了。
李覓擔(dān)心出事,直接轉(zhuǎn)了馬頭回了去尋人。
明姑第一時間便要去找李舜華,卻沒曾想被幾個小宮女絆住了脫不開身,到她處理完身邊事去王婕妤那里的時候,正撞見了王婕妤,王婕妤十分焦急,見著了明姑,二人一對,方知中計了,明姑便遣人去林子里看,已經(jīng)不見李舜華身影。
至于后來,明德帝三番兩次派人去宣李舜華過去,二人知此事瞞不住,不過好在明姑知曉分寸,留了一手,跟王婕妤到圣駕面前,并未說與知意互換身份之事,只是說李舜華自己下車散步,到了林中便沒回來。
明德帝由此派了金吾衛(wèi)去尋她,由此,眾人只知長公主失蹤于迎青山山腳,而不知其中眾多彎彎繞繞。
再說知意本好好的同知許坐在馬車?yán)铮粤宋缟胖蟊阌X得昏昏沉沉,她二人明白過來,知道必然是飯食出了問題,便想通知車旁的明姑,誰知道還未曾來的及說,突然從坐的凳下箱中鉆出來一個人。
那人功夫極高,知意中了藥無法運功,二人根本來不及喊便被打昏了。